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别打了！求你别打了！”母亲一边哀求着一边替儿子挡着棍子，不知什么时候母亲来到这里。
“妈你走开让他打吧，打累了就不打了。我忍得住。”
“你这兔崽子还嘴硬啊？你把我老妈撞成这样她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多半会死掉，现在让你哭干嘛不哭？我让你犟！”
“这是我的儿子！你这是犯法！”母亲站起来朝他叫喊着，“我儿子不是你想随便打就能打的！他的确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但你也不至于用这种方法吧？”
“好吧，你听我说啊，你儿子犯这罪按理说得坐牢，如果不是因为我老妈年纪大你儿子还小我刚才就让民警带走了，我现在给你说，你们陪我家十万这事就这么算了，否则咱走着瞧！”小儿子凶神恶煞放出狠话。
十万，这对他家来说何止是个天文数字！他家本来就不富裕父亲的断腿到现在还没恢复。然而老人的这四个儿女们则各怀鬼胎，在这四个人中对老人最不孝顺的是小儿子，有一年大冷的天他不给老太太暖水瓶更别提铺电热毯了，老人仅有的每月50元的补助也被他“合理”地拿走，本来照顾老人是儿女的责任，根据古老的习俗养儿是为了防老但小儿子却说他和老婆照顾老人太亏了，其他三个女儿不照顾的话得掏钱，否则太不公平。但三个女儿也不愿意后来还发生了内讧，居委会出面调解后达成协议：老人每月在一个儿女家轮换一次。儿子不怎么同意但还是答应了。听邻居说有年冬天刚好轮到小儿子照顾老人，老人在三女儿家快等到天黑也不见儿子接她，后来她穿着破旧的棉衣一个人蹒跚着走了10里路到儿子家时已经天黑好久了，老人在门口喊着：“亮亮！亮亮！（儿子的小名）”就是不见有人开门，其实儿子就在家里，他和老婆串通好关了灯不说话让老妈好好在门口受冻。邻居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把老人领到自己家这才勉强过了一夜，第二天送老人到儿子家时小两口还絮絮叨叨地嫌邻居多管闲事。“天哪，那可是你母亲啊，她这年纪能经得起这么冷的温度吗？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这个做儿子的也太不尽责了吧？”邻居挺生气的。“她是我妈不要你管，你还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还有理了是吧？我且问你：是谁把你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养这么大的？是谁那年为了给你这兔崽子治病大半夜冒着大风徒步去县医院的？你难道不知道那年你差点死掉了？要不是你母亲跪下求医院他们才心软了答应给你治病？”邻居这下火了，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慨指着他鼻子骂，“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不孝顺的儿子，麻雀都知道反哺，你连畜生也不如！我真不知道你来这个世界是干啥来了？作孽还是报复？”这下可好得罪了这小儿子自此便结了仇再也没说过话。
四个儿女现在就眼巴巴地盼望老人赶紧死这样就可以好好诈他家一笔钱了。
下午六点时莹雪想天俫了便打他电话，但打了几次都是关机，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天俫故意和她玩躲猫猫，不禁小脾气泛上来了，她构思着见到他时数落他的话足足有一千个字。“好吧，我再等你十分钟，要是再打不通就不理你了！”十分钟后还是没打通，“算了，不管你了和甜甜出去购物去！”甜甜工资刚发不久她高兴地要请莹雪吃零食。
天俫关机了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伤者家属推推搡搡来到他家里看着他家的样子自家心里明白这回榨不了多少油，父亲靠着床头边上疑惑地看着浩浩荡荡怒气冲冲势不可当的人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儿子下午把我老妈撞成重伤现在躺在医院生死未卜，人命关天你作为家长不能不耍赖，先拿两万块钱救我老妈！”还是小儿子先昂首挺胸地发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问你儿子！”
“天俫，你过来我问问你是怎么撞了别人？”
天俫默默地走过去低着头不说话。
“你说啊？你是怎么闯祸的？说！”父亲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拉扯着天俫的衣服。
天俫就是不说话，他心里正承受着痛苦的煎熬，不错，自己是闯了祸不仅伤者的家属对自己惩罚连父亲也拿自己出气。
“别说那么多了，快点给钱！我老母亲还在医院躺着要是延误了最佳治疗时机死在那里这个责任你们负担得起吗？”小儿子骂骂咧咧唾液乱溅说得挺来劲。
“我弟弟说的对，你说哪家亲人受伤哪家人不着急啊？”大女儿左手拿着小手帕拭泪右手插腰，细长的腿搭配臃肿的上身很让人怀疑这两只腿是怎么把上面这坨肉支撑起来的。
“废话少说！赶紧掏钱！”他们姐弟四个不顾形象骂骂咧咧着，丝毫不在乎围观的街坊邻居们。
“爸，先借我两万……”天俫终于开口了，“我给你打欠条。”
“老子没钱，你闯的祸！你捅的窟窿！你自己负责！”父亲大骂着使劲推了他一把，天俫向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
“我……我不是向你要，我是借钱，等我有钱了再还你……”他的眼睛里竟然露出说不出来的奇怪的神情。
“少给我提钱这个字！我把话撂这儿了，你老子我没钱！”父亲言辞更加激烈，“我告诉你王天俫，我没你这个儿子，这件事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爸！”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跪下来甚至感觉有些不由自主，说出这个字时突然感觉那么陌生，“我……”
父亲愣了一下，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讨债的那四个也愣住了，母亲连忙搀他起来但他执意要跪着。
“你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父亲把头拧过去不看他。
“爸！”他满眼绝望地看到父亲已经躺在床上不理他了，在家里父亲是掌柜的所有的钱都是他一人掌握母亲也没权支配。他站起来转过身对他们四个说：“你们跟我来。”母亲没出去她想办法去说服父亲。
他们来到了不远处的清洁工李大爷的家，李大爷看到他后便热情地打招呼：“天俫又来看我了啊！”本来想让他进屋看到身后杀气腾腾的四人就有些犹豫了，“有什么麻烦了吗？”
“爷爷……我想……我想借你点钱，等我有了再还你……”
李大爷犹豫了，他这年龄的小伙要是家里真的缺钱母亲会来借的，他也知道天俫家境一直不好，他爸的病情又不尽人意所以也经常借给他家钱，但今天的情况显然不是……
“我想借你五百，等我有钱了一定还你，我给你打欠条。”
“这……你知道爷爷家里也不容易……嗯……这个……最近手头也很紧……”他并不信任天俫。
“这……好吧，那就不借了”
“钱！今天你要是拿不出两万块我们就不走了！”大女儿破着嗓子叫嚣着。
“对！要是你想把事情闹大我们就奉陪到底！”
“说得好！我还不信整不了你了？”
……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句轮番轰炸喋喋不休。
天俫何止是绝望，他转身跑掉了，没有泪水，没有思想，没有语言，只有绝望，痛彻心扉的绝望，身后传来了姐弟四人的充斥着威胁的嚎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