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德回到鹿苑后,六福已经等着了,倒叫段德大出意外。而六福看到段德过来,却笑嘻嘻道:“小王爷,属下幸不辱命。”
翠凝奇怪的看了眼两人,却很知趣的什么也没问,悄悄退下了。
这边段德问道:“这么快?”
六福躬身道:“小王爷,属下自领命后,在府中分别寻了不相干的四个人,命他们换上常服,再加上属下一共五人在京城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寻药,这才比较快。”
段德听了却笑道:“你倒聪明,肯定就在王府附近寻了几家,剩余的都是其他人在跑腿?”
六福嘿嘿一笑,脸上一脸得意。
段德却踹了他一脚,道:“这次也就罢了,下次若再敢让人代劳,你也不用回来了。”
六福自然知道此事可一不可二,若不是看小王爷要的急,也不敢这么大胆子,当下咧嘴道:“小王爷放心,这回已经凑齐了十天的药量,明日后六福就每天买一些,绝不会误了您的大事。”
段德思量一番,那些药材都是普通货色,每家药店都有,这一次王府中人虽突然买了这么多,但分开在多家药店也就不起眼了,若再加上父王病重的消息,也不怕别人会猜出来。便又让六福去找来一个可容自身的大号铁桶,两人一起到六福找好的存药之地造炉烧好开水后,挥手将六福支出去看门,并叮嘱道:“少爷我要做大事,你去外面找个隐蔽的地方看着这里,一不许偷看,二不许任何人进来,包括翠凝,听到了吗?”
六福自是点头应了,躬身退出,走时也按照段德的吩咐将房门上了锁,以免被人发现。
段德见诸事妥当,便按照悍体诀所列分量将各类药材丢入水中,待再煮了半个时辰后,段德又在桶底加了柴薪,确保药汤能够再滚沸半个时辰之用,这才缓缓脱下衣服,到药桶边上站定。
滚滚热气荡漾四周,段德在桶边支了木梯,站在高处看着桶中逐渐变黑的药水,心中一阵忐忑,这滚水普通人溅上一点便是一个蚕豆大的水泡,现在真要跳进去,即便他已是个实际年龄已过花甲的老汉,此时也难免紧张。
咽了口唾沫,段德一咬牙,若是这都不敢,如何修那仙人之术?更是休提找那仙人算账了。随即眼睛一闭,真个从梯上照准药桶噗通一声跳了进去。
也亏了段德此时身形矮小,否则这铁桶怕是承受不住这一跳之力。而段德跳进药桶后,却只是觉得天旋地转,剧烈的疼痛猛地从四面八方袭来,但意识却是清醒异常,可那刮骨般的疼痛很快又将段德的意识淹没。
段德知道此时正是关键,牙关紧咬,拼尽最后一丝清明,强行运起悍体诀,接着段德便感觉快要消失的知觉重新清晰起来,紧接着那周身四处无处不在的刻骨之痛,也同样更加清晰地传到了段德的意识中,直痛的段德青筋剧跳,忍不住想要发狂跳出桶外。
段德此刻意识越来越清楚,可全身上下却已是只剩下疼痛,如潮汐般一波一波的从四周传来,那潮汐时快时慢,毫无规律,根本不给段德适应的时间,仿佛只是想用尽一切力气将段德摧为碎粉。
悍体诀还在段德的控制下运行,渐渐的,段德感觉自己就像海中的礁石,在波涛中挺立,却无法阻挡那一波波的侵袭。不过好在每当段德挡下一波侵袭后,便能极清楚地感觉到丝丝热流从体外一点点地蔓延到周身皮肤当中,给段德一种旧去新来的奇特感觉,让人如痴如醉。
段德渐渐地沉侵到这种从苦痛中磨砺出万象更新的世界中,在他即将忘记一切,全身心地投入到那个世界中去时,段德突然心灵福至地将身体摆了个姿势,那正是悍体诀书中最后一幅图,十指交叉置于胸前,头部下垂,与曲起的双膝相接,这样整个身体便形成一个椭圆,恰似婴儿在母亲体内的情形,自成一体。
这也是段德的造化,若不是他重活了一回,若不是前世几十年如一日的锻炼着那本破书上记载的图画,此刻段德绝不会如此自然而然的摆出最适合的姿势,而最有可能的,就是他根本就不会去练那些图形,只会老老实实地维系着悍体诀的运行,最终走上另一条道路,至于是不是仙途,那就无人可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体内那种潮汐拍击的痛感转为麻痒时,段德从行功中退了出来。痛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浑身朝气勃发的感觉。段德在水中舒服的呻吟一声,轻抚着胸膛,只感觉自己的皮肤较之以往增添了极大的柔韧性,弹性也同样惊人,却是不经意间已经达到了皮之炼水的小成境界。
段德心下暗惊,悍体诀中言道炼皮乃是此功最难也是最艰险的一层,即便危险性最小的炼水,也是要煎熬最少半年才能初见功效,可为何自己初次练功,也就最多半个时辰的时间,竟然已经小成了?
段德自是不知道,悍体诀乃是这万千世界中最神奇的功法,天地之大却无人知其来历。而这书更讲究一个缘字,其真正功法口诀精义隐含在书中,只有以人族之血方能开启,更奇特的,是那书页上毫不起眼的二十四幅图画,则一一对应悍体诀总共二十四个小境界。若非大机缘,修炼者二者最多只得其一,只因在得到此书真义之前,修炼者须得将那二十四幅图深炼至心动则势发之境,仅此一项,便须得修炼者心无旁骛的练上二十年,可若真是练上二十年,又有谁还会再深究这书里是否还另有乾坤?
也就段德前世苦练此书,后来又重生一回,方才全竟此功,当真是天幸。
此时坐在桶中,段德百思不得其解,却又隐隐感觉到这异常进境跟自己重生有莫大关联,过了会便不再深究,纵身自桶内跳出。
这一跳,就让段德知道了自己的不同,即便没练内息,这习惯性使出的提纵之法也似是水到渠成般让段德自水中闪出,又在空中一个折转后才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如此一会功夫,便相当于前世习武三年后才达到的效果,当真叫段德喜不自禁,接着段德一不做二不休,一拳捣向身前的铁桶,却见那铁桶咣的一声,应声而飞,接着又嘭地一声撞到墙上,才哐啷落地,桶中的药水也随之撒的满屋都是。
段德哈哈大笑,这一拳竟然有着近三百斤的力气,那铁桶虽然不算太大,可加上里面的水少说也是轻松超过百斤,却被段德这随手一拳就砸的飞了出去,等闲二百斤的力气是做不到的,如此力气,加上皮肤柔韧、防御惊人,再结合段德前世几十年的打斗经验,估摸着此时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孩童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就成了一个近似江湖上二流高手境界的地步,一念至此,段德唏嘘不已,这样一来那杀他仙人只怕真的跟其声一般,年纪绝不会太大了。
正感叹间,门外六福小声喊道:“小王爷!您可还好?”段德一惊,道:“我没事,你且在门外等着!”说话间,赶忙将衣物穿戴起来后,才喊道开门。
六福得了令,很快将房门打开,接着就见这小子探头探脑的望屋里张望,想是刚才那几声响动惊到了他。
段德知他心中疑惑,却也没多解释,只道自己不小心弄翻了铁桶,让六福速速清理,又交代了将那些打湿了的药材好好处置,段德便拖拖然离去,只留下六福看着满屋狼藉,欲哭无泪。
出得门外,天色已是暗了,段德炼皮初成,只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好试试如今身手,记得王府西南角是一片园林,这便信步而去。
此时将近晚膳,府中人流滚滚,侍从丫环们窜梭不停,段德一路行来,倒是费了不少口舌,好容易借口想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将他们打发的远远的,方才只身进了林子。身后几个侍从本想陪着小王爷一起,却又怕他心烦,只得远远望着他没了身影,才转身离去。
虽然雍王病重,但这偌大的雍王府却还算是井井有条,也难为母亲除了心系父王的身体,还得分神管着这一大家子。段德想着一路对他恭谨有加的仆人们,心中长叹,京城里的雍王府一团和气,远赴岭南之后虽也是仆从甚多,却远没了这种气氛,只剩下提心吊胆而人人自危了。
段德走到院墙边上,身旁树林茂密,加上现在人人都忙着侍弄晚膳,此处倒是安静的很。
收拾好心情,段德信手挥了一番拳脚。前世他所涉甚杂,凭着王爷的身份弄了不少武功秘籍,甚至江湖上几大门派的独门绝学也是收罗了不少。平日里也无他事,段德凭着悍体诀得来的一副好身板却也将这些武功一股脑的练了去,最后去腐存清,自创出几式拳脚,也倒是合了武学中化繁为简的真谛,其后更是在龙首山上一举夺了天下第一的名头。
段德有着王爷身份,人又是潇洒多情,后世江湖中人便送了他逍遥王的雅号,一是敬他王爷身份,更多的却是对他的武功极为佩服。要知道一个王爷自是衣食无忧,却肯下苦功练那常人都不愿轻碰的武学,到最后他更是步入巅峰,直叫那些江湖人士又敬又妒,纷纷拿着他当做教育后辈的标榜。
段德舞了一会拳脚,只觉身心合一,竟然比前世用内息所催动的拳脚多了几分随意,招式更是灵动,若不是身子尚未长开,只怕对上一流高手也能有自保自力。
既然如此,那习武之事就需早日说服母亲,如今克王压在王府头上,若是有了几分自保之力,也就多了几分把握。
段德怕翠凝遍寻自己不得闹到母亲那里去,也不敢多留,刚要拔脚离去时,却听见远处传来几声隐隐约约的话语声。
这个时候会是谁?段德寻着声音悄悄摸了过去。
段德屏住呼吸,轻移脚步,渐渐靠的近了,就听见二人轻声交谈。
“近日段德那小子可有什么异常?”此人声音低哑,段德一听便知其人是故意改了声线。
“小王爷没什么事,这几日都在府中养伤,只是早上带人出去玩闹了一番,晌午没到便回了。”这声音有些阴柔,段德只觉熟悉无比,却一时半刻想不起是谁来。段德忍不住想要再靠近些看看那人是谁,却又怕太过靠近惊了两人,当下强忍脚步,继续听着。
“玩闹?”低哑声音道。“他做了何事?”
“我找了随行的护卫问过,说是在河间坊与人打了一架,又花五百两银子从人手里买了本破书回来。”那声音越说越低,语速也快,段德也是停了呼吸才仔细听到。
“什么书?卖书人是谁?”抵押声音跟着质问。
“那护卫也不肯多说,我也不清楚,要不您去河间坊查问一番,那里人多嘴杂,想必能知道些事情。”
“好,不过,王爷说那小子不能再留了,这东西你想办法弄到他的饭食中去,也算成全他们两父子。”低哑声音说罢,那人便急道:“小王爷的饮食都有专人伺候,我如何能得手,何况他那人机灵的紧,用膳又只凭喜好,此事万万不可。”
“哼,你倒推脱的快,王爷的药你都下了,何况是一个半大小子。莫非你还想反水不成?”低哑声音威胁道。
“王爷之事全凭运气,若非如此,也不会拖到今日,伍老狗近日盯我甚严,我万不敢行事。”阴柔的声音想是急了,声音提高了些。
“你这般畏首畏尾,如何能成大事?”低哑声音低喝道。
“护卫班次快要巡查到这里,我不可多留,这便走了。”那阴柔嗓音竟是要走。
“也罢,你将这药放到林中假山旁一块圆石下,我自安排别人去做。”说完便听见脚步轻轻响起,想是两人离去。
段德还在原地回想那声音的主人是谁,却冷不防身后一道掌风袭来,眨眼间就是砰地一声后心处着了一下,一股大力传来,段德踉跄两步摔倒在地,跟着就是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
高手!
好在段德炼皮小成,这一下虽重,又是要害,却居然没要了段德的小命。一口鲜血吐出后,段德已是缓了过来。张眼望去,却见一个五短身材的人蒙着面巾,站到身前。
“你是何人?胆敢伤害本王?”段德张口喝道,接着咳了起来,像是受伤极重。
那人却并不答话,又是一脚就往段德额头踢去。段德不敢再装,身子翻滚,急忙避了过去。
那人一脚踢出,却未料到一个小小孩童挨了他一掌后尚有力气闪避,用力过猛之下,赶忙收力,这一耽搁,给了段德可乘之机,。
段德也不含糊,知道这是重生以来最大的危机,忍住后心剧痛从地上跃起,跟着一拳捣向那人双腿间要害处。
那人一脚踢出来不及收,正裆门大开,段德这一拳又是拼尽全力,速度极快,眼看就要中招,连忙双手下压,想要硬挡段德这一下,却见段德右拳一晃,竟是趁着他双手下压一头撞在了他胸前。
只听那人闷哼一声,身形一震,接着两人跌做一团。
段德撞进那人怀中,也不管他伤势如何,跟着就是一拳捣往那人肋下。那人也是厉害,胸口剧痛下硬是忍着不出声,腰上更是一扭避过肋下要害,将其胯骨迎上,右手上跟着一拳砸向段德左侧太阳穴。
段德也是胆大,见他一拳捣来竟只是将头稍微一缩,接着便用脑袋左侧颅骨甩向这一拳,右手却毫不停歇,直直捣在了那人右胯之上。
只听砰砰两下声音接连响起,段德左边头颅剧痛,眼前更是金星闪烁,晕晕乎乎间险些失去意识,只懂得趴在那人胸前,大喘粗气。而段德身下那人也是酥了半边身子,左胯上像是被巨石碾过,再动弹不得半分。
一时间两人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