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邪真是对这头苍掣云狼的智商感到无语,如果自己真对这灵胎有所意图的话,云狼的行为完全是坑送了自己的孩子,再说什么支付酬劳,自己完全可以等云狼死后挖出兽核,剥取狼皮据为己有。
退一万步说,自己对灵胎毫无兴趣,可自己为什么要接受云狼的嘱托?黑衣人的后台肯定不是现在的自己能惹的起的,宁邪自诩自己并不是所谓的圣人君子,为什么要没事给自己找麻烦呢?这样想着,宁邪几乎就要开口拒绝云狼的请求。
“不……死”,似乎是看穿了宁邪心中的想法,苍掣云狼原本低垂的眼睑又抬了起来,青绿色的瞳仁恶狠狠地盯着宁邪,背上又闪烁着蓝色的电光,虽然颜色相比于之前黯淡了很多,但对宁邪而言依旧是极大的威胁。
一方是垂死的猛兽,一方是迟迟不敢做出抉择的青年,场面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突然耳旁传来一声“嘤咛”,宁邪顺着声源望去,发现是自己手中的幼狼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细不可闻的叫了一声,人狼之间的沉默瞬间就被这萌物的声音打破了。
苍掣云狼的眼神顿时变得温柔起来,紧紧盯着宁邪手中的胚胎,似乎要把那模样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它伸出宽大的粉红色舌头,轻轻地****着幼狼外表的薄壳,可能只是心理作用吧,宁邪却在云狼脸上看到一种叫“欣慰”的东西。也许是感受到了母亲的动作,里面的幼狼不断发出着舒服的呜咽声,情不自禁的翻滚着身子。
也许是想到自己即将孩子永别,也许是担心于孩子的未来,苍掣云狼的双目竟是留下了两行热泪。
宁邪的内心可谓是百感交集。无论是从坊间的传闻里,还是自己翻阅过的各种各样古籍中,都说气魔兽是毫无情感的,只知道遵循本能来狩猎和繁殖的野兽,可是今日所见,却打破了自己原本的见知。
宁邪低垂着头颅,自己自记事起就和拾荒的其他孩子相依为命,从未见上过自己父母一面。没有父母的童年是黑白而痛苦的,这一点宁邪比谁都清楚。一想到手中的幼狼即将遭遇到和自己相同的命运,他不由觉得鼻子酸酸的。
也许是有感于云狼母子间的温情,也许是对幼狼同病相怜的同情,“我接受你的请求。”这是宁邪最终给出的答案。
云狼抬起头,疑惑的目光对上了宁邪古井无波的黑瞳。也许这个人值得托付吧,脑海中突然蹦出这样一个想法,云狼的眼神逐渐缓和,只是默默地躺在那里,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更多地陪陪自己的孩子。然而一人一狼都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倒在地上的杜云生的手指轻轻地动弹了两下。
“爪……爪……”可能是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云狼不断的对宁邪重复着一个字。宁邪叹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云狼的意思,狼族中的各个家族是通过各自的毛皮和爪牙来分别彼此的。云狼此意不过是要自己挖出它的爪子,留给自己的孩子做个念想。
苍掣云狼最后的力气已经不足以支撑它抬起头颅,它侧躺在地上,眼睛还是专注的盯着已经熟睡了的孩子。终于,似乎是用尽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云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慢慢的闭上,再也没有睁开。
宁邪一言不发的上前用身上的小刀挖出云狼前腿上的六颗利爪。看着云狼逐渐冰凉的身体,他感到内心如此的沉重,如果自己能有足够的修为,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就会有所改变?他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身上这阻碍他修行的黑纹,他想要变强,变得足够强大,能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不知不觉之间,宁邪的心态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只是如今不知道这变化是好是坏罢了。
在云狼的尸体上折腾了半天,太阳都已经快要落山了,宁邪才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至于苍掣云狼的兽核,宁邪想了想还是取了出来,考虑有二,一是未取核的云狼尸体被其他猎人发现的话可能会遭受更大的破坏,二是这毕竟是直系血亲的兽核,可能对幼狼的成长有所帮助。收拾好一切,宁邪便抱起幼狼向空地外的树林走去。
只是他没想到,在自己走后没多久,躺在地上的杜云生竟然慢慢的睁开了双眼,晃悠悠地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混蛋!”杜云生只觉得全身的五脏六腑都在火辣辣的疼,“没想到我们这么多人的努力都被这小子窃取了,可恶!”杜云生生缓缓坐下,压住胸口涌起的一口血,尽量调整自己的呼吸,开始补充自己体内的气。“尔等小贼,等我调养好了,便去取你狗命!”
“完了。”第三次回到自己做了标记的那颗树面前时,宁邪终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已经完完全全地迷路了。眼看天色已经渐渐变黑,回去的路却是一点眉目都没有,宁邪的心中不禁焦急如焚,而耳旁时而响起的野兽的嚎叫更是让他深觉不安,不由得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走了不过半柱香时间,天已经黑了下来。宁邪早已看习惯的密林却是突然消失,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的空地。空地的中央有一汪闪烁着粼粼月光的潭水,像是一只悲伤的眼睛在仰视着寰宇。
看到这潭水,宁邪算是想起来了,自己身上的衣衫早就在取出狼胎的时候被云狼的血水给淋湿,再加上之前躲在草地里时沾上的泥巴,整个人是邋遢不堪。刚刚急着赶路倒没觉得,现在停下来了却是发现自己早已臭气熏天。
既然这里有水,不如好好冲洗一番。宁邪这样想着,便抱着幼狼向潭水走去。
只可惜月光太黯淡了,宁邪并没有发现,空地周围的树木早已枯败,而潭水周围的土地上,早已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