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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非友,非敌

困惑,怀疑,茫然。此时的江岚脑海里,完全被这些情绪占据。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反应,对这片古老而又阴森的空间作出反应。更准确的说,是丹田里暗夜君王本的那半边元气海,对这遗迹里的气息作出反应。

轻柔的律动,不断的颤抖。那感觉,就好像是老友分别多年再相见一般,十分亲切。再联想到之前宋锋辉讲的那个故事,莫非,这鬼婆婆真的与玄魔大帝聂圳天有什么关系,或者,这部暗夜君王本就来自于鬼婆婆?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涌上心头,满是疑惑。江岚心里忽然忐忑起来,莫名的慌乱让他原本冷静的心神都出现了波动。

“啪。”一声轻响从前方传来,这轻微的响动把江岚从思想乱流中拉了回来。警惕的盯着面前黑幽幽的廊道,江岚稍稍举高了手里的灿月石,睁大了眼睛,放低了呼吸,聚精会神的感受着四周,预备着危险的来临。

等了许久,再没了其他动静,江岚紧绷的神经慢慢松缓下来。“看来是我太紧张了。”心里想着,江岚松了口气,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朝前走去。

不能怪他太谨慎,只能说这个地方确实太诡异。此刻,他只有自己一人,还不能使用元气,面对这未知而又阴森的狭窄通道,他不得不提高戒备。

一个人,是的,就他一个。因为那个看似普通的空间入口,竟然是一个随机组合的传送门。江岚同卫萍儿以及宋家一行人一起走进,本来平静的一切立刻变得混乱扭曲,强大的空间扭力瞬间吞噬了众人。等到空间波动消失,脚下再次踏上土地后,江岚,就成了孤家寡人,孤零零的站在黑暗中。

这对江岚来说不是个好消息,因为他的丹田出了问题,他的战斗力很低。在这陌生的充满危机的地方独行,对他很不利。

但他不能待在原地,那相当于等死。举着明亮的灿月石,带着心里的一件件疑惑,好奇,江岚继续深入。

婆婆岭这个空间很奇怪,它不像其他的人为开辟的空间,是一方小世界的样子,反而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大小不一的通道,这些通道杂乱无章,互相联系,就好像是在山里开出的洞穴一般,配上无休止的黑暗寂静,十分压抑,估计待的时间长了,不疯也好不了。

江岚的眼睛有些酸了,因为太长时间的睁大,瞳孔收缩。为了看清楚些脚下的路,他只有这样。不知道是这空间太过黑暗,还是封闭压抑的百万年的阴属气息太过强烈。江岚手里最大的一颗灿月石,竟起不了多大作用,就好像是被这周围的环境压制了一般。看上去柔和明亮的光线,根本散发不出去多远,便尽数被那幽暗吞没。

“他奶奶的。”嘴里嘀咕着骂了句,江岚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忙低头看向手指上的戒指。神念发出,进入空间戒指,搜寻起来。

不多时,江岚手指弹动,一个奇特的物件出现在他手里。此物八九寸长,小臂粗细,通体呈现出一种山石的青灰色。两端处,一端闭合,另一边则突兀的鼓起一个半球形,球面留着一方圆孔,里面黑黑的看不真切。

“嘿嘿!幸亏没扔了它,今天倒还派上用场了。”看着东西找到,江岚咧嘴一笑。轻轻敲了敲那圆柱体尾部。尾端应声打开,露出内部结构。倒也简单,恰似桶状,只不过四面都铺上了鳞片状的黑色晶石,在灿月石的光照下,闪闪发亮。

“也不知道好不好用。”说着,江岚反手把灿月石放了进去,不大不小,正好合适。明石入桶,合上盖子。江岚微微晃动。不几下,一道圆形光柱便倏的从鼓起端圆孔处照射出来。光芒凝聚成柱,明显亮了许多。“不赖,真不赖。下回可以多抢几个。”

原来,这东西名叫聚光器,是一些猎宝小队,低阶修士常用的照明工具。而江岚手上这个,正是当初在蛮荒山脉中击杀的一名刺客身上搜到的。看着稀奇,便留下了。如今,到有了用处。

为自己的明智得意了会儿,江岚继续前进。走了大概百米左右,江岚忽然顿住,身体猛地向后一个空翻。几乎同时,一道劲风擦着江岚肩头掠过,“叮!”的一下脆响,一支玄铁袖箭,深深插进了一旁的洞壁中。

“咦?”偷袭者似乎也为江岚灵敏的反应所惊讶,发出一声轻咦。

“什么人!”在蛮荒大山中与妖兽作战,大大提高了江岚的感官直觉,和战斗本能。也正是这些,方才才让他避过了那一支精准的暗箭,救了他一名。否则,凭他现在的状态,早就被穿透了。

问是问出去了,可对方明显不想让他知道身份。西索的脚步声响,快速远去。

“奶奶的,偷袭不成就想跑?”江岚一扭鼻子,哼道,“没门。”话音未落,抬脚朝那通道中追赶去。凭借手里的聚光器,江岚速度可谓不慢,所过之处,一团白芒。那偷袭的人见江岚紧追不舍,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奈何眼前漆黑一片,总是撞上石壁,“哎呦呦”的痛呼不断。

“小样,跟我比,活该撞死你。”心里得意,江岚步伐加快,眼看着只差几步距离就要抓住。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只听得“噌,,嗡……”两下轻响,似乎是宝刀出鞘,余鸣不绝。然后就见到斜刺里一抹银芒乍现,眨眼间又归于平静。

再看前面那人,依旧保持着奋力奔跑得姿态,咽喉处却早已绽开了一条细长的血痕。他的身体又向前冲出了十来步,才踉跄倒地,脖颈上鲜血喷涌,染红了四周石壁。

看着那人平静的表情,显然根本没有痛苦,甚至根本没察觉到致命伤,便已经死去。

望着那具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尸体,江岚不禁发根生寒。那该是多么快的一刀,竟杀人如斯。想来若不是自己手里的聚光器恰巧照在了刀刃上,那诡异的一击,自己也是决计发现不了的。

想到这里,江岚心生恐慌,要是这个人不打算放过自己,自己是一定活不了的。也许能活,就看上天给不给这份儿运气了。脚步微动,江岚开始后退。然而没退两步,他停住了。因为他感觉到一把冰冷的锋刃,就在指着自己的后心。

沉了沉呼吸,定了定心绪。江岚露出一抹笑容,转过了身。

聚光器的光柱随之摆动,照在身后人的身上。入眼,白衫,黑发,凤眼,剑眉。这幅面庞倒有几分熟悉。江岚略一思索,笑了,真的笑了。

“莫幺,咱们又见面了。”

快刀,银刀,孤傲,年轻。这些特点联系在一起,,答案很清晰。就是那个银刀莫幺。那个和宋家有仇怨的瑶光洲奇人。

天灵根,七岁踏入茫尘,十二岁入苍凡,十六岁化云境。百年难得的天赋出现在一个乞丐身上,世人为之惊叹。紧接着,拥有极高修行天赋的莫幺,便成为了众多大宗门的争抢对象。在如今的瑶光洲,这等奇才,实属罕见。

于是在外人看来,莫幺已经拥有了一切。他只需要挑选那些大门派中的一个,然后便能安逸的踏入天境强者之列,接替老宗主,成为瑶光洲新的一代英豪。

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太过孤傲不群,还是儿时乞丐经历使然。莫幺没有,他拒绝了一切邀请,接着便人间蒸发了。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拜了名师闭关了。有人为他的高傲喝彩,也有人嫉妒,鄙夷。

莫幺不知道,因为他蒸发了。十年,整整十年没了消息。就在人们都以为他不会出现了时,他出现了。携一柄精美绝伦的银刀,练就一套闪电般迅猛的刀法。他再次震惊了衰势下的瑶光洲。

古域苍狼坝一战,他以地魂三星之境,与十名地魂修士,两名地幽境强者对战,尽数将其斩杀。一战成名。那十二个人里,便有宋锋辉的长子,宋青云。

于是,两方的仇怨便结下了。可莫幺不在乎,因为他的仇人太多了。他没那些心思去记得,他知道,只要自己足够强大,任何敌人都会消失。

再度出世的莫幺更妖孽了。三年内从地归踏入了地幽,手中银刀使得更是出神入化,鬼魅一般。

但不论他打败了多少地境修士,他依旧不能入那些天境强者的眼。最终让他名声大震,地位飞升的,是一名天灵二星的修士,也是运昌国最后一名强者。当时的运昌国大元帅,刘阙。

两人连战三天三夜,刘阙身死。运昌国完了。成就了莫幺。那些大佬们终于重视起这个年轻后生来。他能威胁到他们了。也是这一战,莫幺的敌人少了许多。其中包括宋家。

莫幺也许能进入太阳洲。人们纷纷猜测。

可他终于没能进入那个圣地。他的修行天赋好像一夜之间随空气散发了。一代传奇的莫幺止步于地幽巅峰,寸进不得。

一时间,他成了一个笑话,一个大笑话。他成不了大人物,人们纷纷攘攘。他的敌人又多了。即便还是没几个敢动手报仇。

“这样我们都能遇见,缘分不浅啊。”江岚嬉笑着说道。

“缘分?”莫幺冷笑,“我的每个仇人都和我缘分深厚。”

“哎,我可不是你的仇人!”江岚忙摆手,“我们无冤无仇。”

“你主人是宋家吧,不知道他们见到你这幅贪生怕死的模样,会不会好好奖赏你。”莫幺讥讽的说道。

“主人?”江岚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我江某人不靠天,不借地,独身浪子。那些人怎配当我主人。这世上又哪有我的主人。”

江岚这番话出自内心,却也让莫幺一滞。天地都不配主宰我。这倒是和他的孤傲很像。

“怎么?你不是宋家的走狗?”

“嘿嘿,合作伙伴而已。有利则互相扶持,等哪天没了用处,可没准反咬一口。”江岚明亮的眸子露出一丝狡颉,笑道。

“哦?”莫幺银刀放下,斜指地面,略带好奇的问道:“你怎知不会被他们反咬一口?”

江岚摸了摸下巴,道:“凭本事。”

“本事。”莫幺神色淡然,“你倒是会说。”

“会说话才好交朋友。”江岚走近一步,“你说是不是?”

莫幺刀锋微转,“是不是我可不知道。但我们可不是朋友。”

“可也不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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