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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这次春游,他们都有很大收获。海生的计划使他们浮想联翩。仿佛自己的将来就生活在这个园子里了,还设想了自己的位置。

李纹是最兴奋的一个。这不仅使她对将来充满了信心,也让她感到与刘之新的将来成为可能。回城的时候她借机去了刘之新家里,刘之新的家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差。对于她,最难过的一关应该是她的父母。父母肯定会反对,这一点她心里是最清楚的。父母的态度以后再细考虑吧。

回到学校,秦海生开始准备他的毕业论文,经常在图书馆。刘之娟也写论文,两人见面的机会又多了起来。刘之娟对海生的论文非常关心,她知道海生的想法奇特,论文没准会选什么题目。她问了几次,海生都没告诉她。只是说,写好了会给她看的。

今天,海生要进资料室查资料,托刘之娟照看他的书包。刘之娟觉得机会来了。海生一走,刘之娟便把他的论文找了出来。

“人造月亮”,刘之娟一看题目就乐得前仰后合。她看到周围的同学正用异祥眼光看她,她赶紧收敛了,好像她在读一本好笑的漫画书。刘之娟接着往下看。

人类已完成了登月的壮举,发射卫星已是家常便饭,又建造了太空站,因此建造人工月亮只是时间问题。

1.夜晚用来照明是最普通的用途……

2.用于调控自然气象。

(1)台风、龙卷风的危害是有目共睹的。利用人造月亮调节焦点、集聚能量,在台风前方制造引导渠,控制台风的前进方向使其远离陆地。

(2)驱散大雾。可通过人造月亮改变当地的阳光照射强度,或通过地区间的压力差,形成空气流动,用风将雾气吹散。

(3)调控洪涝旱灾。利用人造月亮直接引导大气中的云层,使其改变方向,用来调控洪涝旱灾……

3.用于军事防御。利用人造月亮随时监视领空,随时调节焦点,像激光一样将入侵者击毁……

每一论题下面都有大量的数据、参考文献,密密麻麻。刘之娟生怕海生回来,草草过了一遍,仓促地收了起来。心里想:“海生想得可真大,还想控制地球?用来造福人类还是好事,要用来控制地球就太可怕了。他不该有那么大的野心吧?男人的心,哪有准呢?”

“你想什么呢?”海生问,“你的眼都直了。”

“没想什么。”刘之娟吓了一跳。她没注意到海生已站在身边。赶忙向海生笑笑,“没事儿!”又深吸了一口气。

海生感到刘之娟好象有什么话要说,可她没说。海生也就没在意,不再理会。

约莫又过了一个星期。刘之娟在去图书馆的路上,远远地看见海生一个人坐在草地上。她感到很奇怪,平时他早到图书馆了。这个时候应是他学习的时候,并且早已为她占好了座位。

刘之娟让同学先走,径直向海生走来。看到他在生气的样子,问:“生谁的气呢?不该是又跟你的刘影妹妹闹别扭了吧?”

“你就会开玩笑。真是气死我了!”海生看到刘之娟,气好像又长了一分,干脆将手里厚厚的稿纸撕了个粉碎,一把扔掉。刘之娟放下书包,蹲下来慢慢将他扔掉的碎纸一片片捡了起来,拿在自己手里。她一看,这不正是他的论文吗?刘之娟心里开始七上八下,不会……“怎么了?生那么大气?”刘之娟心平气和地问.“你不是想看我的论文吗?看看吧!”“你撕了,我还怎么看?”刘之娟勉强地笑了笑。“你也别看了,扔垃圾箱吧。”“怎么了?”“让教授‘批’了!说我平空想象,一点儿也不切实际!”“我当什么大事呢,不行,就重写嘛!”“这一个月的功夫白费了!”“这点儿小事儿也能难倒你?难道你心里就没别的题目了?”“那倒不是!题目有的是,不过也是一些设想。”“你先说给我听听,我帮你选选。”“你又不懂。”“你不是懂吗?有老师学生自然就懂了!你说吧!我的智商不低。”……刘之娟就像听天书一样,听海生讲了一大通。“这样的论文,还会挨批评的。”刘之娟说。“肯定会的。我只是对你说说罢了!我哪敢说给别人听!我准备再写别的。”“咱们看场电影去?散散心,不学习了!”刘之娟对海生说。“走!”

他们走出影院没多远,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把他们淋了个措手不及,只好躲在附近的一个亭子下避雨。马路上的车辆来来往往,汽笛声在嘈杂的雨声中响起。挡风玻璃上的雨刷来回不停地摇摆着,就像舞台上单薄的皮影,机械动作中透出一丝灵巧,又有点像操场上做广播操的小学生。“海生,毕业分配的事怎么样了?”刘之娟问。“留系里问题不大,你呢?”“回县里!”刘之娟说话中显的很无奈,语气很重,“你不想搞你的旅游计划了?”“想!慢慢来吧。经费、考察、市场……哪能一下就好呢。先稳定下来再说。”“那你留在省城会不会把我们忘了?”“说哪儿的话,怎么会呢?”“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多好!现在连拉你的手都不敢。我们之间为什么就有了那么大的距离?这太不公平。刘影对于你真的那么重要吗?”“之娟……”海生拉住刘之娟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柔嫩的感觉,一下子触动他所有的神经。“你的手很软。”海生轻轻地对刘之娟说。“一双劳动的手,变成了一位小姐的手。”“你不是也变成了既会飞,又会唱歌的‘蝉’了?从前的‘肉牛’,又笨又难看。”他们两个都咯咯笑了起来。“你不会也不认你老娘了吧?你还跟方世杰打了一架呢?”“我们永远是泥土做的,是从土里爬出来的。蝉飞得再高,也离不开大地。”“现在倒是大家把李纹拉到泥里了。”“不!在咱们眼里,她永远是金枝玉叶。”“你将来留系了,岂不也变成‘金枝玉叶’了。我们这些人还得回到土里去。”“大家的归宿都一样,一人一个土馒头。”“你的工作,明山给你联系得怎么样了?”“还没信儿。其实我也想留在市里!”

“留市里也好,那就让明山往市里费费劲儿,星期天我也跟你跑跑。到电视台还是报社?”“报社、电台,那都是打破头都难进去的地方!”“得花些钱。”“多少?”“一万。”“那还是算了吧!要不就把我卖了?算了,还是回县里吧!”“有点儿信心,给自己点儿自信。能去还是去。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雨停了。马路变成了河流,四面八方的水都向街上涌来。糟糕的排水系统使雨水大片聚积。

海生扶着刘之娟从亭台上下来,蹚水过马路。走过马路边上时,海生看到杂物堵住了排水口。难怪水退不下去。海生小心翼翼地过去清除杂物。海生看着通畅的水流旋涡,还真有一种满足感。

只顾高兴了。一不小心,手里的一只鞋子掉进了旋涡里,多亏进不去。匆忙去捡鞋子,这回可是一身的狼狈了……

星期天,海生为刘之娟的事把明山招进城里。按明山的分析电视台比较难进,还是主攻省报社。海生提到送礼的事儿,明山一口答应先垫着。明山将能帮忙的战友请到省城五星级大酒店吃饭,海生、之娟作陪。明山将刘之娟想进报社的事儿跟战友直说了。“现在这事儿不好办。”战友说。“费费心。钱没问题只管使!”海生说。“不是钱的事儿。只能试试,成不成就看这位妹妹的造化了。”“谢了!”

之后,明山又跑了几趟,送礼、催问。一天,明山接到战友的电话:“拿一万五,事就儿成了。”当天,海生送去一万五,换回了盖着红印、写着同意接纳的一封接收信。

刘之娟拿着接收信,心里既兴奋又感慨。这算她进入城市了。当然什么是一字千金,现在她有了亲身的体会。

海生对刘之娟说:“下午将信交给系里。系里未必同意你去,还得把系里的关系疏通。”

“系里好说吧?”刘之娟说。

“不要大意。你先试试,看看动静再说。”

“你们学校的事,我就不管了。”明山说。

“这就够感谢你的了!去烤鸭店,我请!”海生说。

“我来,我来!”刘之娟说。

好事多磨,果然像海生说的那样,刘之娟的事在系里出了麻烦。很多同学都想占留市指标,接收信差一点儿让系里作废了。一万五总算没打了水漂。究其根源还是海生脑筋活,找到系主任好说歹说,事情总归是成了。

刘之娟心里非常感激海生。知道他心里一直还有她的位置,要不然他也就不会为她下这么大功夫了。

刘之娟想:“今天晚上约他出来,要让他明白我的心。就算是他不爱我了,也值得。”

晚饭后,太阳仍未落山。刘之娟将海生约了出来,不觉走到郊外了。稍往东一走,便是大片的菜地。一片卷心菜,一片菜花,又一片西红柿……菜农正在灌溉,井水沿着小渠缓缓地流着。因为是井水,水流格外清澈,海生捧水洗洗脸,感觉非常凉爽。几个小孩在井边出水口喝水,稍后,又叫喊着跑开了。

“小时候真好!”海生看着那几个孩子自叹道。

“看你那呆样。”刘之娟向海生说话间,猛泼一捧水,撒脚就跑了。海生措手不及,满身狼狈,紧追过去,地里的田埂很窄,又赶上浇地,又湿又滑。刘之娟的高跟鞋陷进了泥里。眼见海生追来了,也顾不上拔鞋,干脆光着脚向前跑。海生赶过来,先将刘之娟的鞋拔出来,拿着继续追。

刘之娟捡了个干净地儿,在小渠边坐下来等海生。满脚的泥,袜子也脏了,正好用水洗洗。

刘之娟把脚伸进水里。“哎哟!”一声,双脚很快抬起。“怎么了?”海生走过来。“水太凉了!”刘之娟将袜子洗干净,晾在西红柿架上。然后她坐在了海生的对面。水流将刘之娟脚上的泥土冲走,在小溪中形成一条黄色的飘带,飘向下游。“海生,谢谢你了!”“别说谢。”“真的谢谢你!”“这都是命。你运气好。”“也许吧!”“将来在报社上班,你的梦想就要实现了。”“你也有安身之处了。”“我不一样!我的家园不在这儿。我将来是要回去的。我的梦想是桃源。”“那是我们共同的梦想。我们会成功的!会有那么一天。”“干点事儿真难!”“这可能就是社会吧!我们慢慢学习。大学都念完了,还有什么学不会吗?”“有些东西是学不来的,也学不会。”“拉关系、送礼不是学会了吗?”“那些都算不上。我是说别的。”“别的?”……

天色已渐渐变暗,远处楼里已亮起了灯,二人一前一后走在田埂上。刘之娟将手伸向后边的海生,却并没有回头看他。她有意将步子放慢,让海生在后面用身体推着她走。走过一片黄瓜架旁,刘之娟回头看了看海生。海生笑了笑。刘之娟转过身来将海生抱住,将头枕在海生厚厚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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