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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漫漫长夜 为谁风露立霜庭

门开了。

凉飕飕的,风吹了进来。

在黯淡的星光下,隐稀可以看到门外的小院子里坐着一个身穿一件灰色粗布大衣,头顶小帽的中年男子,那张惨黄的脸上的双眼却是发亮的,目光炯炯。

夜已很深!

那中年男子却连一点睡觉的意思都没有床,悠悠闲闲的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地喝着酒,而且只见他每喝完一碗酒都会伏下身来不停的咳嗽着,但每次都又强忍着。

“夜寒星冷,一个人独饮未免也太无趣了。”陈子龙忽然喊道。

中年男子却连睬都不睬陈子龙一眼,就像是个聋子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陈子龙似乎早就猜到那中年男子会完全不理会,他笑了笑又喊到:“先生若有雅兴,不妨我们共饮几杯,以消此漫漫长夜!”。

中年男子还是没有理会他,陈子龙摸了摸他那高挺的鼻子,然后微笑着走了过去,跟着大马金刀地就在中年男子对面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地提起了地上的酒坛子嗅了嗅,赞道:“好酒!”

中年男子居然点了点头,跟着用他那沙哑的声音道:“当然是好酒!”

“一人一半?”陈子龙微笑着,道。说着就捧起酒坛子,对着嘴正准备往下到。

忽然间,中年男子的左手伸出狠狠地抓住了陈子龙的手腕,跟着冷冷地道:“阁下难道不怕这酒中有毒?”

陈子龙一愣,盯着中年男子的左手,只见他的手指很长,很奇特,似鹰爪又如虎爪,陈子龙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手指,他微微一笑,跟着喃喃道:“如此风寒星冷,为谁风露立此中庭?这不是毒酒,是愁酒……”

中年男子直勾勾地盯着陈子龙,忽然间,他的嘴角慢慢的露出了一丝微笑,抓住陈子龙手腕的左手也跟着慢慢地松开了。

陈子龙什么话也没再说了,酒坛子对着嘴“咕噜!咕噜”地把酒往肚子里倒。

不一会,他的脸也变得红光满面,陈子龙手一抹嘴,道:“果真好酒,真够劲!”

中年男子也没说什么,接过酒坛子仰头就喝,喝得绝不比他慢,然后伸出袖子来一抹嘴,大笑道,“人够劲,这酒才够劲!”跟着,又伏下身子不停的咳嗽着。

陈子龙看着他,此时,他才发现眼前这位奇怪的先生根本不是在喝酒,而是在玩命。

陈子龙道:“像先生如此喝酒法,命恐不长!”

中年男子瞪眼道:“难道阁下要劝在下少喝酒?”

“那你就错了!”陈子龙笑了笑道:“在下从来不劝别人少喝点!”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起来,道:“你是大混蛋,我是个老酒鬼,好!这他娘的真有意思!”说着又伏下身子不停地咳嗽着。

过了好久,长长的吐了口气,盯着陈子龙,道:“要是早一天认识阁下说不定我们会成为朋友。”说着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

陈子龙笑了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相逢何必曾相识?”

陈子龙说着又捧起地上的酒坛子“咕噜!咕噜!”地往肚子里倒,跟着用手一抹,道:“现在认识也不算迟啊!”

中年男子盯着陈子龙,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根本没想到这位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不速之客,竟是如此的豪爽。

中年男子仰天大笑,道:“行走江湖,应少管闲事,像你这种丝毫不懂武功,却又偏偏喜欢管闲事之人,竟然还能活在现在?”

陈子龙微笑着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在下只是个区区大混蛋而已,所以我还可以活很久!”

中年男子的目光炯炯,他盯着陈子龙,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

陈子龙反问道:“那先生您又为何在此?”

“你也是财迷朋友?”中年男子道。

“莫非先生也是?”陈子龙试探着道。

中年男子并没有回答陈子龙,而是瞬也不瞬地盯着陈子龙,道:“阁下千里迢迢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边陲小镇恐怕不只是来寻宝藏这么简单吧?”

陈子龙道:“这里的老板娘也问过在下这个问题,先生知道我是怎么答?”

中年男子道:“怎么答。”

陈子龙微笑着道:“只为宝藏而来。”

中年男子突哈哈大笑:“不对!不对!”

陈子龙道:“哪里不对?”

中年男子道:“阁下的身份不对。”

陈子龙一笑道:“我的身份?”

中年男子道:“你绝不是个普通的财迷朋友?”

陈子龙道:“在下是来寻宝的,不是财迷朋友又是什么?”

“哦?是吗?”中年男子冷笑一声道。

陈子龙点头道:“在下既不会舞刀弄枪,更不会飞檐走壁之术,不是普通的财迷朋友又会是什么?”

陈子龙喝了口酒,接着喃喃道:“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只会喝喝酒,吟风弄月,偶尔感慨下人生的狂妄书生罢了!”

中年男子道:“你确实狂妄得很,不过你也太轻瞧世人了,在下久阅江湖,从未看错一个人。”说着又很快的喝完了一坛子酒。

陈子龙盯着他,道:“那先生认为我会是什么人?”

中年男子瞧了陈子龙一眼,黯然道:“一个将死之人!”

陈子龙一怔,跟着定了定神,道:“先生要杀在下?”

中年男子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陈子龙道:“为了宝藏?”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道:“天下间没有人愿意与旁人分享宝藏。”

“你也不例外?”陈子龙道。

中年男子又点了点头。

过了良久,陈子龙突然仰天长叹:“看来做位财迷朋友确实是活不长……”

中年男子喝着酒,并没有理会陈子龙,仿佛觉得陈子龙已经是个死人了。

陈子龙盯着中年男子,接着道:“临死前,在下还有个问题想请教先生!”

中年男子很不耐烦的道:“为什么人在死之前都会说个不停?”

“那是因为有些问题阎王爷是回答不了的!”陈子龙苦笑着道。

中年男子喝了口酒道:“看在你陪我喝酒这份上,我就让你多活点时辰!”

陈子龙盯着中年男子,突然问道:“先生是谁?”

中年男子盯着陈子龙良久良久,跟着突然仰天大笑:“阁下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会!”陈子龙道。

中年男子道:“阁下也未免太自信了吧?”

陈子龙道:“这一点,在下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判断。”

中年男子的脸色微微一变,道:“你这个人确实很聪明,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可惜!可惜啊……”他连说了几个可惜。

陈子龙笑而不语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只见中年男子伸出他的左手指了指左面的佣人房,道:“我就住在那!”他的手指比平常人的都要长,也很奇特。

陈子龙摇着头道:“不像,不像,我看不像!”

中年男子脸上有点动怒,道:“依阁下言下之意,就是在下在骗你了?”

“非也!非也!”陈子龙摇晃着道:“在下并非怀疑先生的住处。”

中年男子疑惑着:“那是什么?”

陈子龙道:“在下觉得先生怎么看也不像是老板那位有瞌睡症的堂兄!”

中年男子微微一震,跟着大笑道:“为何不像?”

陈子龙摸着鼻子道:“一对边陲小镇上的乡下夫妇怎么会有一个气度不凡,谈吐不俗的堂兄?这话说出去也没法相信!”

中年男子迟疑着道:“就这么简单?”

陈子龙没有理睬他,而是瞬也不瞬的盯着中年男子那奇长又怪异的手指。

过了良久,陈子龙突然喃喃道:“江湖上有这样一种武功,一个练指上功夫的人,他的手指一般比平常人长,而且这种功夫练得越久,他的手指会越长越奇特。”

中年男子突怔住了,过了一会突哈哈大笑道:“那又怎样?”

陈子龙望着他,跟着又喃喃道:“看先生手指上的变化,非二三十年的指上功夫所能及。”

中年男子又是一怔,道:“那又能说明什么?”

陈子龙顿了顿,:“当今世上,指上功夫能具有此功力的,唯有昔日独闯绝命崖,横扫恶魔岛,嗜酒如命,“弹指神通”的唯一传人南竹先生!”

中年男子很讶异地盯着陈子龙,似也呆住了。

陈子龙微微一笑道:“在下没说错吧?南竹前辈。”

中年男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拿起地上的酒坛子,一口一口的喝着酒,过了良久良久,突长叹道:“世上早就没有什么‘弹指神通’南竹了,只有一个酒癫罢了!”

陈子龙慢慢地坐了下来,他看着南竹,他万万没想到当年英雄盖世的“弹指神通”竟然变成了眼前这位脸色黄惨,两鬓早已发白的酒鬼。

南竹突又瞬也不瞬地盯着陈子龙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陈子龙没有回答他,而是一字一句地问道:“敢问先生,“鬼医”与“毒后”如今在哪?”

南竹的脸色一变,跟着哈哈大笑道:“鬼医和毒后在哪,在下怎么会知道呢?”

陈子龙摸着鼻子,喃喃道:“世人都知道,‘弹指神通’与‘毒后’商三娘本来就是一对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后来……咳咳……”

陈子龙故意停了下来,看着南竹那微微颤动的脸部,心道:我要不要把你给‘鬼医’横刀夺爱还要对‘毒后’死缠烂打的事也捅出来?接着他提高声调道:“后来……后来嘛,只要找到了‘弹指神通’就可以找到‘鬼医’和‘毒后’”

南竹的脸色一沉道:“阁下对江湖上的是果然很了解。”

陈子龙道:“江湖上中本无秘密可说。”

南竹道:“不过你忘记了一件事?”

陈子龙道:“哦?”

“难道你不知道毒后早就在七年前与九大门派的掌门人跟着那笔巨额的赈灾款一起神秘失踪了?”南竹说着突叹息着,接着道:“我现在也在找她。”

陈子龙道:“是吗?”

南竹冷冷的道:“难道我堂堂‘弹指神通’会骗你这个小辈吗?”

陈子龙道:“毒后的确是在七年前就已经失踪了,不过……”

南竹打断了陈子龙的话,道:“不过什么?”

陈子龙道:“不过她并不是与九大门派的掌门一起失踪的?”

南竹一愣道:“这……这不可能?”

陈子龙道:“她和鬼医是自己失踪的。”

南竹道:“他们不是一起失踪的吗?”

陈子龙点头,接着道:“因为当年护送赈灾款的大内高手不是一百零八名,而是一百零六名。”

南竹又是一愣,道:“你怎么知道?”

陈子龙道:“因为在陈凌云出发前所写的手记中记得清清楚楚,说有两名高手失踪了,他怕皇帝责备,所以一直隐瞒着。”

南竹道:“是哪两个失踪了?”

陈子龙道:“不知道!上面没说!”

南竹道:“哦!”

陈子龙笑了笑道:“不过这就要问你了?”

南竹的脸色微变。

陈子龙道:“在下查得当年车队出发的前一个晚上,曾有人潜入了皇宫,并用奇特的手法杀了两名值夜的士兵。”

南竹一笑道:“这与我有何干系?”

陈子龙道:“当然有干系。因为当晚潜入皇宫的那个人就是你。”

南竹哈哈大笑:“空口无凭,你说甚么都行,再说我为什么要潜入皇宫,那个地方隐藏着八百多名大内高手,是全天底下最危险的地方,我嫌命长了?”

陈子龙喝了口酒,接着道:“因为鬼医与毒后就是护送那笔赈灾款的一百零八名大内高手中的其中两位,你不想他们白白丢掉性命。”

南竹的脸色又一变。

陈子龙凝视着南竹道:“在下没猜错的话那失踪的两名高手就是鬼医和毒后夫妇俩。”

南竹突然用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瞪着陈子龙道:“你究竟是谁?谁派你来的?”

陈子龙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试探着问道:“‘鬼医’和‘毒后’就在这里?”

南竹狠狠地喝了口酒跟着大笑道:“小子!这里你一眼看完,哪有什么人?”

陈子龙一笑道:“他们果然在这里。”

南竹道:“那他们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陈子龙摸着鼻子,喃喃道:“是他们?”

南竹一怔道:“他们?”

陈子龙又捧起酒坛子喝着酒,道:“老板跟老板娘!”

南竹先是一震,跟着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似乎从来都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道:“天下人都知道,‘鬼医'与‘毒后’一个赛比潘安,一个貌如天仙……”

陈子龙喃喃道:“可是如果他们易容了呢?”

南竹突然止停住了笑声,盯着陈子龙道:“就算是易容,老板和老板娘怎么看也不像吧!”

陈子龙一抹嘴角,大笑道:“太医苑留传着的《扁鹊典经》中曾记载着这样一段话‘弹指神通,移音换影’讲的就是一种可以彻底改变人的容貌,身段还有声音的易容术。”

南竹道:“莫非阁下知道怎样易容?”

陈子龙顿了顿,接着道:“很遗憾,上面所记载着如何易容的那一页早就给人撕掉了,不过在下猜得没错的话先生的瞌睡症应该是与他们易容有关……”。”

南竹道:“那都是你的凭空猜测而已。”

陈子龙扫视了南竹一眼接着又道:“‘鬼医’扁明子是扁鹊后人,而‘毒后’薛三娘又是他的师妹,那么《扁鹊典经》上的易容术他们当然都会……”

“你究竟是什么人?”南竹瞬也不瞬的盯着陈子龙突又道。

陈子龙笑而不语。

南竹沉思着,道:“能对‘太医苑’如此了如指掌,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他的脸色突然大变,颤抖着道:“你是……你是……”

“陈凌云究竟是你什么人?”凄迷的星夜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很甜,很娇的女子声音。

陈子龙一愣,他扫视着四周,除了南竹外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陈子龙迟疑了一下,突高声喊道:“在下陈子龙,乃陈凌云之亲侄子!”

“原来你果然就是那位不是江湖人,却偏好管江湖事的陈家大公子,失敬!失敬!”跟着一个女人走进了院子里。

是一个灿烂如朝霞,高贵如皇后绰约如仙女般的美丽女人。

陈子龙完完全全不认得这个女人,因为他从来也没有见过如此艳丽动人的女人,幸好他还听出她的声音。

难道她就是“毒后”薛三娘?

就是白天那个风骚平庸的老板娘?

陈子龙在揉着眼睛,他已经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薛三娘微笑着,看着他,道:“怎么?难道你认不出我了?”

陈子龙叹了口气,道:“在下只不过有点想不明白罢了。”

薛三娘盈盈走了过来,微笑着道:“什么想不通?”

陈子龙道:“在下只是想不通如此美的女人,为什么偏要扮成那么丑。我若是你,就算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肯的。”

薛三娘道:“你怎么知道这就是我的真面目?”

陈子龙道:“不知道!在下只不过是希望如此罢了!”

薛三娘微笑着不语。

陈子龙一笑道:“世人说‘毒后’用毒出神入化,往往杀人于无形,不过在下看来你的美貌就已经足以将天下男人杀于无形之中。”

陈子龙顿了顿,又一笑道:“也难怪这么多年来‘弹指神通’对你还是穷追不舍。”

薛三娘嫣然一笑,道:“阁下的确是位很会说话的人,连我的心都快给你说软了。”

薛三娘转过身瞪了南竹一眼,接着道:“我早就叫你不要跟他说话,直接杀了他,看!现在还是得我亲自动手了!”

陈子龙叹气道:“你还是要杀我?”

薛三娘道:“好管闲事之徒,往往会活不长,这个道理阁下难道不明白吗?”

陈子龙道:“在下当然明白!”

薛三娘迟疑了一下,跟着道:“何况,你要管之事又偏是七年前的那件事!”

“所以我必须死?”陈子龙苦笑着头道。

薛三娘微笑着道:“不过在动手杀你前,我还是有些问题想不明白?”

陈子龙道:“愿闻其详!”

“就算是你认出了“弹指神通’。”薛三娘又瞪了南竹一眼道:“这黄沙坡小镇说小不小,人说少也不少,你怎么可以一猜就想到老板娘和老板就是‘毒后’与‘鬼医’?”

陈子龙看了薛三娘一眼,突然笑道:“试问一个正常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嫁给一个又粗又肥又驼背,还要长着一个牛鼻子跟一对猪耳朵的男人?除非这个女人是个疯子!”

薛三娘道:“说不定老板娘就是这个疯子!”

陈子龙一笑道:“她虽然是风骚,但她绝不是个疯子!”

薛三娘娇笑着:“看来你不仅会说话,而且还很了解女人。”

薛三娘盯着陈子龙,又问道:“难道你就凭这个?”

“比玉玉生香。”陈子龙突眯着眼睛叹了口气道:“你很香,而且香得很特别。”

薛三娘嫣然一笑道:“死到临头还在这儿油腔滑调的,看来陈大公子也不过如此罢了。”

陈子龙伸了个懒腰,悠然地道:“传说位于极地之北生长着有一种至毒至阴的‘歙龙草’,据说此草之毒使得其方圆十里无一生物可存。”

薛三娘微微一怔,道:“那毕竟是个传说。”

陈子龙笑道:“那不是传说,而且已经有人找到它,并把它带了出来,并且把它培育了起来。”

薛三娘道:“你怎么知道?”

“一开始我都以为这只是一盆普普通通的海棠,直到……”陈子龙说着突然伸出了右手在石台上的那盘海棠上轻轻一拂,但见那粉红的花瓣竟然慢慢地变成了青色,跟着又变成了深蓝。

陈子龙望着在变换着颜色的花瓣,接着道:“这根本就是歙龙草,世上除了‘鬼医’还会有谁可以把一株至毒至阴的‘歙龙草’当盆栽般培养?”

南竹一愣,突然问道:“你怎么会认得这是‘歙龙草’?”

薛三娘瞪了南竹一眼道:“因为陈大公子曾经看过《扁鹊典经》。”

陈子龙点了点头,跟着从地上捧起了酒坛子,举到了鼻子上,慢慢地嗅了起来,然后悠悠地道:“世上能采到‘歙龙草’固然没几个,而又可以将‘歙龙草’提炼成无毒的麝香,除了毒后外应该别无二人了。”

薛三娘叹息着道:“你果然很细心,也很聪明。”

陈子龙望着薛三娘接着又道:“我想你身上那种闻起来很纯很淡,是自然而又非自然的麝香,应该就是‘歙龙草’提炼的。”

薛三娘一愣道:“毒即是麝香,麝香即是毒!两者在于你如何运用它。”

陈子龙道:“听说‘毒后’是位炼麝香的用毒高手,看来此言不假。”

薛三娘嫣然一笑,道:“好小子!我都越来越喜欢你了!现在还真的舍不得要杀你!”

雾起了,很浓的雾,四周也静了下来。

陈子龙没有再说话,甚至连正眼都没瞧他们一眼,现在他直接地靠在了椅子上,半躺着,悠闲自在地捧起酒坛子往肚子里倒。

过了良久,薛三娘突望着陈子龙,幽幽地道:“你不怕死?”

“怕!”陈子龙显得很懒惰的道:“死,有谁不怕?”

“那你怎么不向我们求饶?”南竹冷冷的道。

“反正都是死,干嘛还要求饶呢?”陈子龙道。

薛三娘一笑道:“你求饶说不定我们会饶了你。”

陈子龙慢慢地坐了起来一笑道:“你们根本没打算要杀我,我干嘛还那么没趣呢?”

薛三娘狠狠地瞪了陈子龙一眼,跟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打算杀你?”

陈子龙一笑道:“一个是三十年前就已经成名的‘弹指神通’,一位是杀人于无形的‘毒后’,再加上一个现在都还未现身的‘鬼医’,要杀我这个毫无武功的书生,简直是易如反掌,又何必跟他罗嗦那么多呢?”

薛三娘娇笑着,道:“好!好!”

陈子龙捧起酒坛子“咕噜!咕噜!”地把酒倒进了肚子,跟着用手一抹,道:“你们可否把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告诉在下?”

薛三娘道:“我们没打算杀你,也没想过要把当年的事说出来。”

“你们知道那批赈灾款的下落?”陈子龙忍不住问道。

“我们统统都不知道!”南竹忽然大怒喊道。

陈子龙一愣,看着他们那种难看的表情,知道怎么问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弄不好还可能随时小命不保,只好很无趣地又喝起酒来了。

过了许久,许久。

薛三娘突然问道:“你真的是一个人来的?”

陈子龙很讶异的点了点头,道:“在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

就在此时突听到南竹在怒叱:“谁?”跟着听到“嗤”“轰”小院的一面围墙顷刻倒了下来。

顿时间,四周一片朦胧,此时已分不出那是雾气还是尘土。

迷朦中闪出了八条黑影,为首的黑衣人冷冷的道:“看来你这几年来为了帮鬼医夫妇易容,确实耗费了你不少的功力。”

南竹一愣,跟着大怒道:“你们跟他是一伙的?”说着向陈子龙一指。

黑衣人望了陈子龙一眼,摇着头冷笑着道:“不过我们还真的感谢他,要不是他,我们到现在也不会找到你们。”

这时又忽然听到浓雾中传来一声长叹道:“我们在这里隐退了整整七年,七年了,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跟着一个长得玉面皇冠,神态自若,风度翩翩的男子从浓雾中走了出来。

陈子龙怔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俊的男人,听其声音最起码上了四五十岁了,可看其样子完全只有二十来岁的年龄。

陈子龙看着他,迟疑着,道:“张老板?扁神医?”

扁明子一笑道:“张老板,扁神医又或者是鬼医也罢,这些只不过都是一些虚名罢了。”

陈子龙赞道:“《扁鹊典经》果然名不虚传,白天还是一个丑得让人恶心的牛鼻子和猪耳朵,如今却变成了一位偏偏少年!”

扁明子向着陈子龙深深一缉道:“先生严重了!这都是南竹兄的功劳,要不是他每隔七天以‘弹指神通’的功力注入银针,然后迅速的同时封住我俩的风池,翳风,迎香三大穴,就算我扁家那独特的‘移音换影”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彻底改变人的容貌,身段还有声音。”

陈子龙虽然狂妄,但也不敢失了礼数,当下躬身还礼道:“不敢,是前辈自谦了!”

薛三娘走了过来,她微笑着望着扁明子,笑得却很凄惨。

过了会,薛三娘慢慢地转过头去看着南竹道:“表哥!这几十年来,我们对不起你。”她说得很轻也很慢。

南竹双手颤抖着,脸上的肌肉早就因激动而不停的抽搐,一双充满爱意的眼睛静静地瞧着薛三娘,嘴里不停地道:“没有!你们没有对不起我!没有……”

薛三娘似乎不忍再看他的样子,慢慢的把头转了过去微笑着看着扁明子,笑得却是那么的柔情似水。

扁明子也似乎猜到了妻子的心思,他转过头,看着南竹道:“南竹兄,你走吧!有多远走多远!”

南竹脸色大变,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怒瞪着扁明子哑声道:“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走,凭什么你可以为她死,我不能?凭什么……”

南竹怒瞪着四周的黑衣人,长叹一声,突然转过身来盯着陈子龙,道:“小子!本想着和你再喝上几坛老酒的。可惜,可惜啊……”最后他又长叹了一声连说了几个可惜。

陈子龙虽然不知道凭空出现的黑衣人是什么人,但看情形已知道是敌非友,此刻忽然间听到南竹说要再和自己喝酒。

一时间豪气大发,也不管四周是否已经是危机四伏,提起身旁的一坛酒向南竹扔了过去,大喊:“南前辈,接酒,在下陪你喝!”说着捧起另一坛酒“咕噜!咕噜!”的往肚子里倒。

南竹没想到陈子龙会如此的豪爽,在此种随时都会小命不保的情形之下,都处之泰然。不禁大喜,凌空抓住了扔过来的酒坛子,一抬头,“咕噜!咕噜!”地很快就把整坛酒给喝完了,他轻咳着,长长地吐了口气,伸出衣袖在嘴角一抹,大笑道:“好酒!真他娘的带劲!”

陈子龙大笑道:“人够劲!酒才够劲!”

陈子龙转过身来对着薛三娘道:“很抱歉!原本只是想查明真相,没想到反而会害了你们!”

薛三娘凄婉一笑:“公子不必自责!这一天迟早会来的!此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快走吧!”

刚喝下的酒开始起作用了,陈子龙忽然狂妄之气大作对着四周的黑衣人大喊:“前辈,你们先走,让在下会会这几个跳梁小丑。”

为首的黑衣人显然早就已经不耐烦了,怒道:“谁也走不了。”

右手一挥,四周的黑衣人分别向他们围了上来。

陈子龙大怒:“放肆……”竟笨手笨脚地向着为首的黑衣人冲了上去……

只听到薛三娘一声惊叫:“不要……!”

可一切都已经迟了!

只听得为首的黑衣人冷笑着:“找死……”

“啪!”一个劈空掌打了过来,击在了陈子龙的胸口上,瞬间,他整个人如败草般飞了出去。跟着“轰”的一声撞倒了一面小院的围墙。

陈子龙顿时间感到胸口一阵灼热,疼痛还有麻痹,一股血腥不停的往上涌,“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极力地想撑起自己的双手,企图站起来。

哪知刚一用力,“哗!”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头一重,迷糊中突然感觉那黑衣人似曾相识,跟着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雾早就已经散了。

他慢慢的睁开了双眼,天空是蓝的,很蓝也很高,他似乎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天空。

艳阳照在他身上感觉到无比的温暖。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移动在身体,双手撑在地上艰难的站了起来,他脸上的肌肉因剧痛而扭在一起,但他还是忍着身体的疼痛,极力地让身子保持着平衡。

他的眼神无力,黯淡无光的双眼扫视着四周,此刻他才发现,原本就已经破烂不堪的“大拇指”客栈,如今早就变得面目全非了,导致他已经分不出现在所在的位置究竟是原来的院子还是房子里。

左右两旁的不远处各躺着两三具黑衣人的尸首,相信昨晚这里肯定是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斗。

陈子龙无力地扫视着,四周除了断壁残垣,满地血迹狼藉和几具黑衣尸体外,他并没有发现薛三娘他们。

陈子龙暗自庆幸:莫非她们已经离开了?对一定是离开了!”

他艰难地移动着脚步,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当他刚走过一处断墙时,他怔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满身鲜血,披头散发的女人。

是一个满脸污垢,目光呆滞的女人,她既没有老板娘的那种让所有男人看到了都想拉她上床的风骚,更没有高贵如皇后,绰约如仙子的艳丽迷人。

她就这样的跪在那里,她的怀里抱着一个人,是扁明子,身旁还躺着一个人,却是南竹,都早已气绝。

陈子龙顿时呆住了!

他想跑过去,可当他一用力,哪知胸口又是一阵剧痛,“哗”又是一口鲜血喷口而出。

他终于又倒下了,他当然知道自己伤得着实不轻,但他不甘心,他咬着牙关,强忍着剧痛与泪涕,慢慢地向着薛三娘爬了过去。

他终于爬到了薛三娘身旁了,他静静地看着薛三娘,此时他忽然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阳慢慢的西斜了,天又渐渐的黑了下来。

薛三娘终于开口了:“里面的灶台底下有个盒子,你过去把它拿出来。”她的声音很沙哑,说得很轻也很淡。

陈子龙凝视着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慢慢地走到薛三娘所说的灶台旁,轻轻地把上面的砖块搬开,果然发现一个有些上年代的木雕盒子。

陈子龙把它拿了出来,走到了薛三娘跟前道:“前辈!是这个吗?”

薛三娘瞧也没瞧他一眼,仿佛从未见过他似的。

过了良久,薛三娘用她那早就沙哑的声音道:“你的内伤不轻,盒子里面那颗丹药可以治愈你的内伤。”

陈子龙看着薛三娘道:“我看您也伤得不轻,那丹药我看还是留着你服用吧。”

薛三娘突然抬起头来盯着陈子龙,过来良久,道:“你盒子里面的物件带到武当自然有人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陈子龙道:“前辈的大恩大德,晚辈没齿不忘。”

薛三娘微微一笑,她笑得很凄惨,跟着长叹一声,道:“你走吧,现在就离开这里!”

陈子龙一愣,道:“前辈……这……这这……”他知道此时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她,因为此时此刻的她确实太需要一个人的照顾,哪怕是一个跟自己一样的身受重伤的人。

所以他犹豫了,迟疑了。

薛三娘忽然张大双眼瞪视着陈子龙,歇斯底里地喊道:“滚……滚……”

陈子龙没有说任何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薛三娘,因为他犹豫了,最后他还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摇着头慢慢地转过身独自一人向远去走去。

他走着走着,忽然感觉身后一片红光,他内心一震猛的转过头顿时间大吃一惊,“大拇指”客栈已经是大火冲天了。

他转过身咆哮着发了狂般往回跑,可他刚跑了几步又突然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想明白了,想明白了薛三娘为什么要他离开。

他含着泪远远的望着熊熊大火的“大拇指”客栈,猛地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把心一狠转过身继续往着远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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