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身高有一米七八,人也比较结实,退休后也经常出去做锻炼。我一路上都不太相信他会有什么大病,顶多就是伤风感冒之类的小毛病,但是真看到的那一刻我忍不住吃了一惊。
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打着点滴,眉头轻皱脸色灰白,呼吸也有些不畅,但是明显是睡着了。我有些生气把我妈推到了客厅里,“妈,你怎么回事?我爸都这样了,你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音量了,却还是急躁的变了声调。
我妈也有些急,“你嚷什么?是你爸不让我说的,你能少让我们操点心就不错了。”
我看着老太太满眼的疲惫和不耐,心里好像被蜂尾蛰了一下。难道我就真这么让他们不省心?我有些怀疑自己了。结婚前,他们急着把我嫁掉,等我顺了他们的意思结了婚,生了孩子,他们却还是有操不完的心。而我,一直闷头过着自己的生活,除了时不时的回家里吃个便饭,对他们的关心又有多少?养儿防老养儿防老,他们只养了我这一个女儿,难道就没有资格要回报了吗?
我有些生气,气自己的粗心大意,气他们的不信任和不依靠,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没有吭声。
我妈看我满脸的愧疚难过有些不忍,坐到我对面压低声音说:“;行了,别在这呆着了,你爸也没什么大事,赶紧回家照顾豆豆去吧。”
我扭头不看她,泪水不停的往外涌。我强压着不让它们掉出来,“肖温然回来了,让他看着豆豆就行了。我去看看我爸。”我站起来直接进了卧室。
我一进门就看见我爸双手按着胸口痛苦的呻吟着,眉头眼睛皱在一起,头上都是汗。输液针也跑了。我急忙把针拔掉就喊我妈。我妈看着我爸那样也急了,慌慌张张跑去打120。
我爸被推进了急救室。我抹了把汗水和泪水混合的液体,跑到楼梯间给肖温然打电话。现在这种情况我也顾不得别的了。肖温然带了几秒,然后才说:“你等着,别着急,我马上就到。”
听着他的话,我终于靠着墙壁滑坐到了地上,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
肖温然顿了一下,说:“不用。”便挂断了电话。
我坐在地上哭了一会儿才站起来,擦干眼泪进了走廊。我妈坐在最靠近急救室的长椅上,表情有些呆滞。我走过去低头看着她强大精神说:“妈,没事儿。我爸那么结实一人,肯定不会有事儿的。”
我妈抬头看着我说:“住院的钱,你们能不能先垫上?我们最近手头有点紧。”她隐忍不发的样子让人心疼,还有那话好像他们是无所依傍的流浪汉在向路人伸手讨钱。我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一耳光,心抽抽的难受。我努力压抑下要哭的冲动,搂住我妈的肩膀说:“妈,你说什么呢?应该的。”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喉咙里像是哽了块儿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肖温然抱着熟睡的豆豆匆匆赶了过来。我爸也被推进了病房。肖温然把豆豆放到空着的床位上,接过医生的单子二话没说就跑去缴费办理住院手续了。我和我妈守在病房里,医生写了床位卡对我们交代了病情。
那些医学名词我实在不懂,也无心细想,只知道我爸得的是心脏病,很严重,要尽快动手术,否则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我妈一听完像是丢了魂儿似的,跌坐在椅子上看着我爸发呆。我也吓坏了却来不及伤心,急忙上前安慰老太太。
我妈低着头伸手握住我爸的手,语气淡淡地开口道:“是我的错。你爸想给你们买房子,就和我商量着把家里的积蓄都拿出来付个首付。我想了想,我们就你这么一个闺女,那点钱早晚都是你的,索性就买个房子也好,省得你们常年租人家的。我就跑去看房。看来看去就选了城东,虽说那儿不是现房,可是地段好还便宜。可你爸说什么也不同意,说期房不可靠,开放商也不靠谱,为此还和我吵了一架。我就背着他偷偷买了。可谁知道真就上当了。你爸就为了这个整天生闷气,从那时候好像就心脏就好了。”他说到这里突然惨淡地笑了笑,伸手给我爸掖了掖被角,“你爸这人哪儿都好,就是嘴太毒。”
我的脑袋里像是一个雷给炸开了,这一切其实还是该怪我。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的泪就再也抑制不住的往下掉,抬起头来就看到肖温然站在门口。他的双目泛红,在白色节能灯的映照下微微闪着水光。我想,他是听到了我妈的话。
他看了我一眼,抿紧嘴唇走向我妈拍着她的肩说:“妈,你别想太多了。我们尽快给我爸做手术就行了。钱的事儿你别操心。”
我妈的眼角有泪光闪了闪,最终也就停留在那儿了。泪水始终没有掉下来。我妈那人这一辈子就是个要强的,这是个有点也是个致命的缺点。
我妈拍了拍肖温然的手站了起来,“我去洗把脸。”她说完迅速走了出去。
肖温然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你跟去看看吧。”
我摇了摇头说:“不用。”我妈肯定是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哭去了。既然她不想别人看到她的脆弱,我又何必去撕开她的伪装呢?
肖温然看了我好一会儿终于问:“今天那人是谁?”他的眼睛里有着浓浓的质疑,但却补充道:“薇薇,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想了解你的生活。我不在的时候你交了什么朋友?在做什么事情?我都想知道。毕竟我陪在你身边的时间太少了。”
应该是错觉吧,我竟觉得现在的他有几分卑微和小心翼翼。这样的他让我有些心疼。我走过去抱住他的腰,把头贴在他的心口处,带着浓浓的鼻音说:“老公,他只是一个邻居而已。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不该做的事,就像你不会背叛我一样。”
其实,我更想说石小波是我的一个好朋友,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发生了好多事情,我们已经熟悉的好似哥们儿,所以才会有你看到的那一幕,但却没能说出口。这算不算一个善意的谎言?不过有一句话我绝不是在撒谎,那就是我绝不会背叛他。
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却避开了我,尴尬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