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厅内有人喊了句:“王爷,你这茅房去的也太久了吧。诚心逃酒是吧。”
景溯紧紧的握住我的手,那温热硬物边缘的棱角扎疼了我的手心,竟然疼出了眼泪。景溯说:“我走了,好好照顾你自己。”又对萧楼抱拳道:“萧兄,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告辞。”
月色凄冷,那青衫长袍在夜色中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
我望着那抹青色的身影直到消失。脑中突地闪过一些断断续续的模糊的影,有个挺拔的身影以一种苍然孤寂的姿态站在那里,似乎被时间和世人遗弃一般,漠然冰冷。心底生生扯出丝丝疼痛,和一种牵扯不清的情感,如果以我活了二十年的理解来判断,那种情感叫做,愧疚。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对景溯有这样的感觉。
天空中弥漫着烟花盛放过后的白色烟雾,朦胧而虚无,连带着眼前的一切也不真实起来,似乎不过是我神情恍惚之后的一个梦,景溯不可能在除夕之夜千里迢迢的跑过来,向我解释他的清白。毕竟他不是那个落魄的江湖剑客,而是世袭爵位三分天下的西昌王。这样的夜晚,不是应该和家人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吗?
“烟洛。”萧楼哑着嗓子轻轻的唤我。
我抬手擦了下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道:“我没事。就想一个人待会。”
萧楼默然的在我身后站了半响,沉默着离开。
午夜的钟声在远方敲响,声声回荡在夜色凄迷的苍穹之中、淹没在人声鼎沸的四野之间。漫天的爆竹在那一刻一起点燃,和着人们声声的叫好欢呼声,满天的花火色彩缤纷,犹如繁花朵朵刹那在苍穹之中盛开,华丽得耀人眼目。
而我,手里握着曾经被我摔碎的纹龙佩,在这刹那繁华中安静的落泪。
小花拿着兔毛披风过来给我披上,拖着我回到屋里,塞了个暖手炉给我。然后,安静的坐到我对面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我不爱搭理她。脸都没洗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乱七八糟。梦里梦外亦真亦幻,时真时假,一会高兴一会悲伤,一会哭一会笑,颠三倒四,景溯萧楼洛施大黄蜂七叔叔……一张张脸翻来覆去的在我眼前晃悠。我险些怀疑自己精神分裂,离疯子不远了。
为了阻止自己胡思乱想,我醒的很早,肚子有些饿了,洗了把脸出去觅食。
晃悠到正厅附近,我才发现其实自己起的很晚,萧楼和洛施已经双双落座吃起了早饭。
洛施见了我灿烂一笑,招呼丫头引我入座。
我确实很饿,也不讲究虚礼了,喝了一碗小米粥一晚银耳羹,吃了若干松仁糕。
那萧楼看我眼神冷冷淡淡,跟陌生人一般。我暗自揣测是我吃多了他家的粮食他不高兴了,还是昨晚赶他走他面子上挂不住了。
洛施给我夹了块桂花糕,道:“原来烟洛先前说的心里喜欢的人是景溯呀。”
我一边暗揣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一边诚实而悲伤的点头。
“难怪……难怪……”洛施顿悟一般的神情。
萧楼淡淡的看了眼洛施,柔声的唤她的名字:“洛施。”
洛施娇羞的回看萧楼一眼,对我说:“妹妹别怪姐姐多事,姐姐也算是过来人只是想给妹妹提个醒。一如侯门深似海,西昌王府那样的人家对妹妹来说未必是好的归宿。”
她这是在安慰我吗?
“我知道的,谢谢姐姐。”
萧楼站起身整整衣衫,道:“我还有事,你们慢用。”
好吧,我真得得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