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困极却无法入睡的时候,你一定在想念着某个人。
而那个人,注定会让你痛入骨髓。
一整个晚上,陆习一直坐在原地,最后接到顾望西报平安的短信才感到身体的极累。
索性躺下,依旧无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双眼一直空洞地看着屋顶,不明白一天之前还是幸福美满的两个人怎么就走到了这个地步。像做梦一样,一点也不真实。
外面的天气一直黑沉沉的,怕是在酝酿一场大雨。
她说,我恨你。
想到她当时的表情就心中就像被钝器撞击一般难受。
到底犯了怎样十恶不赦的错误,要让她这样地恨自己。
忧伤痛苦反复纠缠,接受了她的忽冷忽热忽喜忽悲,依旧逃不过矛盾的最高点。他该就这样放手么?顺了她的意,也放开自己。那个常淼,大概会是她的最好归宿,因为看起来就比自己值得信赖。
直到一个伴随着雷声的越洋电话响起,才让他和活死人有了明显区别。
电话那头的人说:“陆习,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是么?”这个消息来的时机太不凑巧,原本值得兴奋的事情竟让他有些意兴阑珊。
知道或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吧。
“病人应该是五年前而不是四年前入的院,医院是华盛顿中央医院,你提供的消息让我浪费了太久的时间。不过,后面的结果你应该很感兴趣。”
五年前么?命运真是很凑巧啊,同一年,他们都遇到了灾难是么?可是他不记得华盛顿有什么恶性的枪击事件,有又怎样呢?反正她也不愿意让自己知道。
“说吧。”这个故事对陆习来说已经成了一个鸡肋,他有气无力地说着,一点也提不起好奇心。
“她是在7月12日上午,从Hopkins东区转来的,是当日枪击案最后一个受害者。因为伤醒来时被诊断有严重的PTSD,因此转到了精神科的MarkChang手里……”
一直懒得动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陆习激动地惊坐而起,手足无措地对着电话吼道:“你说什么?!她……”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那天救你的人……会是别人?比如说我呢?”她说。
一个惊雷打过,黑压压的天空终于开始下雨。
原来,如此。
那些欲言又止,那些不信任,那些自以为可笑的了解,都是他不懂得她那般隐忍为他的心而造成的错过。
MarkChang,常淼。
他不过是她的心理医生,而他却误解的那么多。他早该知道的,他早该去了解的,可是他没有。
他错了,错的可笑,错的离谱。
疯了一般地冲出家门,一路开车飞奔至顾望西家楼下,打开车门的那一瞬却犹豫了。
雨点,伴着雷声匆匆落下,恰如来不及有任何思绪的他。
双手颤抖地拿出手机,没有一次拨通这个号码的时候心情是这样的忐忑,接通音一声一声地响着,直到最后一个女人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不死心地再拨,数不清第几次之后,她终于接了电话:“陆习。”
“小北,我错了,我真的知道我错了。我求你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原本就没有头绪的话说到一半居然哽咽。
因为他情绪太剧烈的起伏,思北的语气反而安静地像一湖死水一样,她打断他的话,轻轻地问着:“雨声好大,你是在外面吗?”
“我在……顾望西家楼下。”
“那上来吧,只有我。”
思北温和地让他上去,和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这完全没有让陆习的心情半点。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她可以对自己大喊大叫,哪怕说一万遍恨自己,他也再不会放手。
可她根本没有给他回答地机会,就那样柔柔的说着不生疏也不亲密的话,更让陆习心里恐慌。
只不过在雨里站了一会儿,全身已经湿无可湿,连鞋里都灌满了水。走到那扇门前时,沉重的不只是湿漉漉的衣物,更是分崩离析的心。
门是开着的,听到他脚步声而走到门口的思北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怎么淋成这样。”她说着,忙招呼保姆拿了两块浴巾来。
陆习就站在门口,全身往下滴着水,就好像刚从河里捞起来一样:“小北……”
思北却像没听到一样,拉着他的手走进屋里直接领到浴室的门口说:“先洗个澡,别着凉了,我去找件衣服给你。”
她忙碌的样子,就像丈夫突然淋雨归来的小妻子,或者,就是。
他听话地走进浴室,温热的洗澡水淋在身上舒服得让人想叹气。他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心中的恐慌感越长越大,几乎要把他整颗心都吃掉。
“姐夫的旧衣服你穿着还挺合适。”思北让陆习坐下,自己拿了一块毛巾帮他细心地擦着湿发。
保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知趣地进了自己房间,整间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
思北的温柔,让他的心酸的无法舒张,他慌乱地抓住思北的手轻轻一扯,她便整个人落进了他的怀抱:“小北,我有话要和你说。”
“刚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思北温和地笑,轻轻地挣着尽量给自己一个不那么暧昧的姿势。
“小北,我错了。”他看着她的眼睛,她沉静到看不出喜怒的神色让他紧张,“我终于知道,你的手是我的错。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我却什么也不知道。甚至我还怨恨你当时为什么要离开我,甚至我还一次又一次地不知足让你难过。我就是个混蛋,可是,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小北,从今往后,我的所有包括我的生命我都交给你。那样一直来不及和你说的话,其实在我心里已经盘旋了太久太久。小北,我爱你。”
原来,他终于什么都知道了。
是感恩,还是报答,真的还能有那么多爱吗?
她笑,摇头。
真的,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