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公孙嬷嬷
几日过去了，并没有等来北凤皇帝的召见，亦未再见到妃夜，他似乎很忙。
却不知妃夜有时会夜间过来看她，只是在屋外见她屋内灯已灭，稍作停留便离开了。
宫女们与她的话也不多，可以感觉到远不如之前热络，只偶尔能在她的院墙上或者院里的树冠上看到飞光白衣银面的身影，不用靠近也能感觉到他对她不满，至于为什么，端木季秋不在意。
端木季秋渐渐放下心来。
没有人打扰更好，她可以安心地调息，强身健体。
妃夜并不限制她的行动，她却暂时不想走出东宫。
尽管如此，她还是从宫女太监们的神情举止中感觉到了异常，北风吹动，树上的积雪萧萧下落，释放出被遮掩的梅花香气，混杂着阴谋的味道。
她出生于皇族，自是知道皇宫里陷阱重重，一个不慎，便会招致灾祸。
前一刻许是集万千宠爱，后一刻许是不得好死，尸骨无存。
端木季秋很安静，安静到大家都快忽视了她的存在。
她想回清渠，回渠都，想知道那些一起去横冲的人现在怎么样了，那里还有她尚未粉碎的阴谋，还有身受磨难的邛子非……只待身体恢复，她便要离去，如今要做的，便是养好身体，要回去，但不能作为累赘回去！
平静的日子很短暂，在端木季秋遇到一个中年妇人的时候悄然结束。
端木季秋在东宫的长廊里拦住了一个中年妇人——公孙嬷嬷。
公孙嬷嬷知道太子带回来一位姑娘，一看面生便知道是那位姑娘了。
她有意避开，想向左绕过去，端木季秋便向左边挡住她；想从右绕过去，端木季秋便从右边挡住她。
“姑娘有事？”公孙嬷嬷低着头，并不看端木季秋。
这样拦人的方法实在有些拙劣，像大街上的地痞作风，但若看到此时端木季秋的神情，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你姓什么？”端木季秋声音有些发颤。
“老奴公孙氏。”
她话刚落音，一双玉手便抓住了她长满老茧的粗糙手掌。
“你胸前可是有三颗黑痣呈三角排列？”
端木季秋问得急，公孙嬷嬷听得惊，惊得抬头，对上一双雾霭朦胧的琉璃眸子。
不用听她的答案了，公孙嬷嬷此时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跟我来。”端木季秋亦惊亦喜地拉着公孙嬷嬷向房间跑去。
在她们离开后，长廊不远处的柱子后缓缓走出两个人，一红一白。
……*……
端木季秋把她拉回房间，丝毫不顾路上宫女太监们怪异的眼神。
确定四下无人后，将房门关上，转身看着低垂着头的公孙嬷嬷。
“你不是北凤人。”
公孙嬷嬷笼在袖中的手一紧，却已不像刚才那般失态。
“姑娘说笑了，老奴是北凤的嬷嬷，自然是北凤人。”
她回答得平静，端木季秋却听得鼻头发酸。
是啊，北凤皇宫里，除非是他国公主的陪嫁丫鬟，不然怎么能容得下他国人？
亦责备自己莽撞，吓到了公孙嬷嬷。
“是我莽撞了。”端木季秋道歉，话锋一转，“秋儿与嬷嬷一见如故，可秋儿是清渠人，总要回清渠的嬷嬷可愿与我一同回清渠国，回渠都？”
端木季秋自称“秋儿”，把“清渠国”和“渠都”几个字咬得极重。
她在告诉她：她是秋儿，她知道她是清渠人，想带她回清渠。
“谢姑娘厚爱，老奴哪也不去。”
端木季秋沉默片刻，转过身去，背对着公孙嬷嬷，开始解衣。
一件一件地脱下，不曾注意到门被打开，进来了一个人，公孙嬷嬷悄悄地退了出去。
端木季秋把发拨到胸前，露出白亮光滑的香肩，露出整背的莲花图案。
妃夜眯着眼睛在她身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后背，这么难得的确认机会，他怎么会错过？
感觉到背上的肌肤触碰到清凉的指尖，端木季秋周身一颤，随即轻笑：“可是认出我来了？”
妃夜不说话，指尖顺着图案的轮廓描绘着，耳垂微微发红。
认出来了，当然认出来了，我早就认出你了……
见身后的人不说话，端木季秋怅然道：“我……一直以为你死了，那个时候，看你倒在血泊里……”
又是沉默，妃夜轻轻皱眉，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
端木季秋语气又变得轻快而愉悦。
“谢谢你还活着，跟我一起回去好吗？奶娘……”
突然转过身来，妃夜猝不及防，两人正好面对面。
端木季秋没想到身后不是她的奶娘公孙嬷嬷，而是妃夜，这一下被吓得不轻，赶紧后退一步，抽出一件衣服裹住自己，秀眉倒竖，厉声道：“怎么是你？公孙嬷嬷呢？”
她真是大意，回想起刚才触到背上的手指，分明不是满手老茧的感觉，一时间，俏脸羞得通红。
妃夜只是愣了一瞬，轻笑一声，促狭道：“难得小秋秋主动邀赏，本宫怎能不来？”
“无耻！”端木季秋怒骂。
一时间又怒又羞，没注意到妃夜在她面前自称起了本宫，却看到了妃夜眼底的冰寒与嘲讽。
“我当这是你对本宫的称赞，笑纳了。”他无比“温柔”而无耻地笑着，满意地看着端木季秋一步步后退，他一步步向前。
“我若不来，还不知道，你根本没失忆。”
她惊讶地看向他，她是有些事情不记得了，但也不是完全失忆，不能理解他的逻辑。
“你不记得和本宫的婚约，不记得那块血莲勾玉是本宫给你的定情之物，是本凤国的宝物，倒是记得一个下人。”嘲讽之中带着冰寒的怒气。
端木季秋一个踉跄，着点栽下去，他说什么？婚约？怎么一个个都和她有婚约？那长孙虺还直接说她本来就是她的。
这……
“你说，本宫该怎么对你呢？清渠的秋公主，端木季秋，嗯？！”
“端木季秋”四个字，像是当空一具霹雳，把她打醒了，想起他对莲华贵妃的认可和庇护，她不再后退，站直了身体，平静则淡漠地与他对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