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望向窗外
“这么晚了，我送你吧！”
夜空中繁星闪烁，月光时而蒙眬，时而清晰，雾气伴着黑夜缭绕四周。长长的小巷好似无边的绸带，向着远处缓缓铺开。
晕黄的路灯下，叶落忧和秦栗并肩走着，看着身边安静得仿佛不在这人世的精灵一样的叶落忧，秦栗想要说的话含在嘴中，不知如何开口。
反而是叶落忧先开口了。
“表哥，你见过我的妈妈吗？”叶落忧侧过头，笑着询问。
秦栗怔了一下，然后抓抓头：“好像见过吧！”
“那你还记得我妈妈的模样吗？你觉得和秦姨像吗？”
“这个……”
“呵呵……”叶落忧露出自嘲的笑容，“我怎么能问你这么问题呢？我真是笨蛋！”
秦栗惊异地看着面前这个眼睛分外明亮的叶落忧。
“我好像都快忘记妈妈的模样了！更何况是表哥你呢！所以，自从看见秦姨后，我就开始想象妈妈的样子，应该会和秦姨很像吧！毕竟她们是姐妹，一定会有相似的地方的，你说对不对？”
“嗯。”秦栗点点头。
夜空静穆，繁星点点。
初冬的夜风吹起，垂头叶落忧的衣服，她不禁打个冷战。
秦栗不由自主地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叶落忧披上。
“谢谢。”叶落忧笑着说道，“其实，也许表哥你是个好人呢！”
秦栗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你忘了吗？”叶落忧轻声说道，“你曾经打过叶洛格，所以，我很讨厌你的。”
“我……”
“可是……现在已经不讨厌了。”
秦栗怔怔地望着叶落忧，耳边却响起了蒙希艾的话……
“叶落忧……”秦栗回过神来，轻声叫着她的名字。
叶落忧疑惑地看着他询问：“什么事？”
叶落忧侧过头，脸色白得惊人。
翌日。
天空阴沉沉的，大朵大朵的云彩懒散地游荡在一望无际的湛蓝之中。站在落地窗边的叶落忧安静地望着窗外发呆。她恍然不知身后，叶洛格已经伫立了很长时间。他同样安静地望着叶落忧单薄的背影，眼神尽是无限的哀痛。
“好像快要下雪了呢！”叶洛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叶落忧身边，“初冬的第一场雪，应该会很漂亮吧！”
“我……我想……亲自和叶洛格道歉……”
“什么？”叶落忧吃惊地望着秦栗。
“我知道自己打人不对，我也想和他交朋友……所以，帮我一个忙，把他约出来，我们见个面，我要真挚地和他道歉。”
叶落忧有些迟疑地看着他，良久，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好吧！我答应你。”
她笑着说道：“初冬的第一场雪，我要和你一起度过，好不好？”
叶洛格勾起嘴角：“不好。”
“为什么？”叶落忧忙着追问。
“因为我听说，初冬的第一场雪是要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看的。”
“难道你不喜欢我吗？”叶落忧问得直截了当。
叶洛格惊讶望向她：“叶落忧？”
叶落忧的面颊微微绯红起来，她不再看叶洛格，而是望向窗外。她沉默了良久，终于渐渐笑起来。
“我有办法让你陪我一起看初雪。”
“什么意思？”叶洛格疑惑地询问。
“让一个你原本有些讨厌的人向你道歉，并且和你做朋友……你应该会很开心吧？”
叶洛格茫然地看着叶落忧。
叶落忧笑着接着说道：“秦栗说要向你道歉，并且想要和你做好朋友……”
“别开玩笑了！”仿佛是听见了全天下最大的笑话，叶洛格勾起嘲讽的嘴角，“你是在和我打趣吗？”
“我没有，叶洛格，我是很认真地在和你说这件事情！”
叶洛格怔住！看着叶落忧无比认真地表情，他不得不相信她的话。
“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
“我……”叶落忧不知如何回答。
难道她要说那天晚上，她去秦姨家把偷来的桃木雕花盒子交给了秦姨，然后秦栗送她回来这件事吗？
不能说！
坚决不能说！
于是，叶落忧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叶洛格，你不相信我吗？”
叶洛格凝视着叶落忧。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闪动着坚定的光芒，她的嘴唇抿的很紧，脸色白得异常惊人！这样子的叶落忧站在自己面前，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她呢？
“我当然相信你，叶落忧，你要知道，我永远都会相信你的……”
窗外，天空越来越阴沉。
在这样的天空映衬下，叶落忧笑了，她的笑容却如此的明亮，如此得令人心惊！
“谢谢你，叶洛格。”
昏暗的仓库里。
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影来回闪动，星星点点的火光成为这里唯一明亮的光点。
秦栗捧着一个红棕色的桃木盒子，望着渐渐向他走来的人影笑了笑。
那个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当整个面孔都出现的时候，秦栗将盒子递到他面前。
“我可是从我妈那里偷过来的，你得好好地谢谢我。”
那个少年的目光在黑暗中闪动着一片晶莹，他低低地望着那个红棕色的桃木雕花盒子，接过来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多少年来，他一直为了拿回这个盒子努力地生活着！他经历了多少的痛苦，只有他自己才真正知道！如今，这个盼望已久的盒子终于拿到自己的手中，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心会使激动万分，惊喜万分的，可是，为什么，当他的手触碰到这个盒子的时候，他心中却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恐惧？
“谢谢你……”他轻声道谢。
“你不用谢我，我只是从我妈那里偷来而已，你真正要谢的是叶落忧那个白痴！我估计她从叶家偷过来之后就马不停蹄地送到我家了，否则也不能那么晚还来。”
“是吗？”听见秦栗的话，宫名浅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当然，而且……她还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什么快要死了，什么等她死了之后才能把这个盒子给你之类的……”
“你说什么？”宫名浅激动地慌忙询问。
“没……什么……我估计都是骗人的把戏，我一会儿要在这里见一个人……你就先回去吧！”秦栗的话躲躲闪闪。
宫名浅心存疑惑地离开了这里。
浅：当你打开盒子，发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会很气愤吧？
对不起，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将这个桃木雕花的盒子打开。起初，我只是因为好奇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可是，当我真的打开它时，我后悔了。
或许，你不知道吧？这个盒子里面装的不是你的秘密，也不是我的秘密，而是天的秘密。这个秘密是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的，否则，他的下场就会和我一样，在不远的将来，离开这个人世。
我是个可怜的人，全天下都知道。
曾经的我带着仇恨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我活得并不快乐。每天都向着如何报仇，如何让自己痛恨的人也尝到痛苦的滋味……
所以，我害苦了他们。
可是，现在，当我得知我的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我才突然觉得，原来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痛苦的，原来，这个世界还是很温暖很温暖的。只要，慢慢地将自己的仇恨放下，你会觉得头顶的天是那么的宽广，那么的明朗。
浅，你还记得吗？你曾经和我说过，想要保护我，你曾经说过，只要我能够放下仇恨快乐地活着，你愿意替我背负所有的伤痛。
而现在，不管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想对你说……
浅，放弃心中的仇恨吧！其实，所有你曾经痛恨的人并不是罪大恶极的人，他们的心很温暖，也可以温暖到你的心灵。如果你愿意放弃仇恨，如果你在未来的日子里能够快乐幸福地活着，我愿意替你背负所有的伤痛，就像曾经的你一样，愿意背负所有的伤痛。
浅，我一直觉得，你就像是一只流浪的蜗牛，用自己坚硬的外壳遮挡风雨，用尽生命的全部力量缓慢前行，可是，没有人知道，在你坚硬的外壳下，是一只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身躯。
我不想让你像我一样充满着仇恨活着。
所以，请原谅我的自私，用这封信代替盒子里所有的秘密，而那些秘密已经被我永远地用火埋葬。
浅，其实你不知道吧？
我曾经是真的真的很认真地喜欢过你。因为你是第一个说愿意保护我的人，自从妈妈去世后，自从我被锁进那片恐怖的树林中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听谁说过愿意保护我的话。见了我的人都会讨厌我，甚至巴不得我去死，就连叶洛格也曾经那样得厌恶我……
所以，在你说你讨厌我的时候，我心真的很痛。其实，那天我原本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拿到了盒子的……
心，真的很痛。可是，我却已经不能再挽留你什么了。我所能做的，就只是在你说恶心的时候，依然笑着望着你的背影，对你说谢谢。
谢谢你，曾经给过我温暖，谢谢你，曾经让那样悲伤的叶落忧拥有过幸福的时光。
再见了，浅，即使身在天堂，我依然会为你祝福……
一滴泪珠清脆地掉落到粉色的信纸上面，宫名浅坐在窗前，眼泪湿润在阴沉的天空下。
红棕色的桃木盒子，安静地立在说桌面上，似乎在轻轻地地述说着一段古老的、悲伤的传说……
昏暗的仓库里，叶洛格站在一群人的中间。那群人中，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棍棒，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叶洛格环视着这些人，可是，最终他将目光停落在带他来到这里的叶落忧的身上！
叶落忧迎着他的目光，心中急切地想解释这一切，可是，眼前所有发生的事情把她弄得不不知所措。他只是慌乱地解释道：“不是的！叶洛格，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叶落忧被秦栗狠狠地拉扯着，无法移动！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地抬头望着一脸坏笑的秦栗。
“叶落忧，你不是想要报仇吗？怎么现在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秦栗低头，勾起邪恶的嘴角。
“秦栗，你在说什么？”叶落忧被眼前的情景弄得不知道所措。
人群中的叶洛格失望地看着叶落忧。
“叶落忧，原来到现在你依然在想着要报仇啊！”
“不是的！叶洛格，请你相信我，真的不是这样！”
“相信你？”叶洛格绝望地勾起冷笑的嘴角，“叶落忧，你知道吗？我说过，我会相信你，可是，你一次又一次地令我失望，你欺骗我偷走了那个桃木盒子交给宫名浅，现在又把我骗到这里，让这些人渣来侮辱我……”
叶落忧怔住！
原来……原来叶洛格早就知道了她偷了桃木盒子的事情！
“即使你偷了那个盒子，我依然还会相信你……可是这一次，你还让我怎么相信你？”
“是啊！叶洛格！你怎么会那么笨去相信叶落忧？”
秦栗的声音在黑暗的仓库里回响着！
“秦栗？”叶落忧瞪住秦栗，“你不是说要和叶洛格道歉吗？你不是说要和他成为好朋友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秦栗顿了顿，然后蛮横地将叶落忧摔在一边。
“叶落忧，你别再叶洛格面前演戏了！这一切不都是你策划好的吗？可是你那天拿着桃木盒子送到我家来的，可是你说要和我策划这一步的！难道你忘了吗？”
叶洛格听着，感觉格外得刺耳！顿时，一切的一切都被叶洛格抛在脑后，他一拳挥过去，将站在面前措不及防的同学打倒！
一拳过去，周围的同学在瞬间蜂拥而上！无数的棍棒打在叶洛格的身上！叶洛格刚开始也会反击，可是，后来他无力地躺在地上，双臂抱着头任凭其他人的拳打脚踢！
摔倒在一边的叶落忧哭得歇斯底里！
胃，剧烈的疼痛着，仿佛有一把剪刀在胡乱地撕剪着她脆弱的不堪一击的胃！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地面爬向叶洛格！
“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不要再打了！”叶落忧几乎喊破了嗓子，可是，已经殴打到红眼的同学们根本不理会她撕心裂肺的呐喊！
叶落忧爬到秦栗的脚下，哭得甚至喘不过气来。
“求求你，不要让他们再打下去了……求求你……”
秦栗看着跪倒在他面前的叶落忧，眼前滑过一丝犹豫不决，甚至带些愧疚的神色。
就在这时，仓库的大门突然被一个人狠狠地踹开！
逆光之中，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光明中跑进来！她迅速地跑到人群中，将他们推开！
“我报警了，你们还不快滚？”
叶落忧怔怔地望着出现在仓库里的这个人，心里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忧伤……
蒙希艾，这一次真的是你救叶洛格……
悄无人声的医院病房里，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泪水的味道。
叶落忧跪在床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叶洛格……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有些干燥，眉头蹙得很紧，像是在做一场恶梦。
“叶洛格……”叶落忧轻轻叫着他的名字，她想叫醒他，她想要帮助他摆脱噩梦的纠缠。
可是，他却没有听她的话，继续在跟梦中的恶魔搏斗。
叶落忧怔怔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的眼前没有一丝一毫的光明，黑暗就像张着大嘴的恶魔，渐渐向她逼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可是对她而言，如果叶洛格不醒来那就像是过了一千年一万年的时间，她甚至认为自己已经站在通往地狱的路上。
窗外，夜色浓浓，阴沉的夜空没有星斗，黑压压的云朵如扑向人间的恶魔。似乎要将整个世界一统吞并！
安静的房间里，能够清楚地听见叶洛格急促却微弱的呼吸声。
叶落忧呆望着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叶洛格，眼神中流露出担忧与愧疚之情。
一切都是因为她……
如果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那么叶洛格也根本不会两次被秦栗打伤，如果她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也许他和秦栗根本就不会认识，那么，所发生的一切都将成为不会发生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