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木易脸色发白,嘴唇干裂,气喘吁吁。
因为他的身体疲惫了,便是精神都有所松懈,毕竟二十日的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只要尚未辟谷,都会感到乏力的。
不过,他依旧没有停歇,依旧奋力飞奔,直到视线中的影子已从蚂蚁的大小,变成石块般大小,再到巨石,最后到高山,三日已过去。
此刻,他的内心无比亢奋,仿佛在无尽的荒漠中发现了甘霖雨露,神色不仅大振,力气更是无来由地暴涨。
于此同时,他开始更加快速地奔跑,直到高山变成了许多建筑,再到一望无尽的城池,他心中一直绷紧的弦才松开,身体更像一种蔫了的花草,枯萎了,趴到了地上。
至此,接近两年的荒漠路,就此告终!
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城门,气势恢宏,特别是城门上面‘永宁门’三字透露出的气息,十分霸道,让人有朝拜的冲动。
瞅见‘永宁门’三个字,木易的眼角有泪珠流下,随后他把头埋在沙土中,身体不住的颤抖,似乎他在抽泣,可待他抬起头之后,则是大笑,却夹杂哭声,给人一种肝肠寸断之感。
‘永宁门’的寓意,不言而喻,即代表此门永远宁静祥和,跟大宛国的边岭城西门一样,没有任何安全隐患。
此门正是八品防风国主城防风城的东门,与大宛国边岭城西门遥遥相望,只要通过此门,便是防风国,且是该国的京都。
只是此时的木易,已经无力起身,他趴在地上,静静地养气凝神。
时间流逝,方才还是艳阳高悬,如今已是月照当中。
此刻,永宁门的内侧,有火光闪烁,依稀间,还能听到有人在谈话。
“哎呀,我不想活了,天天守门,太无聊了。”
“|就是,此门又无人出入,只是个摆设而已,何必要时时守,若是白天也罢了,夜晚都不放过,他奶奶的,简直气人。”
开口之人是两个身段高挺的青年男子,一个魁梧健壮,另一个略显羸瘦。
只见魁梧的门卫嘴里叼根稻草,侧躺在地上,右手顶住脑袋,似乎很无聊的样子。
至于另一个门卫,则是气鼓鼓地坐在地上,凝视火堆,在那里发呆。
“诶,大壮,你有没有听过鬼的传闻?”忽地,凝视火堆的门卫眼神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正时,立即询问颇显慵懒的魁梧守卫。
“没有,瘦猴,你是不是古书看多了,世上哪有鬼?”侧躺在地上的大壮用眼角瞥了对方一眼后,随之翻了个白眼。
“你奶奶个头,再叫我瘦猴,小心我扁你。”听到对方的话,略显羸瘦的门卫怒不可遏,立即直瞪大壮,鼻孔喷气。
“好的瘦猴,不叫了,瘦猴。”看到对方发怒的姿态,大壮撇撇嘴,开口之时,更是闭上了眼。
“你奶...”见到对方欠揍的模样,瘦猴咬牙切齿,只是在他欲开口谩骂之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咚咚咚...
一连串敲门声响起....
此声一出,瘦猴吓了一跳,便是大壮都立即坐直,竖起耳朵细听。
之后,他们的耳边更是传来了一句句虚弱之声,“开..门..,开..门..”尾音拖得颇长,以致他们惊骇更甚,寒毛直立。
“大壮,会不会真的有鬼?”此时,瘦猴注视大壮时,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直到贴在城墙上。
“鬼?鬼你奶奶个头,我倒要看看,是何人在装神弄鬼。”
听到‘鬼’字,大壮的内心也是打了个冷颤,可沉吟片刻后,他随之大声骂了瘦猴一顿,藉此壮胆。
于此同时,他蹑手蹑脚的往城门走去,有此可见,他是害怕的,只是好奇心驱使,要一探究竟罢了。
“若是鬼,再好不过了,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鬼样呢!”
他一边走,一边开口,借此安慰自己害怕的心,话壮怂人胆。
经过几个深长的呼吸,他终于走到了城门边,之后他转头看了瘦猴一眼,便小心翼翼地打开城门。
“吱...”
他缓缓打开城门,先是露出一条门缝,从而透过门缝往外看,却看不到一丝异样。
再之后,他一个深呼吸,平复紧张的心情,双手猛地一拉,城门开了。
“鬼!!!”
打开城门的刹那,大壮瞬间瞠目结舌,只见他开口大喊时,吓得摔到了地上,双手双脚更是不住地蹬地,身体快速往后退。
至于瘦猴,也是吓得瘫坐到地上,身体瑟瑟发抖时,更是紧闭双眼不敢去看,似乎真的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只见木易站在城门中间,由于二十多日的风餐露宿,以致衣衫褴褛,且由于不眠不休,即便经过了几个时辰的歇息,脸色依旧煞白一片,气息微弱,乍一看,确实吓人。
特别是他见到两位守卫惊吓的神色时,他内心也咯噔一下,连忙环顾四周,却看不出一丝异常。
“你们...怎么了?”
木易不知所以,只见他一脸茫然地凝望对方时,开口询问。
此言一出,瘦猴身体一振,眼睛徐徐睁开,直到露出一条缝,待细瞅木易几眼后,发现对方与书中描述的‘鬼’不同,随即站了起来。
只见他拍拍胸膛时,自言自语,“奶奶的,不是鬼,吓死我了,吓死爹了...”
“起来了,大壮,看你五大四粗,终日喊打喊杀,原来也只是个空架子。”可是他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已躺在地上装死的大壮时,旋即翻了个白眼,神色鄙夷。
闻言后,大壮睁开了眼,待看清木易的真面目后,登时满脸通红。
“你奶奶个熊,深更半夜的,你在城外作甚?”大壮立即指向木易破口大骂,掩盖自己的尴尬。
听到此话,木易神色一呆,他终于明白为何对方刚才如此害怕了,原来是误认为自己是‘鬼’了。
“不好意思二位,并非我所愿,只是我刚从大宛国至此,由于粮食不够,致使有些虚脱,方有此状态而已。”
木易哪怕话少,但还是要有所解释的,只见他开口之时,一脸无辜。
“我管你...什么!?你从大宛来的?”
大壮原本是想继续谩骂的,可是刚吐出几个字,顿时换了个语气,一惊一乍的模样,令人费解。
即便是瘦猴,直视木易时,双眼都是大放异彩,如同看到了宝物。
“是的。”见到他们的神色,木易一头雾水。
“哦,原来如此,兄弟,你一定是饿了吧,来来来,去我寒舍,我给你做好吃的。”看到对方颔首,大壮神色顿时乌云转晴,开口之时,随即拉住木易的左手,便要往城内走去。
“凭什么去你家,你做的东西难以咽下,兄弟,走走走,去我家,我妹妹做的菜可好吃了。”未等迈步,瘦猴倏地拍开大壮的手,开口讥讽。
“去我家。”
“不,去我家。”
.......
一时之间,他们两个你瞪我,我瞪你,在原地争得面红耳赤,喋喋不休,如同在争风吃醋。
唯独木易立于原地,一阵错愣,因为两个门卫的异常行为把他搞糊涂了。
半刻后,大壮与瘦猴依旧在不知疲惫地争吵,甚至都出手了,你推我,我推你,似乎在争夺宝物的归属,不遑多让。
此一切,木易都看在眼里,内心起了一丝戒备,但经过一年多的荒漠路,习惯静谧的他对吵闹十分反感。
“好了,别吵了,去他家吧,你一起过来便是了。”之后,木易指向瘦猴时,开口喝止。
诡异的是,此言一出,大壮二人不仅立即住嘴,更是露出乖巧的姿态,唯唯诺诺,引领木易往城内东边走去。
见此,木易神色更是诧异,内心更加防备了,从他们表现出来的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仿佛早知自己会来此。
其实他也不想随大壮二人走的,只是他确实腹饿口渴,身上又无盘缠,唯有如此了。
进入防风城,木易方知此城有多大,即便是两个夏虞国,亦有所不如,特别是城内,不仅琼楼玉宇林立,即便是高峰大壑都不少,表明了强大,象征了繁华。
一路上,灯火通明,只是夜已深了,行人罕见。
走了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三人在城门东边的一处宅子的大门前停了下来,‘韩府’二字铿锵有力,一气呵成,甚至蕴藏了一丝道念,明显不是雕刻的,而是写上去的,可见落笔之人不同凡响。
“韩兄,看来你家世不凡!”见此,木易由衷的感叹。
在来时的路上,木易对二人的身份,姓氏都有了略微的了解。
韩某,指的是瘦猴,原名韩顺,胆子较小,却很讲义气;至于大壮,原名邹烈,顾名思义,性子烈,他二人都是在此地土生土长,小时常一起玩耍,感情颇深。
“呵呵,都过去了!”对方的赞叹,瘦猴没有一丝欢喜,甚至是报以苦笑。
“木兄,很多事你不甚明了,请进吧,我让妹妹备些小菜,我们边吃边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