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剑士村之后,前面的行程又开始变得单调,寂寞。一路再也看不到一个活人,甚至活物。好像再往前面走,就是死亡之地。
孙小惠这才明白白凌为什么对这些干粮和水如此重视,才发现他是个如此心细谨慎的人。心中对他的另一种情感,不由更深了些。
不知觉中,在荒野孤山中又过了几天。却是还没到白凌所说的那个地方,白二只感觉这简直跟取经还难。
但是他没有再抱怨,抱怨也没什么用。他不想在孙小惠面前表现出没用的样子,但难免一路上会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干粮是由狂天和白二两人负责携带,而水则是由路斯图拿着。白凌起初本想自己背一些,白二却执意不让。他只道白凌那双比女人还白嫩的一双手,岂是干这个的料。
所以自己和狂天便分担了这个责任,狂天倒是无所谓,这些东西扛在身上和没扛什么样。
而白二走了一段路,就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狂天实在看不过去了,将他身上的担子也一肩承担了。
路斯图不得不在一旁再次鄙夷的看着他,摇头不屑。
前面的路越来越荒芜,天气也跟着越来越冷。
白凌望着远处白茫茫的一片雪山,停下来向身后的人说道:“大家在忍耐几天,翻过这座雪山后,一天的路程便要到了。”
远处云雾弥漫,雪山巍峨陡峭,隐在云烟身后倒像一头恐怖的白毛巨兽。还没走到跟前,几人已经感到来自它那里散发的逼人寒气。
孙小惠一双明亮的眼眸转动着,她难以想象,以前白凌竟是独一人走完这些行程的!
内心不禁生出对他的高度崇拜。
白二的眼睛几乎快要望穿了,脸上推起几道褶子,就好像前面等待的是吃人的野兽一样。
路斯图撇了他几眼,一阵摇头晃脑,说道:“看来有人怕冻死在前面了。”
说着他的人已经走在了前面,白二听得脸一阵红。自然知道他在说谁,盯着他的背影叫道:“谁怕了!雪山也值得人怕么!”
孙小惠这时忍不住笑了起来,瞄了他一眼,说道:“他又没说你,你紧张什么?”
一句话将白二的人硬是堵在了那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
……
那冰雪千年不化,积压在地面上不知有多深。人踩上去并没有留下脚印,而是像踩在冰地上一样,那雪竟也冻成了冰!
迎面而来的风,刀子一般的冷厉。吹得人身子疼得直发抖,几人更是寸步难行。
四面雪海茫茫,寒天冰地。别说人,怕是连个老鼠洞都不会有。
白凌走在最前面,脸上不禁冻得有了紫色。但他似乎是已感觉不到冷,依然面色不改,继续踏着冰雪的地面往前走。
孙小惠的小脸却是冻得通红,她自认曾在环境恶劣的地方生存过,那些地方至少也是适合生命存活的地方。像这种连生命迹象都没有的雪山,她还是第一次碰到。
大自然的生灵都难以适应的环境,又何况是人?
狂天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他的身体就像寒风中的钢铁一样坚硬。
十年的雪山生活,就连睡觉也是睡在冰冷刺骨的冷石上。他的身体如今已经感受不到什么叫寒冷,相反他很喜欢眼前的景色。雪是他看过最多,也是最美的景色。它纯洁,又冰冷。好像人的意志一样,不受任何东西来玷污。
白二双臂怀抱在两肩,冻得上下牙齿直打架。身子不停的颤抖,眼睛更是不敢睁开,他以这种姿势在抵挡着逼人的寒气。
他的双腿就像在跳着某种怪异的舞蹈,不停地左右颤抖摇曳。终于,他踩在一块凸出来的冰块上。脚下一滑,一声惊叫,人从百米高的雪坡上翻滚了下去。
他的身体贴着弧形的冰面势如破竹一样,直线下滑。直到坠入底下的雪地里,上面的人看他时已经如同一个黑点大小。
孙小惠站在上面,双手罩在嘴边,大声朝下面喊道:“白二哥哥,你没事吧!”
白凌则有些无奈的看着下面的黑点。
那下面三面环山,却是一个天然雪坑。孙小惠的声音传下去,更是久久回荡在里面。
白二灰头土脸的坐在地上,不禁满面尴尬之色,心里直骂自己没用。
这时听到孙小惠的声音,更是羞愧难当。只好坐在雪地里朝上面挥着手,叫道:“我没事,死不了!”
他的另一只手却不安的在身后抓着地上的雪,这次真是丢死人了。
突然,他脸色一怔,似乎碰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硬硬的,摸着有麟有角。在往上,却是碰到一团柔软像是丝线的东西。
他吓了一跳,猛然收回手。惊慌中一手将个黑球也带了回来,双手将它捧在了面前。
这时才豁然看清,那是一颗人头。一颗少女的人头,她的眼睛很明亮,也很美丽。只是现在因为失去生命,而因黯然和恐惧变得有些恐怖。她的嘴唇张得很大,像是死前看到了令她十分恐惧的事情。边上还有血,那血似乎刚留下不久。
整个脸部的血肉已经冻得异常苍白,那双眼睛恐惧不安的死死盯着白二。
他着实猛然被吓了一跳,手上拿着个火球一样的猛地将人头抛去好远。吓得双手撑地上连连后退,这时又碰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他此刻再也受不了,噌的就跳了起来。
才看见身后是一具已经被野兽蚕食得支离破碎的残骸,手脚骨头到处都是。
白二猛地打了个冷战,他是猎人,见过很多野兽啃噬动物的场景。但是像这样残忍的将一个人,活生生的撕成碎末的场面,他却是从来没有遇到过。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样恐怖的野兽,竟然会用这样的残暴方式捕杀猎物。
他不禁扯起嗓子朝上面的人大喊:“白凌,我在下面发现了一具尸体,好像刚死不久!”
白凌站在上面,脸色微惊。
这座雪山方圆百里之内,连个牲畜都没有,更别说是人。而且,就算有人,他也绝不会走下面那条路。因为,雪山下的路异常陡峭,行走十分困难。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选择走那样的路。
白凌只是稍稍愣了片刻,也没说话。但是他的行动代表了他想要说的意思,他的人已经贴着冰面滑了下去。
孙小惠他们也只好跟了下去,他们几个就像在玩某种有趣的游戏一样,几道黑影在弧形的冰壁上穿梭滑行。
狂天第一眼就看见了那具破碎的残骸,此时它已经被冰雪覆盖,上面的血早已凝固。
他不禁走过去,捡起地上一块连着血肉的骨头。突然,他竟将它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白凌等人不禁瞪大了眼睛怪异的看着他,被他的这异常行为全然震住了!
白二几乎是跳起身子,大叫道:“你这家伙,真是恶心!那是人的尸骨!不是野兽的!”
狂天却并不理会他们动容,他的神色变得凝重。他慢慢的站起身子,眼睛盯着地上的残骸。严肃起来,说道:“这个人刚死不到几个时辰,袭击她的是雪山巨魔。”
他看着雪地上纵横错乱的足迹,突然又走过去蹲下身子盯着雪地不动。
白凌他们见他一时变得这么严肃,竟都不敢再说一句话,静静的看着。
狂天盯着那雪地上狼狈的印迹,神情肃然。然后抬头眼睛又看向前面的一条雪路,起身说道:“这巨魔手里应该还有一个人,它将他带了回去,作为储存食物。”
几人眼中再次闪着惊异的光,这话要是别人这么说。他们一定不会相信,反而会笑他胡言乱语。但这话是狂天说的,他们对此深信不疑。好像他的话具有一种魔力,一种让人不由自主就信服的魔力。
狂天不是别人,他不会说谎。光是这点,他们就已经对他折服。
但是孙小惠还是有些不明白,于是她问道:“你光凭这些足迹就可以看得出?”
她的确不明白,她自己就是很出色的猎人。就面前这些足迹,她也只能辨别是哪种野兽的。但是,狂天不仅能知道是什么野兽,还能知道它更多的事情,这就不得不让她好奇了。
狂天当然知道,因为他有野兽的本能。
他神色很平静,说道:“因为我看到了地上一撮长发,那是被巨魔掳走的猎物留下来的。”
孙小惠不禁走到他跟前,看着雪地,眼睛顿时一亮。在碾碎的冰雪缝隙中,的确夹杂着几缕银丝一样的长发。
那发色竟然和雪一样白,又夹杂在雪块缝种。如若不是眼力十分敏锐的人,更本就发现不了。
但是,任何东西都逃不过狂天的眼睛。
孙小惠这下彻底折服了,这个少年远比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恐怖。
孙小惠拍了几下他的肩膀,微笑道:“看样子你不仅是野兽,还是很出色的狩猎人。这么细微的东西,竟也被你发觉了。”
狂天静静的看着她,说道:“你错了,我不是猎人,也不是野兽。我只是狩猎者,靠这些猎物给自己补给而已。”
他说的很平静,脸上没有什么特别变化。
去让孙小惠听得心里一震,在这个少年身后几乎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让他变得与其他人与众不同,透着一股狂野,又有一些常人没有的冷静。
让她顿时生出一种对他异样的感情,好想去了解这个少年的过去,去知晓他这十年的野兽生活。
她猛然间打了个冷颤,被自己这种怪异的想法吓了一跳。心里狠狠念道——自己该不会对他有意思了吧?不行!我喜欢的男人只有一个!只有白凌!!
她突然看到狂天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她自然不知道他是在看她一时变得怪异的神情。
但是她才不管那些,她现在看着他莫名的有些生气。讨厌他给自己的那种感觉,于是走上去一把揪起他的耳朵叫道:“混账小子,狩猎者和猎人有什么区别?看你说得神神叨叨的!卖弄玄虚是不是!”
疼得狂天却是弯下了身子,直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