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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入局

夜空下浓重的铅云逐渐消散,武鸣城被升腾雨雾笼罩。顾林回到住处时,已是风急雨骤,各种杂乱之音钻进耳中。那间旧屋庭院在风雨中显得落魄幽深。

宁海昌已然入睡,顾林没去打扰,静坐在自己的屋中,闭眼沉思。

他身上沾染的雨水已被灵气蒸发,随着灵力的增长,对灵力的控制和运用也越发得心应手,甚至许多小的方面都可以施展,像暖身这种更是随意念而动。

当日松玄真人前来告诉他三日之后于城主府见面,虽知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但他好奇的心思也勉强可猜出,所谈之事应该是与这一月中武鸣城的异变有关。回想起当时答应松玄真人时的干脆果断,连他自己不知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应。

明日就是赴约之时,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前往。

他对松玄真人可没有什么好的印象,因为武靖祺的缘故,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城主苏渐离自然也没有好的印象,甚至心中已把他们当作仇人对待,不过松玄真人为他展露的冯虚御风之能,倒是令顾林心中微微一动,尤其是他当日所说的修炼之人,虽不太明白,但他知道,这不曾听过的是他已经接触过的东西。这让顾林脑海中立时浮现“仙人”二字。

想到仙人之后,他没有丝毫倦意,再也无法入睡,索性继续修炼起长春诀。

当天蒙蒙亮时,夜雨已停,寒意更深,一道火焰般的流光从天际划过,来到顾林所在的屋门前。

这道流光不受屋门阻拦般径直穿入,火光向顾林汹汹袭去。

还在闭目之中的顾林早有察觉,在这道流光冲向脸面之前,单手探出在半空中截断,动用灵力捏在手中。

火光逐渐消散,现出一道泛黄的纸符,并不具备伤人之能。

顾林看着这道纸符,耳边突然听到松玄真人的声音:“小友可准备好了,请来城主府处,与各位道友共同商讨。事关城中百姓生死安危,请小友定然前往。”

声音响完,这道符箓飘然而出顾林手中,接下来“哗”的一声起火自燃,没有丝毫灰烬余烟。

顾林还在愕然微愣之中,自从逃离沙郯城后,沙漠怪老头绚烂的痛苦记忆,素阳城外青峰和莫寒的初遇,以至于现在于武鸣城的种种怪象,世界之大不止一次的触动着他的心弦、改变着他对世界的看法。

他起身便向城主府走去,一路观花走马,却不再有前几次走时波澜的心态。以他附之轻身之效,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就来到城主府的门前。

这座府邸顾林曾在夜晚遥遥相望,走进之时才越发感觉到它的浑厚雄沉。墙身堆砌是以武鸣城特有的黑石,门前牌坊则是城主两字,笔迹苍劲让顾林想起武鸣城和武灵殿,那门楼牌匾上的字迹如这一般,铁钩银划,透露一股凌厉威慑之气。

这时朱漆大门随寒风缓缓打开,从中走来一位侍女,躬身行礼向顾林缓缓说道:“是顾少侠吗?城主已知少侠来到门前,特奉奴婢前来相迎。少侠,这边请。”

侍女招手向顾林指路,顾林随这人进入府内。

城主府内装饰极为简洁朴素,没有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只有破旧的画壁游廊,前边林立几处假山,院子中央有一棵参天古树,虽是寒冬乍冷之时,此树仍旧绿意盎然,灵气十足。

顾林默运道法仙诀,竟发现灵力调动十分流畅,看来此树为之加持不少功效。

这时在枯藤攀延的游廊上,他突然发现一位女子在看着他。他心中微微一动,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以前是没有见过这女子的。莫名其妙的感觉让顾林不知所措,好在城主府院子不大,没有走太多的路、注视这女子太长的时间,就来到古树所对的正厅中。

还未及门前,那侍女说道:“城主等人在屋中相侯,奴婢就送少侠到这里。”说完,那侍女缓缓退下。

顾林走进屋中之时,突然觉得空中泛起一道涟漪,眼前白光骤然一现,然后就出现在烛光微亮的屋中。

他举目环视一周,发现这屋中装饰全然不是在外遥遥所见。他脸上不动神色,丹田中灵气却是运起,可见若有若无的光芒在其眸中闪动。待刹那间反应已做好之时,一阵淡淡的笑声传来:“小友不必紧张,方才不过是一道障目之法,以免闲杂人士窃以偷听,并不有伤人之效。”

顾林听出声音是松玄真人,就把运起的灵力抚平下。这时四周的烛光似乎更亮了,在方才进屋看不见的黑暗中,逐渐映照出几人的身影。那几人端坐在云纹扶手椅中,气定神闲之间颇有云雾升腾之意,所以顾林始终没能看出这几人的模样。

不过从小便在塞外沙漠之地长大的他,自是不会认识这几个人的,所以他也没有想要一窥究竟的意思,否则以灵气而使眼中清明之能,看着几个人也不是不可以的。

他自是不会知道,若用清明之术窥探其他修炼之人,是极不礼貌的表现,会被他人以是挑衅之意,大打出手斗法比武都有可能。好在顾林有自知之明,先前在沙漠和啸虎镖局之行以使他知道,这种把灵气集中在眼中窥探他人是不好的,其实是有伤人之效的,比如法诀芒刺就是这样,再加上既然他人已遮住面貌,就是不愿以真面目见人,他又何必自讨无趣去察看呢?所以自始至终他没有察看对方的念头。

此时烛火晃晃而亮,顾林看出屋中有七人,正中坐在软塌之上的那人没有遮蔽面貌,无端有一股威风凛凛、舍我其谁的磅礴气势。那人身穿厚重的铠甲,闭目不动之间威严自生,就是看去一眼便会觉得丹田之中灵气沸腾,有控制不住的感觉。而看久的话就发现此人一呼一吸之间烛火摇曳不定,显然也是修炼有成之人。

不知为何,看到这人后,顾林第一个想到的竟是莫寒。眼前这人和莫寒是截然不同的气势,却都有高深莫测之感。不同的是,这股气势让顾林立时想到初来武鸣城,那晚在宁海昌屋顶修炼的那道凌冽意识。两者当中的磅礴之气、杀伐之意,是极为相似的,只是现在这道气势多些淡然,仿佛经历过什么哀伤之事,修炼的道心已有破绽了。

顾林觉得这人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武鸣城城主苏渐离,却不知是行礼还是拔剑好,当日受伤之时他可是在心中计较过,多日之后真的见了,倒少了那时的无畏勇气,少了那时嘴角溢血要报复的情感。但顾林可谈不上对这人会有好的印象,在武鸣城中三番五次惹事的他自是因为苏渐离手下的人,且看武靖祺等人的素质,这位城主怎样可见一斑。

好在松玄真人看出顾林眼中虽算不上仇恨,却隐有的不淡不深的敌意,连忙轻咳一声为大家做顾林的介绍。他站在此屋中央,为顾林指引一个座位,待顾林坐下之后淡淡说道:“今日召各位道友而来是为迷雾森林之事,俗世之间传说就不必多提了,但所传之中有真有假,而且是以真事居多,只是稍有年纪之人都不会相信的。”

说此之后松玄真人略有停顿,在座之人都是他找来的,彼此之间少有相互认识的。虽然很多人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但既然能来此处商讨城中大事,可以看出都是识大体、顾大局之人。他看了顾林一眼,见这个年龄虽然不大,却端然静坐的少年,眼中掠过稍纵即逝的诧异之情。但身居中央正受众人的关注,于是他继续缓缓说道:“夜之女王影夜华最近越发猖狂,前人所留封印大阵已有松动之处,怕是不久之后此妖女会重现人间,到时必定又是生灵涂炭,所以这次请各位道友前来,希望能够齐心协力,斩灭那妖女逃出的一缕妖魂,修复此镇妖大阵。”

在座各位虽然来时已听说是影夜华这妖女一缕残魂破封而出,现在在松玄真人口中确认之后,依旧满座唏嘘不已,惟有不明所以的顾林还能保持镇静,所谓无知者无畏,大致也就他能明白。只是顾林心中有太多疑惑之事、不解之处,倒是最终也没有去问,只是继续听着松玄真人在这不大光线黯然的屋中语气不变的讲述。

在大多数人都有分工之后,他也知道自己要做的事,那就是随其中一人潜入迷雾森林中,找到影夜华藏身之处的阵法核心,将一枚圆珠放置阵心之处,至于具体是何方位,松玄真人当着众人面,也没有过多透露。

随后就是一片絮叨之语,顾林没有把太多注意放在上边了,他坐在此处已有两个时辰之久。在这两个时辰内,他越发感受到来自于旁边所坐之人的威压,总是能在不知不觉中带动他的一呼一吸,是以屋中压抑之情暗中弥漫,使他浑身充满不自在。在修炼长春诀之后,他很少能有这样的感受。之前他在啸虎镖局甚至宁海昌等人前,总是给别人带来压力,这倒是头一次让自己如坐针毡,当中修为高深之人可见不在少数。

他抬头看上塌中端然坐着不语的苏渐离,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会散之后一位老人自遮掩的迷雾中向顾林走来,在他面前露出了自己矍铄的身影。顾林仔细一看,发现此人极为熟悉,却怎么也不知道他是谁。

老人走来之后笑道:“没想到今日还能再见小友,当日在武灵殿之事,我家小姐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见谅呀。”

顾林还是有点疑惑,问道:“你家小姐是谁?”

“张凌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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