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她母亲两手搭在她的肩上，好似紫荑是块圆木头可以转动，她前后左右上下都打量个遍，紫荑被她母亲盯得不自然，好像做贼心虚，究底是因为董姓青年的事没有告诉她母亲。由不得两手拉开大少奶奶的胳膊，合握住她母亲的双手，连带手里垂下的纱绢，道：“妈，你，看什么呢？”
大少奶奶望了她微笑道：“是该做两件衣裳了，最近的衣裳也是新年的，你要做的还是买的？再置两双鞋子。”
紫荑虚惊一场，摇着她母亲的手道：“我的衣裳都是新的，何必再添，倒是妈该为自个儿添件时髦的。妈不如做件窄身的旗袍。”
小红在旁边插话道：“太太，小姐这是体贴你呢。”
大少奶奶和紫荑手拉着手坐在书桌旁，笑着望望小红，又对紫荑道：“通共就这么个亲生的，不体贴我，不向着我，向着谁呢？”
小红将箱笼上的月牙青铜钮扣扣上，拎起来竖立在拼花地板上，道：“大少奶奶，可有别的事吩咐小红？”
大少奶奶道：“你不能自己去瞅瞅，把小姐桌上的什物收拾收拾，地上也打扫打扫，还要我说。”
紫荑道：“也没什么要收拾了，对了右手抽屉里有些乱，东西都是我要扔的，没处扔所以搁忘了，小红你替我扔掉。”
小红笑嘻嘻地走过来拉开红木抽屉子上的铜环，吱哑一声，铜环撞在红木上发出晃当当的声音，渐渐变得短促，消失。
屉子里果是些坏了的笔头、小玩意儿。她把手伸进去捡着笔头，却从里面摸出个硬冰冰的石头，拿出来看是个白石头，有纹理，有人头，白如猪身上的脂肪，因扬着那块石头晃晃，道：“这也不要么？”
紫荑回头看，发了慌道：“那个留着放回去。”
大少奶奶却早已看见了，道：“咦，那不是汉白玉美人么？莫不是我眼花了，你拿给我。”
紫荑知道瞒不了，心里盘算着如何说，大少奶奶接过来翻来倒去的看了，口内道：“可不是么，怎么会在这里？”
说着眼睛瞄着紫荑，从她的身上找答案。
紫荑只得道：“妈，这个是紫枫送来的，我本来想着给你，忘了。”
大少奶奶不自然道：“他是从哪得来的？”
紫荑和盘托出，道：“那一日你让吴妈去当铺正好被紫枫撞见了，他出于好意又从当铺取回来还与你，怕你见怪，所以托给我。他出于一片好意，这块玉可是稀世珍宝，别的倒还罢了，这个过了典当期限，可就被抄成天价。”
大少奶奶不满道：“难不成我眼皮子浅，我也知道是无价之宝，放在家里也不能生钱，留着它又不能吃饭。”
紫荑道：“那几十箱偏要丢下这个，既是妈不稀罕，就让我自个留着把玩。”
大少奶奶笑道：“这么个宝贝，放在你这儿丢了怎么办，还是我锁起来。”
说着心里忖度着：从前怎么不知道紫枫对古玩字画在行的。她用纱绢包了两层，放与袖子口袋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