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艰难抉择
“君天寒,你不要信口雌黄。”君天烈声色俱厉地喝道。
“我若没有证据又怎会轻易地说出口。”君天寒冷冷地嘲笑道:“当年父皇本是很宠栗姬娘娘的,可是父皇去了趟清熙县回来后就对洛心长公主念念不忘,也开始有意无意地冷落了栗姬娘娘。这些二哥应该是知道才是。”
“那又怎么样?我母妃本就是个安分之人,也从没听说她埋怨过父皇。”君天烈淡漠道,眉眼之中的锐利的光泽细致地看进了君天寒的眼睛。
“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也就是在这六和塔之颠,栗姬娘娘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失足落下了塔去,啧啧---”君天寒故意忽略君天烈脸上紧致的线条,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听底下的宫人讲,栗姬娘娘那摔的呀何止是个惨字了得,那简直是血肉模糊,脑水迸裂。”
十七年前,天元皇宫六和塔顶峰,一个美丽绝伦的少女脸上揉了淡淡不屑的笑,“无生哥哥,你一定要这样困住心儿吗?即使心儿永远也不会快乐?”
少年帝君冷然笑道:“只要你能在孤王身边,孤王保证,你一定会快乐起来的。”
“他离行傲能给的起的,我君无生十倍予你。”
幽若心踏步上前,扶着栏珊,望尽了尧阳的繁华,涩然笑笑道:“无生哥哥,你可知道心儿为何如此爱他?”
“不是因为他可以给心儿富贵荣华,亦无关身份地位。只是因为他曾经和心儿生死相随,只因为他愿意为心儿放弃皇权地位,归隐山野,做对普通的夫妻。只因为他曾说过,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仅此而已。”
“这些无生哥哥也都可以吗?亦会愿意吗?”幽洛心回过头,朝着面色凝重的君无生柔丽的笑笑。
“你这妖女,竟然蛊惑国主放弃天元大好的江山,该当何罪!”
杏黄的宫装很合适地着在了婀娜娇贵的女子身上,飞燕鬓云,凤钗玉珠,腰际间的金丝缎带,更加突出了盈盈一握的蛮腰,一双桃花美目,色泽明媚而聪慧。
君无生看见栗姬款款深情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脸上的神色凄美而楚楚可怜。哎,有多久不曾去重华殿看过她了?可她从来也都不哭不闹的,只是一味地迎合着他而已。
“羽儿,你怎么来了?”终是觉得愧对了她,君无生的语气有些爱怜道。
“国主不必为羽儿担忧,羽儿很好,只是心里一直记挂着国主。”栗羽在君无生跟前福了福身便转头看着对他们笑的一脸倾慕的幽洛心。
幽洛心柔丽一笑,淡淡的失落滑过了喉间,轻启朱唇道:“无生哥哥,你还有什么可遗憾的?江山富饶,美人倾心,足够了。”
君无生看了栗羽一眼,咬咬牙道:“孤一生,是唯一一次第一眼见了心儿就倾心不已的。”
“羽儿,你是知道我的性格的,宁为玉碎,也不瓦全。”
栗羽看着君无生,决绝一笑:“国主的心事,羽儿一直都很明白。国主放心,羽儿会让国主称心如意的。”
说完,栗羽轻笑着走到了幽洛心眼前,细细地端详着幽洛心那张洁白无暇的俏脸,浅笑道:“姑娘真美,难怪国主日日记挂着姑娘了。”
“栗姬娘娘谬赞了,心儿愧不敢当。”幽洛心福身还礼,温和地道。
“本宫可不可以和姑娘付耳说句贴己的话?即使姑娘仍不愿意委身国主,本宫毕竟也是尽过力了。”
话音落下,栗羽见幽洛心毫无预备地点点头,便大步踏前,附身贴向了幽洛心。
说声迟,那时快,就在两人翻身落下栏杆之时,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飞身扑向了栏杆的边沿,一伸手,猛地一把扯住了最上方的幽洛心,而与此同时,幽洛心也死命地拽住了栗羽的手腕。
被震惊的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的君无生是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栗羽竟会有如此的勇气算计着和幽洛心同归于尽,仅仅只是为了让他称心如意。
栗羽啊栗羽,你的心思可真通透了。你知道,如果你害了心儿,我定然是不会饶了你,而你选择和心儿同归于尽,却是成全了你,也成全了我……宁为玉碎,也不瓦全。
白衣少年轻趴着清瘦高挺的身躯,一手用力地抓着栏杆,吃力地偏头过去,一双莹然明亮的美眸中恳求的流光直直地看进了君无生的眼睛里。
“皇兄,你帮帮臣弟吧,不然心儿和皇嫂会没命的。”
“皇叔,你放手吧,本宫宁愿和这妖女同归于尽,也不愿她留下来祸害天元。”栗羽悲声叫道:“她不肯下嫁你皇兄,你皇兄又不肯放手让她离去,为了天元,本宫今天非和她一起奔赴黄泉了。”
“而且,她已经是离行傲的女人了,退一万步说她即使嫁了你皇兄,咱天元和玄武的战事必起,两害相较取其轻,本宫说什么也不容许这祸国秧民的事情发生,绝不。”
栗羽说完,另一支手用力地攀上了幽洛心纤细的手腕,幽洛心痛的蹙了蹙眉头。
“心儿,你放手吧。皇嫂她疯了,彻底的疯了。”少年急的满眼红通通的,不管不顾地冲着君无生大叫:“皇兄,你还是男人吗?她们一个是你深爱的女人,另一个是深爱你的女人,你怎么可以这样狠绝?”
君无生冷冷地看着成一个倒“七”字曲线的三人,就那样摇摇晃晃地悬挂于六合塔的颠缘。
“国主,你不要心软。羽儿今天一死,并不全全仅因国主的私心,更重要的是天元的百姓和江山啊。只是唯请国主日后一定记得羽儿,记得羽儿曾是那么奋不顾身地爱过你。”
咬咬牙,栗羽更加用力地反手掐了幽洛心的手腕。
“啊……”幽洛心痛呼出声。
少年狠狠地一咬牙,伸手触及了一块石子,一运内力,石子猛飞出去一下子打中了栗羽的手腕。
“不……”
“啊……”
随着幽洛心的悲哀的一声哭泣声伴了栗羽那一声心裂肺的哀嚎,少年的眼中便只剩下栗羽那具盈弱的身躯如同受伤的飞鸟一般快速地降落。
风声哀鸣,所有人的眼中都腾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无痕哥哥,你,你……”幽洛心颤巍巍地立起身子,伸过手去慢慢地捧起少年的脸。
少年眼眸中空洞的让人害怕和震惊,只随着幽洛心那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挥洒而下的泪,才缓缓地回过了神。
“心儿,我杀了皇嫂,我杀了皇嫂。”少年的口气悲痛万分,如排山倒海般的悔恨溢满了心口。
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少年两眼一黑,清瘦的身躯便直直地就倒在了地上。
幽洛心柔柔地抚摸着少年那毫无血色的脸旁,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珠,一步一步来到君无生的身边。
“无生哥哥,我不恨你,可是我们从此恩断义绝,永不相见。”幽洛心一字一句,狠绝而苍凉地说道。
君无生茫然地看着幽洛心那张冷若冰霜的俏脸,心口忽然隐隐作痛……
他终于永远的彻底地失去了这个生命中最最挚爱的女子。
离宫的琴声悠扬而起,弹琴的女子低吟浅唱,绿色的丝带垂着柔顺的青丝倾泻而下,映称着俊俏的小脸越发的白皙起来,一身碧绿的轻纱衫裙,腰际间用一条白色的缎面玉带飘逸地束在纤弱的身姿上。
女子对面的男子着一身纯白的雪缎轻衫,轻衫的后背隐隐地用苏绣刺了一幅淡雅的墨竹图,如此幽雅的穿着配上男子头发上的黑玉石簪子,细细看着,别有一番令人心动的离不开眼光的韵味。
此时的男子一脸倾慕的神色,似乎很开怀自在地聆听曲音,欣赏美色,丝毫不管女子那张已逐渐失去了耐性的脸。
“冥少邪,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你说过我只要十天半个月地连续弹琴吟唱曲子给你听,你便让我去珠明看看我师父的,今儿个过了就整整二十八天了,你到底想怎样?”幽若影站起身,一脸愤怒地瞪着冥少邪道。
“影儿,你还真是耐不住性子了。”冥少邪眼睛也不睁开,语气庸懒而痞气道:“都跟你说了,合适的时机到了本尊自会准许你去的。”
“那究竟什么时机才是合适的时机了,冥大尊主?”幽若影忍住爆粗的冲动,笑的冷意涔涔。
冥少邪睁开妖媚的单凤眼,嘴角边的笑却是意味不明,“影儿,你知不知道,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一直不想你离开猛真。再者现在珠明战火汹汹,就算你去了又能怎样?”
“你说什么?”幽若影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茫然下意识地问道。
“君天烈最迟明天就会攻下太和城了,听说如今的太和城已经没有太阳了,有的只有哀号和死亡。”
“不可能的,君天烈他绝对不可能去攻太和城的。”幽若影激动地否决道:“在说了,我师父尽心地协助着月帝,君天烈又怎么可能会去和我师父成为敌我。”
“哦,对哦,本尊差一点就忘了告诉你探子刚刚载到的一个秘密,那就是十七年前,君天烈的亲生母亲就是被清无痕亲手推下六和塔,当场摔的粉身碎骨,血肉模糊的。”冥少邪似笑非笑道。
“影儿,君天烈如果知道这个秘密的话,你想他还会顾念旧情吗?本尊不怕实话告诉你,珠明破城之日就是清无痕命绝之时。”
话音落下,幽若影的身影一下子就窜到了冥少邪的面前,着急用力地抓着冥少邪的袖口,迫切地说道:“拜托你,帮帮我,我一定不能让师父有事,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明日破城之前,我无论如何一定要见到我师父。”
“影儿,你还不明白吗?来不及了,从月帝用三尺白绫结束自己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是定局了。”冥少邪叹了口气,反手握住了幽若影的手,柔声道:“清无痕当日被朝熙困于十里坡,就因为月帝的一封诀别书不顾一切返回珠明去。”
“君天烈执意灭了珠明,那是因为你的母亲幽洛心。因为幽洛心,栗姬娘娘走上了极端。然则杀神医,全全是因为你的师父亲手杀害了栗姬娘娘。而这世间也唯有君天烈能够杀了清无痕,因为清无痕始终觉得欠了栗姬娘娘一条命。”
天元三十八年,八月初。
珠明帝君幽洛月吊死于明心殿,留下一封罪己诏书,名扬四海。
这是九州大陆千百年以来,四国帝君中的第一封罪己诏书。
红烛垂泪,映红了画卷上美丽绝伦的女子。
清无痕一身青色布衣,负手而立,眸光之中的哀伤让人难过不已。
“心儿,你可会难过?”清无痕轻声呢喃道:“月公主竟然选择在你的画卷面前,用三尺白绫与你面对面的自尽死去。”
“而我却始终帮不了她,亦帮不了珠明。烈儿不但拒绝了珠明列位臣工百姓的俯首称臣而且执意灭了珠明,这都与你我有关,不是吗?”似乎问着画卷上的女子,又似乎喃喃自语。
“该来的终是要来了,可是我的心里却感觉那么的轻松自在。”清无痕伸出手,轻拂过画卷上女子的眉眼,“心儿,若是到了黄泉,你可还会记得我,还会记得你的无痕哥哥?”
“可是这么多年了,心儿都不曾入过我的梦中,或许心儿不愿意见到我了。”清无痕温润一笑,眉梢处的伤感匀匀而出。
吱呀……一声,木门被人轻轻推开,清无痕回过身去,收敛了刚刚哀怜的神色,恢复了一派的温雅清淡。
入门的男子一身太和宫廷的禁卫军服,银色的盔甲罩在高硕的身躯上,一张俊飒飞扬的脸上凝了重重的不安和心事。
“神医,太和城马上就要沦陷了,你快带着军民往西北方向撤走吧,我留下来断后。”云飞扬看着清无痕,坚定地说道。
清无痕雅然笑道:“飞扬,你带着部分军队护着百姓离开吧,我自有办法引开他。”
“不行,还是我留下来比较妥当。”云飞扬没有一丝商量余地地否决道。
“飞扬,你不明白,他一旦攻下太和城,目标就是我,只有我才能引开他并且保证太和城内臣民的安生。”清无痕依然平静地说道,脸上的神色却迷蒙而深邃。
“神医,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这个险,否则,我将来无法去见若影小姐,她也一定不能原谅我。”云飞扬终是固执己见。
“飞扬,你一直爱着影儿的对吗?”清无痕突然无限柔和地笑开了,轻声道:“记得从小到大,都是你让着影儿,即使影儿再怎么不待见你,你也是远远地看着她高兴就好。”
“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知道影儿所有爱吃和不爱吃的东西,所以,我恳求你,若是我不在了,你一定代我好好地照顾影儿,好不好?”
清无痕的话语就这样以南忽然转北的方向,一下子,让云飞扬傻在了当场。
“飞扬,拜托了。”清无痕深深地朝着云飞扬鞠了一躬,便转身走出了明心殿前的大门。
“神医,请等一等。”云飞扬反应过来愈追出去,迎面便撞上了军战前锋卫新。
“门主,大事不妙,君天烈已经率军破开城门了,末将刚才瞧见神医已反身骑上战马直直奔出了太和城去了。”卫新焦急地看着云飞扬,脸色黯然,“不知道门主是预备让属下们继续浴血奋战还是退守西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