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习的表情因此而迅速冷了下来，语气也因此而带上了一层细密的小刺：“表情就不用假装了，时间久了面部神经会迟缓。”
“是么，那多谢提醒了。”思北低着头顺了顺小明的毛，不以为然地感谢着。
“不用谢。”
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似乎从回来开始，两个人就太容易进入相对无言的状态。
这样的两个人啊，一个会说却不想说，一个想说却不会说。
终于还是陆习开了口：“有个问题，我现在很困扰，或许需要你的帮忙。”
其实只要一个人想说话，搜肠刮肚也总是能找出几个不大像样的话题来。
思北依旧是低着头的，像是整幅心思都放在小明身上一般，实际上却是特别专心地听陆习说话。
她斟酌了半秒措辞然后说道：“你知道，有些事情我是帮不了忙的。”
简单的一句话中，既想靠近却又满是强烈的戒心。
“我没说你怎么知道你帮不了呢？”陆习微微一笑，不等思北反驳又补充说，“明天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手术，我却没有一定成功的把握。在美国的时候，每当碰到这样的情况，我都会去海边坐一会儿，和海鸥说说话然后找到属于我的答案。我想，你比海鸥总是有用的。”
大多数时候，陆习总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让人觉得安心。
思北的心因此微微一动，不由得好奇起来。
她几乎忘了自己已经打定主意要对他沉默以对，而是顺着他的思路问道：“可是哪个医生的手术敢说百分之百的把握呢？切个阑尾大概也有0.01 ％的可能有问题吧。”
陆习好看的眉头因谈论到明天的手术而微微皱起：“你要知道，没有哪个患者愿意做那个0.01 ％，我更不愿意这发生在我的病人身上。”
讲到自己的专业时，陆习常常会有近乎偏执的专注，一丝不苟的样子总是很迷人。
那时就是被他这样的表情所蛊惑，甚至到今天依旧无法抗拒：“我很好奇，什么样的手术会让你这样焦虑？你不是已经是全球最顶尖的几个神经外科的医生之一了么？”
即便嘴硬说了不爱他，即便逼迫自己再也不去主动知道他的消息，可是还是逃不开这些事情。
曾以为看过就忘的消息，却能记得如此清晰，仿佛脑中专门有一个盒子只为他存在一般。那些不经意的讯息就这样层层展开之时，连思北自己都能被吓一跳。
陆习微微地看了思北一眼，点头答道：“很罕见，患者脑子里长了虫子。正常取出的概率大概是60 ％，不过那是在Hopkins的设备条件下。”
“你的肯定不止60 ％。”思北笑道，说的那样笃定。
“可是这次她脑子里长了三条，同时成功取出的概率国际上先例并没有。”这正是陆习真正担心的。
原来如此。
或许太过优秀的人总是爱钻牛角尖，简单的重复工作他们总会想着用一个复杂却节约时间的方法。如果一时想不出来，简单的方法也都会被遗忘。
旁观者清的思北看着陆习，缓缓地说道：“我爸爸一直教育我说，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