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花花罩你
她终究只说出了“你们”两个字,把脑袋里所有的词汇搜罗了一遍,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用。
两个男子,抱在一起,嘴对嘴,这……比一男一女还奇怪,这应该叫什么?
可怜的姑娘腰上的短弯刀一晃一晃,小脸皱成一团,怎么想都想不出来该怎么指责眼前的事情。
而此时,长孙虺已经抱着端木季秋,衣衫不整地破水而出,上了岸,阴寒而狠戾地盯着五彩的姑娘,而那姑娘,被长孙虺盯得有些心虚,总觉得做坏事的,是她自己一般。
嗯……在长孙虺眼里,确实是她做了坏事,坏了他的事。
心里正憋着一团火,但在触及端木季秋手臂上的黏腻时,又觉得自责、懊恼、心疼、愧疚,他怕她拒绝,又一次对她用了幻瞳,她若如当年那般强大而决绝,这幻瞳对她又岂会有效……而因此,害她在人前失了颜面,还害她伤口裂开,一定很疼,她疼,他也疼。
他垂下眼睑,用长而密的睫毛掩盖他此时的情绪,静静地挑了一块平整而干净的青石,轻轻将端木季秋放下,从腰间掏出一粒药丸,给她喂下,然后一个闪身,消失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的他,是在极度狼狈下的逃离,狼狈,在心里。
长孙虺走了,五彩的姑娘才想起自己还没教训他们,伴随银铃的声响,甩头四下看去,大骂:“怎么一个人跑了?真没骨气,不对,真没……真没义气!也不对,到底是没什么气啊……”
义愤填膺的姑娘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咕哝,从小好武不好文,好动不好静,这会,想不出词来,她觉得她自己理也不直了,气也不壮了。
此时已经虚弱到疲乏无力还被点了穴的端木季秋,听到姑娘气势汹汹地开骂,心下正想说她骂得好,结果听了个这么个尾巴,被她逗乐了,没忍住,“嗤”地低低笑了出来。
五彩的姑娘立马放弃骂长孙虺,转而关注起坐在青石上的端木季秋来,这不关注还好,一关注,又一次瞪大了眼睛,眼前的人,虽是男装,可衣衫被水泡湿,黏在身上,现出了玲珑有致的身形。
她指着端木季秋:“你,你,你,你是女子?!”
不等端木季秋回答她,她又看到了端木季秋染血的左臂,顿时怒目圆瞪:“你受伤了!”
恍然好像想明白了什么,挺起骄傲的胸脯,拍了拍:“男人不是好东西,以后,本姑娘五色花罩着你!你以后叫我花花就好了。”
五色花……果然花一样的人……果然一身五种颜色……呵……
然后,也不管端木季秋此时的表情有多么惊讶,多么地哭笑不得,也不给端木季秋开口的机会,自顾自地给端木季秋重新包扎了伤口,点起了篝火,帮她烤干了衣服,还找来了食物。
真是个风风火火的姑娘。
她的一举一动,都伴随着银铃清脆悦耳的声响,像一只神奇的手,拨开了心间的乌云,露出明媚的蓝天。
直到她把事情都做完了,端木季秋还是那样一动不动,保持着最初的姿态,也不吃东西,这才察觉出不对。
“咦,你怎么不吃?这果子可香了,冬天果子少,我找了好些地方才找到这些,烤着吃更香。”
冬天了?
他们在衡冲的时候,还是深秋。
难怪觉得变冷了。
也不知道他们这是穿到了哪里……
“我被点了穴。”
后知后觉的五彩姑娘,“呀!”地叫了一声,利落地给端木季秋解穴。
“他,他这么欺负你,把你一个人丢这里,就跑了,还点了你穴,如果没遇上我,那你不冻死也会饿死,弄不好会血流干了死去……”像是发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一般,双手捂住了嘴巴,“呀!这人真是坏到心肠都烂了!”于是,给端木季秋投来无比同情的目光。
“花花,多谢!”端木季秋朝姑娘感激地笑笑,谢她突然的惊天一叫,把他们从迷途中拉回;也谢她陌路相逢之时,慷慨地施以援手。
她取下烤干的衣物细细穿好,静静地走到篝火旁重新坐下,怔怔地望着火焰发呆。
想着他第一次神秘出现在自己房中的样子,想着那次中无双之毒时的情景,想着后来相处的和风细雨,想着第三府门口的那一战,想着他出现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刻,想着醒来时看见的那憔悴的面容,想着他曾说那一句“我不能,再承受一次”时颤抖的深情与哀伤,想着那四方天地里相处的一幕幕,想着那原本无关岁月的救命之亲,想着他的吻,想着她不知为何最终没有拒绝,想着那总是难以割掉的熟悉感,想着那份让她逐渐沉沦的旖旎,想着他离开前悄悄在她耳边说的“等我回来”……
他是怕她悄然离开才点的穴吧,他怕她不等他回来。难道他就那么肯定,她不会在这被冻死或者饿死?
如果他想,在四方天地之中,只有两个人相处的日子里,她完全没有反抗能力,他随时可以像今天这般,可他并没有做什么,为何脱离困境后,反而突然失控?那般的……一发不可收拾。
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发呆,完全没听到坐在旁边的五色花和她说的话,直到五色花满脸不痛快地抓着她的臂膀摇晃:“喂!喂!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
她才“啊?”地回过神来。
“这里是哪儿?”
五色花不答反问:“这可怜见的,不会是给人欺负傻了吧?”做出一副大姐姐的样子,将手覆上端木季秋的额头,探了探,“没发热呀。”
端木季秋悄悄翻了个白眼,这姑娘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别说她三辈子的年纪,就是这一辈子的年纪,也比她大了好不?
五色花确定端木季秋身体无碍后,才回答端木季秋的问题。
“这里是巫山,在清渠、北凤、西云三国的交界处。”
还好……还是圣莲大地上。
“你不知道这是哪?你怎么来的啊?被那个男人抓来的?”
“不。”端木季秋摇摇头,下意识地就为长孙虺辩白,“是他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