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季,朝阳殿里的梅花依旧开的红火。只是这些梅花,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一株了。
夜晚时分,东都皇宫上空的星星格外的多。
沈岚站在朝阳殿里,看着花园里的梅花出神。
“你看,这花开得多漂亮。”何理站在窗外遥指着花园里的梅花,沈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看见,那花朵有的白里透红,花瓣润滑透明,像琥铂或碧玉雕成,有着冰清玉洁的雅致;有的艳如朝霞红色的梅花艳若桃李,灿如云霞,又如燃烧的火焰,极为绚丽。有的是单瓣梅,五片花瓣紧紧地挨在一起,生出一种生死相依的感觉;有的则是重瓣梅,花瓣一层覆着一层,拥簇着。
“春来茗叶还争白,腊尽梅梢尽放红。”
“真漂亮。”何理靠在沈岚的怀里,目光紧紧地看着梅花。“以后我们都要在一起赏梅可好?等瑶瑶出生了,我们三个人一起看。”
因为怀着孕,沈岚拒绝了何理要外出赏梅的要求,只允许他站在窗前看。
外面寒气重,刚下过雪,宫殿里的地龙格外的暖,温暖的热气笼罩着,何理的脸通红的。
“等天好的时候我再带你出去赏梅可好?”沈岚突然心动地说道。
“好啊。”何理在她的怀里蹭了蹭,“只要有你在,在哪里看都是好的。”
梅花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梅花,朝阳殿也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朝阳殿了。
在这个没有何理的皇宫内,它已经化作一座囚牢,将沈岚死死地锁在里面。进不去,也出不来。
“主子,天冷,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早起上朝呢。”
“唉。”沈岚长叹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唇边晃晃悠悠的形成,又慢慢的消失掉。“颜琦,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主子!”颜琦吓得跪到了地上。“奴婢只知道,死了的人永远都没有活着的人重要。皇夫已经走了,皇上您更要保重自己,您还有这大凌江山,还有殿下。”
说到沈书阁,沈岚如死灰般的眼神里总算有了点光彩。她还有需要去守护的人,那个人是何理留下的。
“咳咳。”沈岚握起的拳头放在唇边,舒缓疼到肺里的咳嗽。她的唇边少有的露出了笑容。是啊,还有瑶瑶呢!
沈岚慢吞吞地和颜琦两个人走回御膳房,在御书房内沈岚置办了一张床,有时候处理折子到很晚的时候,她就直接睡在御书房里了。
御书房内的花瓶里,插|着一支盛开的红梅。
沈岚皱皱眉,不满地问:“这花是怎么回事?”
小侍惶恐地跪在地上:“回皇上,是太女殿下送过来的。她命奴才放进花瓶内,说是皇上喜欢赏梅,但是外面天寒地冻的,她舍不得您冒着寒气在外面。”
“自作主张!还不快滚下去!”颜琦大啻。
小侍被吓的背后冒出一身冷汗,此时听到颜琦的话,立马磕头跪谢,然后以闪电的速度,离开了御书房。
“陛下,夜深了,您休息吧。”
“朕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沈岚望向颜琦,脸上的表情飘忽不定。
人类的心其实是很小的,装进去了一个人就很难再装下另外一个。以前,沈岚的心给了何理,从此她的心,再也装不下别人。现在,她的心给了沈书阁,她就再也看不到沈书嬛的努力和成就。
她觉得愧疚,对顾以城,也对沈书嬛。
“何皇夫的死没有那么简单,朝阳殿的火也没有那么简单。”颜琦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要答非所问。
是啊,都没那么简单。沈岚闭上眼。怎么就那么巧,皇宫有那么多的宫殿,偏偏只有朝阳殿着了火。朝堂上有那么多的官员,偏偏是何尚书叛了国。
“罢了,睡吧,你也去睡。”
司帐上前给沈岚脱去身上的衣服,伺候她躺下盖好被子之后,放下帐子。
沈岚听到帐外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是司帐慢慢走远,忽然外面的烛火也被熄灭了,黑暗里,她听到门被打开,再轻轻合上的声音。
闭上眼,何理的音容相貌总是会出现。沈岚忘不了他,也从未想过忘记他。就这样,你活着,我就陪在你的身边,你没了,就永远活在我心间。用我的思念,留住你。
远在骄阳宫的顾以城真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你说什么?皇上今夜又睡在御书房?”
“是。”浅唱想了想又说:“惜秋来报,说皇上只带了颜琦总管在朝阳殿呆了一个时辰才回去的。”
“砰。”顾以城气的拿起桌案上的茶杯,直接摔倒了地上。
“又是那个贱|人。他都死了这么久了,还在惦记他。”泪水瞬间充满顾以城的眼睛,他的声音愤恨,“我哪点比不上他?她为什么还是看不到我?”
“主子。”低吟惊慌地跪了下去,“主子息怒,皇上只是被他迷了眼。总有一天皇上会看到您的。她也会知道您的良苦用心。”
“呵呵。”顾以城听到这话,很是痛心地捂住胸口,瘫坐在椅子里。“我等了多少年了?她呢?从没有拿正眼瞧过我一眼。在她眼里,从来都没有我,只有那个贱|人。”
浅唱和低吟两个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很多年前,在沈岚还未曾见过何理的时候,顾以城和何理是一对要好的不得了的闺蜜。可是,在顾以城的及笄礼上,沈岚看到何理的那一刻,原本属于顾以城的夫君的心里再也容不下他了。而是住进了另外一个男人。更可笑的是,那个男人竟然是他的好朋友。
“我家世显贵,我能歌善舞,能书善画,他何理哪一点比我强?”顾以城忽然失声痛苦,仿佛是要哭尽这些年来的委屈。
他那样爱着沈岚,却不知道,在爱情的世界里,身份地位从来都不是可以用来衡量爱情的。
他处心积虑的谋划,成为了沈岚的人,还抢在何理之前怀孕,产下了大皇女。
他费尽心机地弄死了何理,却还是没能坐上本来就属于他的皇夫之位,而是仅仅从淑君之位晋升到贵君,只是代行掌管后宫的职权。
他不甘,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