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西牛牛賀洲幅员辽阔。东边是烟波渺茫的大海,在大海和大陆相接绵延无尽的海岸线上,巍峨屹立着一座座高大、壮丽的山脉。那里的山脉十分巍峨、雄伟。特别是灵台山,尤其峥嵘、崔嵬。
灵台山是灵台方寸山的简称。灵台山山顶有一条高约三四丈、陡峭、险峻的的石头山脊。此山脊自西向东绵延上十里,把灵台山的南面和北面分开,飞鸟难渡。
自古以来,崇山峻岭是走兽飞禽、妖魔鬼怪的世界。可是,灵台山上有一大奇观:以石头山脊为界,灵台山北面瘴气滔天、乌云弥漫、魑魅魍魉横行、猛虎饿恶狼遍地;灵台山的南面却瑞气氤氲、金光绽放,山中出没的是獐羊鹿兔等灵瑞之兽,奇花异草争辉斗丽,更无一个山精野怪。
灵台山南面的半山腰上有一个洞天福地。那里住着一个神仙,法号须菩提,俗称菩提老祖。那菩提老祖神通广大、道法高深,信徒繁多,从他的山门走出去的弟子无数。最值得一提的是,只因为他在这里,使得整个南面灵台山上祥和太平,妖邪远避。
菩提老祖每十年开山收一次徒弟,每次收徒三十人。他收徒不问目的、因由只要不为非作歹,虔心修行就行。这一年恰好是收徒的年份,老祖新收进了三十个徒弟,开班上课快一个月了。三十名弟子和诸位老师每天按部就班、烧浆打坐、悟道参禅,灵台山一片祥和热闹。正是甲子任翻腾,岁月空添度。
这日,忽然又有一人敲响了灵台山的山门,却是一个无名无姓、无父无母、天生地长、石头缝里蹦出的猴子。菩提老祖一见到他,便知道他的来历,又为他远渡重洋、历时十年访道求仙的志向所感动,便答应收他为徒,赠与了法号,法名孙悟空。
第一章除尘礼(一)
悟空到达灵台山时,正是这天的下午。这时,菩提老祖刚登上灵台山正门大殿南殿(又叫三星宫)的瑶台开坛讲道,课上到一半时被悟空打断了;所以,收下悟空后,老祖就叫接引弟子赵传驹带他去参观灵台山道场,熟悉环境,等老祖上完了这一堂课,再来给他行入山之仪——“除尘礼”。
悟空听了,欣然答应。——因为刚才进三星宫时,悟空太激动了;又抬头便看到一个宽广高大、富丽堂皇的宫殿,殿后高台上坐的老祖一袭耀眼白袍、鹤发童颜,相貌清新俊朗、仙风道骨,尤其是那一对如朗夜星辰般皎洁的眼眸上两道洁白的娥眉修长罥眼,更显出他超凡脱俗、气象非凡;瑶台下有三十个穿着清一色素净白袍的弟子,个个都清新俊逸,玉树临风,气宇轩昂。
看到这翻景象,悟空顿时欣喜若狂,知道他找到了梦寐以求的修行之所;于是他兴奋之下来不及往宫殿深处走,在三星宫门口就对菩提老祖拜倒下去。此时,老祖叫悟空随赵传驹师兄去熟悉灵台山道场,他当然不知道赵传驹是谁;所以,此时悟空从三星宫门口的地上爬起来后,便兴高采烈地抬头远远地往瑶台下站立的三十位师兄中看去,想定是他们中的一位引他去。不料,在瑶台下站的众弟子中没有人站出来;倒是在瑶台左侧的台阶下,忽然站起了一个东西。悟空一看,便吓了一大跳。
那东西不知是人还是狗。它长着一个中年男人的人头,红色的头发和胡子,凸出的嘴巴尖尖地比鼻子都高,脖子很粗,但脖子以下却是一个高大、黑不溜秋的狗的身躯,身后还拖着一条毛蓬蓬的狗尾。站起身时,赵传驹张着嘴巴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嘴里吐出人话说:“孙师弟,跟我来!”那赵传张口时,悟空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他嘴里,像狼牙一样尖厉、可怕的獠牙;又见他说出了人话,吓得悟空惊疑不止,愣在原地,不敢上前。
瑶台下站立的那些弟子们见悟空这个样子,一个个都露出了同情的微笑。——他们第一次见到赵传驹时,也露出过这样的囧状。老祖呵呵的笑着,开口消除他的顾虑道:“呵呵,悟空,莫要害怕!他跟随我多年,也是修道之人,不会伤害你的。你尽管安心的跟他去。”
悟空这才放心,轻吐一口气,仍有些心惊胆战的向赵传驹走去,和他进了瑶台旁的的一个小门。这里老祖和弟子们重新落座上课。
灵台山宝刹非常阔大,建筑宏伟、壮丽。一进共有五重,一重重琼楼玉宇,金碧辉煌;一层层珠宫贝阙,雕梁画栋。悟空和赵传驹这里留恋,那里徘徊,欢天喜地的观赏不尽。赵传驹每到一处便告诉悟空此处的用途和特点,说话时脸上表情冷淡,一副不大搭理人的姿态;好像带悟空参观只是为了履行老祖法旨,并非他心中意愿。悟空却不介意,满脸欢笑,殷勤询问。——悟空在人间游历多年,阅历不凡,和赵传驹走了一段路后,便早已不惧怕他了。
不久,二人便走进了道场深处。又来到了一扇门前,悟空仔细打量这扇门。只见那扇门镂空地深深的嵌在墙里,门边的墙上镶嵌着红楠木雕花的门框,门头一块匾额,上面用行书写着三个白色的大字:北斗宫。门上无手链、把手,不知怎样开门而入。只是在门的上半部分,有一个青色浮雕的狮子微微的张着嘴巴,嘴里含着一颗透明、婴儿拳头大小的宝石,透过宝石隐约能够看到门后的景物。
这样的房门灵台山道场不止一扇,在第二重房舍的东西两侧各有一扇。一曰:朝阳宫,一曰:夕照宫。悟空问过赵传驹怎样进入这样的门。他只说从透明的宝石里进去。悟空再问时,赵传驹只说进这门有点麻烦,便不肯多说。
第三次站到这种门前,悟空反复观察着那个宝石,禁不住又央求地询问赵传驹道:“赵师兄,您就带我进去一游吧!”
可那赵传驹站在他旁边,轻摇着狗尾,人脸上的眼皮都不抬,头往那扇门的两边一点,说:“这第五重房舍主要是休息的所在。这两边都是宿舍。好了,祖师那边的课要上完了,‘除尘礼’也快要举行了。我们过去吧。”
说完这句话,赵传驹不等悟空开口,便转身往回走。悟空大觉扫兴,又看了一眼北斗宫门,只得跟了上去。
除尘礼是灵台山迎接新弟子的一种仪式。因为一般进山修道的人要么看破红尘;要么心里对世间已无留恋;当然也有人是要立志成人立事、作侠道的;而且在西牛賀洲,由于大佛显圣众多,甚至民间有一种修道的风俗,但无论是出于何种缘由,这些投山修道之人心里都有执念,有魔障。“除尘礼”就是帮助他们消除心里的魔障,以利于更好的修行。
这些道理刚上山的悟空当然不知道,也不在意。他只是对人世间的礼仪、习俗、法事等各种场面见识了不少,并不以为然,只是觉得好玩。此刻,他站在南殿瑶台的丹墀旁,眼睛望着趴在一旁半人半狗的赵传驹,脑子里却在想象着等待他的‘除尘礼’。不知道老祖一会是让他对着一堆土偶塑像行三叩九拜之仪,还是让他站在那里,老祖对他喷水、烧符、念咒。
过了一会儿,老祖终于上完了课,最后说:“今天的这一堂课就上到这里吧。来!悟空,过来。我们来给你行‘除尘礼’。请徒众收起蒲团,腾出地方!”
可是老祖的话刚说完,众弟子就见他蓦然抬头看着远处。这时他们忽然听见,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了仙乐声。三星宫里所有人都楞在原地。音乐声越来越响。那声音虚幻缥缈、空灵神秘,听了令人兴奋。悟空听着,忽然觉得那声音似是发自他的内心深处。
音乐声更加响亮了,似乎是来到了大殿里。灵台山的弟子们仍站着一动不动。菩提老祖却蓦然恭敬地站起,双手合十,望空微微躬身道:“不知佛祖降临,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老祖说话时,众弟子们都没反应过来,直傻傻的望着空荡荡的大殿门口。他们正疑惑间,陡然大殿内门口上空,金光大放,凭空渐渐浮现了一座巨大的佛祖法相。灵台山的弟子们见了,不由惊骇瞻望。那佛祖法相高约三丈,宽有丈余,坐在一座巨大的金色的千叶莲台上,浑身散发着金光,瑞气缭绕,法相头上佛光四射,莲台冉冉转动发出隐隐的嗡鸣声,空中仙乐飘荡。
灵台山的弟子们见了佛祖法相,心里隐约知道是佛祖降临,却只是呆呆的站着,只顾着观看,忘了行礼。——这些初上山的弟子们,包括悟空都来自凡间,平生只在庙宇里见过泥塑的佛祖雕像,哪有机缘见到佛祖真身;如今忽然见到了活佛,自然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忘情失礼。
茫然呆愣一阵,下一瞬,众人终于幡然醒悟,个个都慌忙倒身下拜,齐呼:“参见佛祖。”大殿里一时间轰响如雷。悟空也颤抖着呼喊一声,紧紧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