缠上纱布,妈妈伸出手抱住了他,那个怀抱很温暖,他不想放开,直到现在回忆起来,他也会觉得很舒服。
她缓缓开口,声音甚至温和,“那时候是春天,别墅外的梨花林雪白一片,清早起床的时候,我和你爸爸出去散步,结果发现有婴儿的哭声,于是我们顺着声音寻到了你,你被抛弃在了一棵花开得最绚烂的梨树下,一张小脸哭得通红,大概是出于女人的一种天性,我赶紧抱起了你,像哄轻云小时候一般哄你,果然过了一会儿,你就不哭了,当时我瞧着你这么漂亮的脸蛋,心想是哪个杀千刀的女人把你丢在了这种地方,我用手指逗你,你就咯咯的笑,你笑起来很好看,真的,我从没看过这么好看的孩子,那时候有风吹来,如雪的梨花瓣在半空中飘飘洒洒,你笑着伸手去接那花瓣,你的手很小,抓不住那花瓣,你又开始哭,真可爱,就在那么一刻,我决定收养你,反正楚家有的是钱,别说一个你,就算二十个,我们也养得起。”
“梨树,离树,你在那棵离树下与自己的亲身父母离别,所以我们替你起名为离树,既然我们决定养你,所以你自然也跟着姓楚,这就是你名字的由来,其实……”她说着说着就笑了,“我本来以为你是女孩子的,却不想在那日替你洗澡的时候,发现竟然是个男孩子,我当时就傻了眼,心想怎么可能有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可事实就是如此,容不得我不信。随着年龄的增长,你那小摸样也越来越漂亮,性格更是好到没话说,又懂事,又听话,读书也用功,真的,我觉得你的亲生父母真是瞎了眼,怎么舍得不要你,要是他们知道现在你这么乖巧,一定会后悔死的,不过我开心,谁叫他们不长眼。离树,你知道吗,我和惊宸是真把你当做亲生儿子养的,我们都很喜欢你,所以,你也要把我们当成亲生父母知道吗?不要觉得自己没爸没妈,你要永远记住,我和惊宸就是你的爸妈,从未改变过……”
那夜,她说了很多,到时候就给他讲故事,讲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讲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讲灰姑娘,一直一直讲,直到他在她怀中香甜睡去。
那些故事他从小到大听她讲过无数次,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安心……
他发誓,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的,他发誓,要报答他们。
从那天开始,他更是发奋读书,考上了重点初中,因为成绩太过出色,连跳几级,十三岁就上了重点高中,再跳级,十五岁上了t市重点大学,每次当他走到校园的路上,就不停的有学姐对着他尖叫,是啊,外貌出色成绩优异的人,谁不喜欢?每天他的抽屉里总是有着一大叠或粉或紫色情书和巧克力果冻这样的零食,他将它们全部收入背包,却再也没有看上一眼,他没有时间谈恋爱,其实所有人都看见他身上的光环,却不知他是怎么努力着,以前在家的时候,他每天晚上看书看到半夜,而早上不足五点就起床,到了大学住宿后并没有因为熄灯就放弃,他买了小电筒,每晚在熄灯后打着电筒在被窝里看书。
他所有的时间都在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不适合他,更何况,她们比他大上许多。他很苦,可是他不怕苦,他最怕爸妈对他失望。
每次跟爸妈出席宴会的时候,听到别人对着爸妈赞扬他,看着爸妈脸上由内而发的欣慰和一脸骄傲的笑容,他就觉得什么苦都是值得的。
可是这样一来,楚轻云却更加讨厌他,每次总在爸妈不在的时候用语言羞辱他,还时不时对他拳打脚踢,当然,楚轻云没那么笨,他打的地方,全是爸妈看不见的。
他不是没胆量反抗,更不是打不过楚轻云,而是,他知道,他欠他,所以,他忍,一忍就是好多年。
楚轻云和他上的同一所大学,就算楚轻云的成绩根本没办法让他上大学,可是楚家有的是钱,用钱砸出个大学生不是什么难事,在他上大学后,楚轻云愈发猖獗,只要一逮着机会就会羞辱他一番,他还是忍着,尽管他很想给他一拳,又或者打得他满地找牙,可是,内心的愧疚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是他欠他的,他该还。
他记得有一次,楚轻云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那是一个很美也很乖巧的女孩子,据说是校花许安安,楚轻云不屑的从他身边擦肩而过,难得没有开口说话,远远的她听见那女孩说,“阿云,那个不是你弟弟么?你怎么不去打个招呼?不过说实话,你弟弟长得可真漂亮啊,就像动漫和小说里的男主角,据说成绩还好得不得了,是不是,阿云,你怎么不说话,介绍我认识认识成不?”
楚轻云终于忍无可忍的吼道,“他不是我弟弟,他不过是个没爹妈要的杂种而已,就他,有资格当我楚轻云的弟弟吗,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麻雀也想当凤凰,去******,我呸。”
林间的小路上有很多人,自然也都听到了楚轻云的粗俗的话,更令他们感兴趣的,是话里的意思。
尽管忍了很多年,这句话也听了很多年,可他却从来没有像现在一般,感觉到那么屈辱,那么疼痛,仿佛内心最深处的伤疤,被人恶狠狠的揭开,流着血暴露在阳光下……
短短几个小时,他不是楚家的亲生孩子就闹得人尽皆知,甚至那些学长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似无意却是故意冒出那么几句伤人的话……
比如:“哎呀,这不是那只想当凤凰的小麻雀么,哟,我奉劝你还是断了这个念头吧,无论你多么努力,麻雀也永远都是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