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你可能从来没有经历过,但是当你真实地经历过那些事情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在几年前,十几年前,甚至几十年前,甚至超越了自己的年龄的一个时间的长度之前经历过,你真实地体验过,每次心跳每个落泪你都体验过。
对莫依落的感情对于我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真实而又略显荒诞地出现在我的情绪里。
这次莫依落执意要去洛杉矶,我只好如同以前那样,默默地等待。我明白莫依落的性格,她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拦。
这次回来,唯一让我感到庆幸的是,莫依落接受我了,现在,似乎等待又多了一分希望。就这样,也许也挺好的。
多么希望可以坐飞机去看看她,可惜我的腿不争气,这么久了,都还没有怎么好。我一直都知道莫依落是个重情重意的人,我的腿废了,她还是要执意将它治好。
可是,她一定不知道,其实,我最希望的是,莫依落可以一直呆在我身边,让我可以随时随地抚摸着她的眉眼,亲吻她额前的发。——路远航。
莫依落突然想起了郭敬明写过的文字:
时光逆转成红色的晨雾,昼夜逐渐平分。我在你早就遗忘的世界里开始孤单的岁月,闭着眼睛蒙着耳,含着眼泪欢呼雀跃,看不见你就等于看不见全世界。黑暗像潮水吞没几百亿个星球。向日葵枯死。候鸟成群结队地送葬。
一个又一个看不见来路的沉甸甸的远航。是谁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然后从此隔绝了世界。无声的是你的不舍。还有你苍白的侧脸。世界其实从来没有苏醒,它在你衬衣领口下安静地沉睡。
白驹过隙。胡须瞬间刺破嘴唇的皮肤。青春高扬着旗帜猎猎捕风。原来你早就长大,变成头戴王冠的国王,而我却茫然不知地以为你依然是面容苍白的小王子。他们说只要世界上真的有小王子出现,那么就总会有那只一直在等爱的狐狸。
当燕子在来年衔着绿色匆忙地回归,你是否依然像十七岁那年的夏天一样在香樟树下低头,然后遇见我,在那个冗长的,迷幻的,永不结束的夏天。
路远航,你看,郭敬明说“一个又一个看不见来路的沉甸甸的远航。”远航,你是我的生命里的那个王子吧!因为你的存在,让我开始重新觉得这个世界还有有些可爱的。因为你的存在,让我看到了早晨天空中泛出的鱼肚白。因为你的存在,让我觉得摩天轮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地方,因为,你曾经坐在上面和我告白。
曾经我以为我只是一个按照父母的安排,喜欢着顾言期,没有一点决定力度的女孩子。可是,当你出现我的世界里的时候,我才由木偶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拥有着灵魂的人。
谢谢你。
——莫依落。
莫依落在本子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轻轻地画上了句号。她对路远航的感谢,和爱,用再多再唯美的文字都写不出。莫依落想要带着这些记忆一步一步地走到靠近路远航的地方。
“远航,你知道吗?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说,你的名字就预示着这辈子会孤单漂泊一辈子,远航,永远地航行,一个人。多么寂寞孤单的一个词,多么让我心疼的名字。
怎么做才可以让你不孤单?我欠你的爱情,还没有来得及还,你就丢下我一个人走的那么远那么远,远到任凭我怎么寻找都找不到的地方。”
莫依落自言自语地说道。目光始终都停留在日记本上,似乎那日记本就是路远航的脸,路远航的灵魂一样。
路远航是个让人心疼的少年,他默默地爱着莫依落,保护着莫依落这个任性的家伙,到最后好不容易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爱情,却还是因为那种狗血剧情抱憾终生。
幸福。幸福是什么呢?细节罢了。那些恢弘的山盟海誓和惊心动魄的爱情其实都是空壳,种种一切都在那些随手可拾的细节里还魂,在一顿温热的晚餐里具象出血肉,在冬天一双温暖的羊毛袜子里拔节出骨骼,在生日时花了半天时间才做好的一个长的像自己的玩偶里点睛,在凌晨的短消息里萌生出翅膀。又或者更为细小,比如准备离开的时候路远航装醉只是为了支开顾言期和自己说说话,莫依落责怪他骗人,他却笑的没心没肺地说:“我只想和你一个人说话,我不喜欢顾言期。况且,那些酒小菜一碟。”然后就拉着自己拼命跑。又哪怕是在自己情绪突然很悲伤很悲伤的时候,他只是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肩膀,给自己一点勇气。又或者现在,即使离开了自己,还是会留下两个日记本让自己可以有的思念。种种的一切都是拆分后的偏旁和部首,而当一切还原至当初的位置,谁都可以看得出那被大大书写的“幸福”二字。
抑或是现在。看着路远航的文字,给他写着自己的心里话,坐在曾经他不知道独自一人难过的时候坐过多少次的藤椅上,晒着曾经一起被同一个太阳照耀的光线。
莫依落想着这些温暖的意象,内心堆积起来越来越多的雨水。那些心情和情绪经过一个并不昂贵的黑色商务笔的银白色笔尖,经过莫依落那双洁白纤长的手,经过一个看起来有些神秘的日记本,激荡起不同的涟漪。这些不同的涟漪夹杂着相同的笔迹在世界里游荡,往来的季候风将它在全世界清晰地扩大。内心世界开始缓慢地塌方,像是八月里浸满雨水的山坡在一棵树突然蔓延出新的根系时瞬间塌陷。一块又一块的黑色褐色黄色棕色泥土分崩离析,渐渐露出地壳深处的秘密。
而同样浸满雨水的还有呼吸缓慢起伏的胸腔,像是吸满水的海绵,用手按一下都会压出一大片的水渍。
放在藤椅扶手上的手指紧挨着猫咪的毛发,温暖的,细腻的猫咪毛,在皮肤上产生温柔的灼热感。脖子开始支撑不起脑袋,然后向一边歪歪倒过去。
倒过去。
突然落空。
以前一定会有瞬间扑进鼻子的年轻男生的味道。像是夏日午后被烈日灼烧的青草。又或者是暴雨冲刷出的新鲜泥土的芬芳。
可是,能散发出那种迷人的味道的男生已经不在了。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早已不记得,只知道很久很久了,久到她都不知道在路远航离开之后,又过了几个春夏秋冬。因为,她的记忆都是停留在那个夏天,那个冬天,那个秋天,还有,那个春天。
以后意识就开始变得不太清楚,那些温热的想法都变得模糊,像是隔了雨天的玻璃,玻璃窗外是时而晃过的顾言期的脸或者是路远航的脸,窗外雨水在地面的低洼处汇积起来越漫越高,是夏天的暴雨,磅礴的雨水让天光暗淡,地面水花飞溅,有树叶被雨水从枝头硬生生地打下来漂在水面上,有年轻的女孩子提着裙子快速地跑到屋檐下躲雨,有爱耍酷的男生独自在大雨里投蓝,白色的T恤湿淋淋地贴在背后的蝴蝶骨上,长头发湿漉漉地扎在脑后,画室内在雨天里只剩下暗淡的光线,石膏像和各种水果模型安静地散落四处,而滂沱得几乎掩盖一切的雨声里,却有一笔一画的碳条划过画布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遗失多年的传说,却可以毫不费力地听见。
在不断重复的“沙,沙”声里。是脑海里初中时期的黑白映画,面容寒冷的顾言期,和转过身就看见路远航的孩子气的笑容,顾言期还是初中时期的顾言期,路远航还是初中时期的路远航,而自己却是现在已经长大的莫依落。
在梦境里时光竟然延展出两个左边轴,自己站在这条线上,看着三年前的两个小男孩干净而无声的面孔,窗台上是一只安静的猫咪。而面无表情的沫沫,她坐在窗台上,脸靠着雨水纵横的玻璃,目光不知道溃散在窗外的什么地方。而画面就硬生生地停在沫沫出现的这一刻,梦中的自己觉得喉咙发紧,像是被人用手紧紧地掐住了喉咙,捂着嘴莫明其妙地哭起来。
而窗外,是声势浩大的暴雨,淹没了整个城市。
哭着醒来,却发现自己居然做了一个梦,就那么偏垂着头,抱着日记本。低头看,眼泪早已经将自己胸前的衣衫打湿,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梦到那么奇怪的梦,更不知道梦里的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那么难过。
看了看猫咪,和脚下的狗狗,听着“沙,沙”的树叶在风中摇摆和空气磨擦而发出的声响。然后,擦干眼泪,轻轻地对自己说:“不哭。”于是就真的不再哭了。
收起了眼泪,日记本却不小心掉在了地上,莫依落只好站起身来,然后弓下腰,伸手拣起了日记本。
日记本的里面是冲下的,当莫依落翻过来看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让她拼命想要逃离的日期——自己回国的前一天,也就是路远航出事的前一天,买好飞机票的前一刻。
莫依落看到日期突然有着莫名其妙的心慌,那种感觉,就像是心脏想要随时冲破肋骨,从自己的身躯里破体而出。
突然觉得心脏那个东西一阵刺痛,疼的让自己喘不上气来,只好用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胸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远航阿远航,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似乎,这辈子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接受你离开的事实呢。”莫依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但是嘴角却挂上了笑容,紧紧的抓着藤椅扶手的手,因为用力过度,所以就连骨节都开始泛白。在她的额头上隐隐约约渗出了薄薄一层水珠。
时间就像是停顿了一样,只是依稀可以听到树叶的沙沙声,和坠地声。
叶子的离去,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
Ps:这本书终于接进尾声,因为对莫依落结局一直在纠结,所以一直拖到现在,即将30W,说实话,我没有想过会以这么多的字数完结。第一次写故事,就对故事里那些人物心心念念,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写的不好,我只能说句抱歉。
今天沫沫和麦克来看我了,他们突然手挽着手要我猜他们刚刚去了哪里。而且沫沫的脸上还带着一种二百五的表情,就像是喝水喝多了尿急的样子,扭扭捏捏地看着我,让我猜。
可是,我怎么能猜出他们去了哪里,其实,我一度想问是不是去找厕所,可是没找到,然后就跑我家想要借厕所用,顺路看看我。
当沫沫一拳打在我肩膀的时候,说:“笨蛋!刚才我们去看婚纱了,正在物色日子,结婚阿!”然后沫沫还朝麦克挤眉弄眼。
这两个家伙在一起也就三年吧?这么快就要结婚,突然发现自己混的很惨。明明自己落落已经答应自己做自己女朋友了,现在却还是不能在一起。该死,这一切都怪自己的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那种事情,而袭击自己的人居然都查不到,不然我就会飞过去找莫依落了……
眼看着这两个家伙即将结婚,突然对莫依落的想念格外强烈,什么时候,自己才可以牵着莫依落的手,走进教堂,听着牧师的问题,然后吐出那三个这辈子最美丽的字——我愿意。
我想,我该买张机票去看看莫依落,哪怕自己去了以后,她不停地埋怨自己。只是想要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很久没有视频,更没有通电话了。这个家伙不知道在搞什么,还不让自己联系她,难道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不会想自己的吗?
算了,订机票去咯。
刚刚在网上找了一班最早班次的飞机,就是今天晚上八点,现在还有一会儿时间,我要去收拾行李了。我亲爱的日记本,回聊。终于可以看到那个让我心心念念的面孔了。真的好兴奋!
——路远航/晚六时零二分/于家。
不算长的一篇日记,或许他怎么都想不到,这竟然会是他的绝笔。莫依落看着这篇日记,失神。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勒令沫沫,不让沫沫告诉路远航自己就要回来了。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自己的任性,改变了路远航的一生?对不起,对不起路远航,是我太自我了,毁了你一辈子,我想,我会弥补你的。
莫依落看了看手掌里那少的可怜的半夏,还记得,那是自己用了一上午的时间酬到的一点点半夏。现在,终于还是要派上用场了。
莫依落轻轻地将半夏含在自己嘴里面,然后微笑在嘴角滑出来,这是莫依落早已为自己想好的结局,她知道,只有这样,她才能靠路远航更近一点,才可以让自己的负罪感轻一点。
莫依落就那样微笑着,看着挂在半空中的那轮耀眼的大太阳,眼睛开始变得迷离起来,渐渐的,世界的样子已经在她的眼睛里变的模糊不堪,然后就是一系列的药效反应出来。她的内脏开始灼痛起来,她只是偶尔皱眉,未变得,就是她嘴角的笑容,和一直仰着的头,似乎,仰着头,可以看到路远航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