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代是口渴准备喝口茶,才发现茶水已无,抬头准备唤丫鬟泡杯茶来,才发现秋兰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他,抬手向秋兰招招手,示意秋兰上前。
“大少爷!”
“秋兰,你不在娘亲身边伺候,跑我这边来做什么,是不是娘亲有事,让你来唤我?”
秋兰闻言一笑,随即觉得现在笑不合时宜,立刻把笑意隐去,道:“大少爷,虎少爷去了!”
“去了,虎弟上哪儿去了,这般跑出去,二婶知晓?”潘代一时间还没弄清楚,去了是什么意思,见秋兰深色严肃,眼睛眨了眨,才继续问道:“秋兰,你是说虎弟去了,不是跑出去,而且……”
“大少爷,虎少爷昨夜没了!”
“怎么会,昨日不是还好端端的出去寻花问柳,二婶知道了吗,娘亲呢,娘亲可知晓?”潘代说完,暗骂自己傻。
秋兰都知道了,娘亲岂会不知。
“夫人已经知道了,还派我去账房支了银子,夫人怕二夫人二老爷太伤心,所以,让少爷过去帮衬着!”
“应该的,应该的!”潘代说着,把书本放下,转身便往潘虎他们一家子住的院子走去。
对潘虎,潘代没有多少喜欢,却也谈不上讨厌。
这个堂弟,他虽不赞同他花天锦地,却也知道,那是他本性,怎么也改不回来,劝了几次无果后,潘代索性也不去劝说。
来到潘虎的灵堂。
就见潘虎的妻子,小妾,抱着孩子跪在潘虎灵前哭泣。
她们的确应该哭泣,潘虎生前,她们留不住他的人与心,那时起码还能有一个安慰的生活,可如今潘虎死了,她们的依靠也就断了。
有孩子还好,潘家总不会逼死孩子,多少会给些银子,店铺,让孩子活下去,母亲也跟着沾光,可没有孩子的那些个,迟早是要被送走的,至于会被送去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潘旁氏的决定。
潘代在灵前上了香,便去了何氏的院子。
远远的他就听见何氏痛彻心扉的哭声,和哀鸣,那是一个母亲失去孩子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旁边虽然有本族的嫂子婶子柔声安慰她节哀,可是,失去了唯一的孩子,谁能节哀。
潘代走向前,那些婶子嫂子,立即让出了位置。
“二婶,人死不能复生,如今虎弟的身后事,还要二婶多多操心,二婶千万要保重身子!”
何氏闻言,抬起红肿的眼眸,直直的看着潘代,对潘代,她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只因为……
这个秘密太大,牵扯太多人,她说不得,也不敢说。
注视良久,何氏只得微微点头,“大少爷,婶子明白的,可……”
明白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太难,太难啊……
潘代见何氏不那么悲痛欲绝,吩咐了几句,转身去安排潘虎寻地,入土之事。
“你们知道吗,虎少爷死的好凄惨!”
角落里,几个下人理论吩咐,声音虽小,可还是透着一股愤恨,潘代本想向前阻止,终归还是选择不支声,听听他们怎么说。
“何止凄惨,你都没看见,后身都被打得稀烂,最后七窍流血而死,死的时候,眼睛瞪的老大老大,死不瞑目啊!”
“别说了,别说了,这话要是传到夫人那,虎少爷的下场,迟早轮到我们,还是早日赚足了银子,赎身回家去,这潘家,我是不敢呆下去了!”
几个人说着,惊恐不已的离去。
潘代站在角落,一个劲的问自己,为什么连下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却一无所知,就连潘虎死去这种大事,他都是府里最后一个知道。
他多想去问问潘旁氏,他在她心中,是不是就只能是一个替代品,只能是一个替代品!
最后却什么都没有住,只是埋头安排潘虎的后事。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下人边跑,交唤着往潘旁氏院子跑去。
潘旁氏正在小佛堂诵读经文,为她的儿子祈福,忽闻家中下人如此大呼小叫,眉头蹙起,站起身,走出小佛堂,就见慌乱惊恐的跑来,怒喝一声,“放肆!”
一个下人,如此没规没距,打杀了也不为过。
“夫,夫,夫人,不好了,虎少爷诈尸了!”下人这话一说完,人便瘫软在地,不停的颤抖,嘴唇也不停的打颤,显然极其害怕。
潘旁氏闻言,惊愕不已,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哼,诈尸了,不是还有道士,那些茅山道士整日嚷嚷着,会捉鬼,去凶,避邪,今日虎少爷诈尸,就让他们好好收了吧,免得祸害人间!”
“夫,夫,夫人,虎少爷他,他做起来了!”下人说完这句话,终于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潘旁氏闻言,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潘虎明明死了,她还派人去查探过,如今又坐了起来,莫非真的冤魂不散,诈尸了?
潘旁氏本就是信佛之人,更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如今听下人说,潘虎死了,又坐了起来,心咯噔震了一下,可她还是不太相信,潘虎会诈尸,或者是死而复生。
试问,一个七窍流血而死的人,还有可能附身吗?
这么荒谬的事情,潘旁氏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立即唤了人,浩浩荡荡去了潘虎灵堂。
灵堂里,早已经围满了人,一个个指指点点,却不敢靠近,就连为潘虎下葬做法的道士,听说在潘虎忽然坐起时,就吓得屁滚尿流逃跑了。
“让开,让开,夫人过来了!”管家一声厉喝,那些下人,和本家过来帮忙的人,连忙让开,让潘旁氏上前。
远远的潘旁氏就看见眼睛鼻孔耳朵处残留血迹,双眸瞪的老大,死不瞑目。
这是潘旁氏心中第一个想法。
可她发誓,她一早算准何氏会扑向去,替潘虎背去一些棒打,打心眼里,她也没有想要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见到她像老鼠见了猫一般的潘虎打死。
谁知道潘虎会这么不经打,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