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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被枫叶染红的黄昏(1)

梦,我做着一个梦

一个每天都做的梦

没有尽头的梦

被枫叶染红的黄昏

仿佛要遮盖夕阳的天空的身影

曾经的黄昏

我总是一个人默默哭泣

泪水划过脸颊,融入风中

只能静静地看着

好悲伤,好无助

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大约会和三万人相遇,其中,在学校和职场认识的有三千人,关系好能交谈的有三百人,而和自己最最亲密的,则只有三人。

人与人的邂逅,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原本互不相识的两个人,会因为命运的指引而走入彼此的世界,成为最要好的朋友。

这就是上天赐给每个人的礼物,一份需要用所有的青春时光去守候的最珍贵的礼物。

小栀现在似乎越来越相信命运了,在最平凡的时刻,不经意间,原来真的可以遇到奇迹。

小栀永远也忘不了刚刚开学的那天早上,自己遇到佑希的第一眼。

那一天,小栀踩着斑驳的阳光漫不经心地往学校走去,道路两旁的枫树都已经红了,风一吹,红色的枫哗啦啦落下来,好像缤纷的蝴蝶,落在她漂亮的制服上,胸前金灿灿的铭格中学的徽章仿佛比阳光还要耀眼。

终于考上了铭格高中,实现了对哥哥的愿望,可是哥哥却已经不在了,所以小栀对崭新的高中生活并没有什么期待,其实自从哥哥去世的那一天,她就已经对生活没有什么期望了。

她只想安静地沿着生活既定的轨迹规行矩步,做一个安分的孩子,至于十六岁所有灿烂的风景,统统与她无缘,她只是安安静静地走过,欣赏,然后转身离开。

头顶的枫叶依然不知疲倦地飘落,小栀感受着清晨微微的寒冷,转过了街角。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幅最美丽的画面,定格在明黄色的秋日阳光里。

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天地间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

漫天飘舞的枫叶中,有一个同样穿着铭格制服的女孩,她仰着头,看着飘落的叶片,然后快速地伸出了手,又迅速合拢,交叠在胸前,仿佛祈祷一般,闭上了眼睛。当她睁开眼睛之后,缓缓张开了手心,忽然开心地跳了一下。

她柔顺的长发被风一丝丝撩起,微垂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明亮的大眼睛含着甜甜的笑意,樱红色的唇弯起了一个暖心的弧度,飞扬的裙裾如同轻柔的云朵,妆点着她独特的美丽。

那个女孩,就是佑希。

佑希转身的瞬间也看到了安静的小栀,她走过去,拉起她的手,笑着和她打招呼,那是小栀第一次感受到一个同龄女孩子掌心的温度。

然后佑希摊开手掌,掌心上静静地躺着三枚枫叶,佑希说,如果在枫叶落下之前可以抓到三片,那么心里的愿望就会在秋天实现。

看着佑希充满善意的微笑,小栀忽然觉得好温暖,仿佛有来自天国的光照进了心里,她确信自己看到了落入凡间的精灵。

在遇到佑希的瞬间,那个自己一直以来都默默坚守的信条,竟然产生了动摇。小栀觉得,或许自己也可以走进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不知不觉,开学已经半个月了,花田市的秋天往往都来得特别早,虽然进入九月中旬,可夏天的气息却越来越远了。

铭格高中一年级A班的教室里,所有同学正在兴高采烈地讨论有关校园文化祭的事情。校园文化祭是铭格高中的传统,所有班级都有一个主题摊位,招揽客人最多的获胜班级,可以得到好多优惠,比如可以得到食堂甜品三个月的免费卷,或者是可以免除一个月的公共卫生打扫,总之冠军班级好处多多。

班级里最活跃的刘锋同学站在讲台上,用数学书卷成一个大喇叭,气势十足地说:“这一次校园文化祭,我们班一定要拿冠军。唐老师把这样一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我一定会努力把活动做到最好!”

刘锋说着右手握拳,冲着教室的天花板做出一记勇猛的挑战姿势,立刻引来全班同学高分贝的呐喊。

“这一次我打算以咖啡馆的形式来招待全校的同学和老师,这个梦幻的咖啡馆,需要同学们共同去打造。”刘锋按下投影仪的开关,幕布上立刻放出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身着白衬衣黑马甲的李宏太正在认认真真地调制咖啡,极品越南拉琪乌咖啡豆被英国皇家宫廷的咖啡机搅拌后,经过李宏太的精心熬煮,最后被他小心翼翼地倒进了白玉薄瓷金纹花边的杯子里,看上去浓香四溢。

“一心想成为专业咖啡调制师的李宏太同学,将会为我们制作出梦幻美味的咖啡。”刘锋话音刚落,所有同学都对李宏太投去赞赏的目光,掌声噼里啪啦如潮水般响起。

视频里内容一变,忽然变成了小栀围着kt猫围裙,微笑地做着蛋糕,餐桌上,已经摆上了各种各样造型可爱的蛋糕,让人看上去不忍心把它们吃进肚子里。小栀给最后一块草莓芝士点缀上最后一颗草莓,终于大功告成。

“童小栀同学具有惊人的料理天赋,尤其是甜品制作,已经可以媲美世界顶尖的甜品师,这一次梦幻咖啡屋的甜品制作,由童小栀同学全权负责,小栀,你一定要加油哦。”

看着刘锋咧嘴对自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小栀用力点点头,佑希拉着小栀的手笑着说:“小栀的厨艺这么高,到时候我们的咖啡馆生意一定超火。”

刘锋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除了美味的咖啡和甜点,我们的梦幻咖啡屋还有许多其他的方法可以吸引大家的眼球,请看大屏幕。”

在刘锋极具煽动力的声音的带领下,同学们又看到大屏幕上佑希坐在美术教室里,对着画板认认真真地画着窗外的风景,画面上,也不知道佑希用了怎样的配色,竟然让美术教室外的葡萄园透出一种淡淡的光晕,充满着中世纪巴洛克风格柔和而温暖的色彩。

“林佑希同学曾经三次蝉联国际银卡绘画大赛少年组的冠军,这一次她会为每一位光临咖啡馆的客人亲自画一幅画像,相信一定会有很多拥护者慕名而来。”

同学们再次响起了喝彩声,有些男生甚至还吹起了口哨,小栀知道佑希的人气一向都很高,佑希长得漂亮,成绩又好,性格开朗随和,小栀真想不出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什么人不喜欢佑希这样优秀的女孩。

刘锋看到气氛被自己炒热,得意地笑着说:“如果你们认为仅此而已,那就大错特错了,一年A般的灵异少女迟美然同学,会亲自在梦幻咖啡屋免费为同学们进行塔罗牌占卜。”

画面镜头再转,只见迟美然身穿一件斗篷,紫色的头巾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朦胧而深邃的眼睛,她正在集中精神翻看桌上的塔罗牌阵,一旁的水晶球闪烁着淡淡的紫色光芒。

同学们再度爆发出惊叹声,只见迟美然高深莫测地坐在座位上,翻看着一本厚厚的《塔罗奥义》,颇有占卜师的风范。

刘锋的脸上已经笑开了花,好像已经看到了梦幻咖啡屋成为文化祭当天最火爆的场所。

“除了这些精彩的节目,更有我们班精通十八般乐器的米哲同学,文化祭当天会在咖啡屋弹奏钢琴。”

同学们望向米哲,却看到他趴在桌子上睡觉,似乎有所察觉,米哲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帅气的脸上带着迷茫的表情,眨了眨眼睛,又沉沉地睡了下去。

刘锋有些尴尬地抽搐了两下嘴角,笑着说:“米哲同学是在为文化祭当天养精蓄锐。我们看一看接下来还有哪些同学的精彩表演!”

随着投影仪画面上镜头的不断切换,有大胃王之称的王玥同学一个人竟然吃了四十个汉堡,更有长相甜美可爱的男生杨千叶被同学们换上了卡通服发放传单,擅长ps技术的学习委员毕彩娜做了一幅大大的梦幻咖啡屋宣传海报,班级里所有的女生在文艺委员田绘嘉同学的带领下,穿上了女仆装,露出最美丽可爱的一面,而所有男同学都换上了侍者的衣服,拿着托盘摆出各种深沉的姿态……

最后刘锋清了清嗓子,目光在全班同学身上扫视一圈,最后落在角落里一个张得很像威尼熊的男生身上。“佟玮同学,除了你以外,所有同学都有了分工。这样吧,这次校园文化祭,要邀请外校同学一起过来玩,我们班级被学校指派去给堀林高中送请柬。这封请柬,就由你送到堀林高中吧。”

他的话音刚落,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温度好像陡然降低到零度以下。

所有同学都知道,堀林高中是云集了所有花田市不良少男少女的高中,打架斗殴事件在堀林高中里就像家常便饭一样,那所学校每学期都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大新闻,据说去年文化祭负责给堀林高中送请柬的同学当天就失踪了,三天之后被人在一条小巷子里发现,送去医院后足足半个月才出院。所以堀林高中一直是花田市所有高中的噩梦,没有任何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踏进堀林高中。

佟玮默不作声地抬起头,看到所有同学都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胖胖的脸颊微微颤抖了两下,小黑豆似的眼睛眨了眨,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一亮,说道:“好吧,这个任务就交给我!”

湛蓝的天空逐渐被来自西方的晚霞渲染,大朵大朵洁净的云也染上了鲜艳的色彩,沉醉如美丽的莲花。一群群寂寞的白鸽围绕着校园房顶的钟楼静静飞翔,空气中跳动着若有若无的金色尘埃,一切都显得祥和而美好。

叮铃铃……放学了,寂静的黄昏校园顿时人声鼎沸,学生们三五成群地朝校门口走去,男生们高声谈论着足球和游戏,时不时还炫一下有些蹩脚的球技,女生们聚集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讨论着电视剧和时尚杂志的内容,时不时偷偷望一眼身旁经过的某个男生,露出腼腆羞涩的笑容。

佑希挽着小栀的手出了校门,讨论着有关校园文化祭的事情。“小栀,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幸福,每天都能吃到小栀做的美味的便当,好多人都对我又嫉妒又羡慕呢。”

小栀笑眯眯地说:“佑希喜欢就好,佑希是我上高中认识的第一个好朋友,当然和别人不一样了。”

“哇,小栀,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会幸福得死掉的。”佑希有些夸张地笑着,给了小栀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栀很受用,依旧笑容文静地说:“佑希,我都不知道你画画很好,而且还是三届银卡绘画比赛冠军的得主。”

佑希被小栀夸奖,露出了害羞的表情,“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小栀,我不告诉你我会画画,是因为我想给小栀一个惊喜!”

“惊喜?”小栀眨了眨黑水晶一般透明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佑希。

“嗯!”佑希用力地点了点头,“其实我正在为小栀画一幅肖像,想要等画好之后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小栀。小栀像天使一样美丽可爱,所以这幅画我一定要好好画,到时候好让小栀大大地惊喜一番。”

“佑希……”看着佑希元气满满的笑容,小栀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心里也溢满了幸福,感动和温暖像热气球一样膨胀起来。

佑希眉眼弯弯,绽放的光彩就像月光下盛开的最烂漫的樱花,“小栀,其实你是我遇到的最特别的女孩,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说罢她笑着跑开了,“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冰淇淋店,那里的芒果沙冰听说很好吃呢,我这就去买,你要乖乖在这等我哦。”然后佑希就转身跑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小栀看着被夕阳拖长的佑希纤细的影子,忽然觉得幸福就像被打翻的水,洒得到处都是。

小栀在校门口的书报亭随意地看着,目光忽然落到一本音乐杂志的封面上,大大的黄色字体醒目地勾勒出一条音乐界令人瞩目的新闻标题——铭格高中原野崎同学,荣获第二十三届贝尔斯曼国际少年钢琴大赛金奖。

在看到这个标题时,小栀的心跳微微加速——哥哥也曾经获得过那项荣誉,如果哥哥还活着的话,是不是还会获奖呢?

想着想着,小栀忽然觉得心情越来越沉重,于是一个人拎着书包,默默地走到一棵枫树下,看着来来往往的同学们,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微笑,只有自己,背负着永远也无法摆脱的罪恶。

如果不是佑希的帮助,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微笑着生活下去吧。

小栀的目光慢慢飘向了远方,在心情沉重的时候,她总是喜欢把视线放得远一些,那样的话,还可以看到更宽广的天空。

“咦,那是什么?”小栀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被几个男生拉到了学校僻静的角落,那个人,好像是佟玮。小栀有些担心,也悄悄地跟了过去。

“怎么只有这么一点,给我们买烟都还不够!”

“下次如果还是这么一点,你就要小心了!”

头发染成黄色的高年级男生叼着烟,数了数钱包里的钱,又恶狠狠地瞪了佟玮一眼,忽然一拳挥出,打在了佟玮的肚子上。佟玮闷哼一声,靠着体育室仓库的门缓缓蹲了下去。

另一个顶着冲天头的男生又飞起一脚,踹在了佟玮的肩上,佟玮一呲牙,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对不起,你们别这样,我下次一定多带一些。”佟玮吃力地站起来,胖胖的脸涨得通红。

“好,你最好记住,如果下次还是这么少,我们不会放过你!”冲天头男生嚣张地打了佟玮一拳,就要和同伴一起离开。

“你们……请把钱还给佟玮!”

忽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那两个男生转过身,就看到了单薄娇小的小栀。

“求求你们,别欺负佟玮了。”小栀就向一朵脆弱的栀子花,在两个高年级男生凶恶的目光中颤抖着。

金发男生扔掉烟头,用皮鞋狠狠地将烟头碾断,走到小栀的身边,不怀好意地笑道:“你是佟玮的同学吗,这样吧,如果你肯陪我们去酒吧喝一杯,我们就把钱还给他。”

小栀瑟缩着往后退了一步,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佟玮忽然喊道:“小栀,你快走,别理他们……”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冲天头男生一拳打到。

冲天头男生骂骂咧咧地说道:“佟玮,你可真没用,还要让女生为你出头,你真是个窝囊废,怪不得班级里没有人愿意和你做朋友!”

然后他不再去看佟玮,而是和金发男生一起把小栀逼到了墙角。

“你们快放了我的同学!”佟玮忽然站了起来,挥舞着拳头,大吼着冲向两个男生。

“啪!”冲天头一拳打出,击在佟玮的面颊上,佟玮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几下,却最终站稳了没有摔倒。

“有本事就打回来啊,窝囊废!”金发男生得意地叫嚣,马上又要出拳。

“打就打,难道还选日子吗?”两个芒果沙冰像手榴弹一样飞了过来,狠狠地砸在两个男生的脸上。佑希像一团风一样跑了过来,把小栀拉到了身后,她像只被惹毛了的猫,呲起锯齿般闪着寒光的牙齿,气呼呼地看着两个男生。

冲天头和金发男被芒果沙冰砸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驱走眼前乱冒的金星,看到佑希握着拳头,冲天头贼眉鼠眼地道:“哼,我虽然从来不打女生,可今天要破戒了!”

可是下一刻,嚣张无比的冲天头就被佑希一个过肩摔给摔到了地上,金发男看到伙伴吃瘪,立刻朝佑希打出一拳,佑希迎了上去,往旁边一闪,立刻用手刀把金发男打倒。

小栀和佟玮看得目瞪口呆,佑希却向女王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像毛毛虫般在地上蠕动的金发男和冲天头,气势十足地说:“本小姐今天心情好,你们快滚,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否则会让你们更惨。”

冲天头和金发男互相搀扶着,灰头土脸地逃走了,佑希捡起地上的钱包,交给佟玮。

“佟玮,你没事吧。”小栀露出关切的神色,可佟玮却低着头,良久才低声说道:“对不起,小栀,我没用,差点连累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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