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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英才齐聚济南府

于少荣新婚还不到半个月,刚刚走出和齐齐云离别的哀伤,还没来得及和周如芸细细品味这新婚带来无穷欢乐,却又不得不再次面临离别,踏上前往京城为义父找寻坤顺璧的征程。

鹊桥仙——秦观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十多天的不停赶路,让于少荣颇感疲惫。于少荣来到了济南府,此时正值初冬之际,日渐黄昏,夕阳犹如羞涩的少女,早早躲进了西山的闺房中,仅留下天际边那一抹淡淡的余晖,向济南府迟归的路人,发出归家的呼唤。

济南府入冬以来已经陆续下了几场雪,天气渐渐冷了起来。

过了一会,天骤然暗下来,漫天大雪如珠帘般从天而降,济南大地,千里飘雪,楼台庭院、山野平地犹如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的披风,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湖边的一排排翠绿的杨柳,傲立于山峰间的松柏,此时竟也悄悄收起娇娇滴滴的翠绿容颜,犹如待嫁的女子,在脸色抹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粉底。这济南的天地,变成了一幅意境优美的水墨画,只留下两种最朴质色调,墨色与白色。

于少荣牵着马慢步在济南府的街道上,此时街道上除了少许在找客栈的过路客外,早已没有其他人的踪迹。雪花依旧如鹅毛般在从天而降,街道边的酒楼、客栈、青楼等地方却热闹非常,处处灯火通明,吵闹声、嬉笑声、吆喝声交杂在一起,向人们诉说着这座城市夜晚的另一种繁华。

于少荣一看前面是济南府有名的“温泉客栈”,也就牵着马来到门前,客栈伙计急忙过来帮于少荣把马牵到后院马房,于少荣大步走进客栈大厅。

这“温泉客栈”乃是济南远近闻名的客栈,因其环绕温泉而建,故取名“温泉客栈”。这济南多温泉,天下闻名,一到冬季,虽然天气寒冷,四处冰雪覆盖,唯独这济南城中大大小小的温泉,烟雾萦绕,热气沸腾,在冰天雪地的冬季中洗温泉澡,实乃一大享受。

“温泉客栈”的大厅中,此刻灯火通明,各方过往的宾客正齐聚在一起饮酒吃饭。由于客人太多,此时的大厅中已无空桌,于少荣寻到一处只有两个人的饭桌,便向桌上的两人询问可否一起搭桌?

围桌而坐的两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这两名书生约摸二十五六岁,都穿着玉色襕衫,皂色缘边,两侧有宽摆,两人都戴六合一统帽,一顶青色,一顶蓝色。一听于少荣说要搭桌吃饭,两人倒也欣然应许,忙叫小儿过来,又加了一壶酒和几个菜。

头戴蓝帽的书生先向于少荣举手作礼:“兄台,我乃江阴人士徐经,这位是苏州有名的才子唐寅,我二人是赶往京城参加科场会试,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于少荣一听旁边的青帽书生竟然是江南赫赫有名的才子唐寅,不禁心生敬慕:“原来是唐寅兄和徐经兄,在济南府能与两位才子相识,实乃三生有幸,在下南京人士于少荣,奉父亲南京府尹于冕之命,前往京城办事。”

唐寅和徐经听说于少荣是南京府尹于冕的公子,又是一同前往京城,更添几分亲切,三人犹如他乡故人,一起把酒纵谈,酒杯交错,谈笑风生。

谈笑中,于少荣得知这唐寅和徐经确实非一般人,都是饱读诗书,学识渊博的才子。

唐寅虽然只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书生,其才气却早已名动天下,尤其是书画和诗文,更是闻名天下,被江南的官绅巨富争相收藏。去年,唐寅刚刚参加南京应天府的公试,取得第一名“解元”,世人都称唐寅为“唐解元”,在所有人的眼中,唐寅才华横溢,登科进士,入朝为官只是时间问题。

这徐经虽不如唐寅出名,在江阴也是有名的才子,徐经一家在江阴是豪绅巨富,家产以十万计,店铺、田产更是难计其数,江阴无人不知徐家富庶,徐经又喜好结交,江南士绅才子无不与之相识。

唐寅、徐经和于少荣三人继续开怀畅饮,纵谈天下之事,讲到未来更是各自抒发雄心壮志,滔滔不绝。

酒过三巡之际,却见客栈中又来一名朝廷官员打扮之人,这人看起来瘦高的个子,虽然只有三十岁左右年纪,却早已留起飘长浓密的胡须,咋一瞧这是一个朝廷官员,细一看,此人仙风道骨,倒像一个修道的道士。

恰巧,这名官员在大厅扫视了一下后,却也缓缓走向了徐经和唐寅这一桌,很明显又是想过来搭桌。徐经仍欣然接受,毕竟人多热闹,又招呼小二过来,添了一壶酒和几个菜。

看这名官员所穿之官服,乃是不入流的驿丞吏服,徐经却也热情招呼,将在场其他三人介绍给这名官员认识。

这名官员听闻是唐寅、徐经和于冕的后人于少荣后,起身向三人打招呼:“三位乃是当今的俊杰,在下王守仁,失敬!失敬!”

这名官员说出“王守仁”三个字后,唐寅、徐经和于少荣三人都同时呆住了,想不到这个小小的驿丞,竟然就是名动天下的王守仁。

【一个传奇人物——王守仁】

这个王守仁是绍兴府余姚人,子伯安,号阳明,是大明朝廷有名的状元王华之子,王守仁自小聪慧伶俐,五岁便能默记许多祖父读过的书,父亲王华在京城为官,一直希望王守仁能像自己一样科举进士,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王八生土鳖。老子是状元郎,儿子总不能是孬种,好歹也要考个进士,才不辱没了这状元之家的门第。

可是这王守仁虽说天资聪慧,是块读书的好料,却偏偏不务正业,读书只是为了敷衍父亲,他对于研习兵法和道家的悟道修禅更感兴趣,他努力研习兵法,更曾经独自一人跑到关外的居庸关和山海关一带游历,学习治军经略之策。

王守仁十七岁时,在南昌与地方官诸养和之女诸氏成婚,王守仁在街上偶遇一名道士,欣然与这名道士畅谈悟道修禅之法,竟然谈了整整两天两夜,忘记了要去成婚这件事,后来还是岳父诸养和把他找了回去才成婚。

后来王守仁携夫人诸氏返回余姚,路过江西广信时,他特意去拜访了“程朱之道”的理学名家娄谅,娄谅向王守仁他讲授“格物致知”之学,王守仁如同找到了梦寐以求的知己,悉心听娄谅讲授理学之道后,对“朱程理学”产生极大兴趣。他回余姚后,日夜不停通读朱熹文作,更为躬行朱熹的“格物致知”之学,他下定决心要格出竹子之理,对着院子中的竹子,整整格了三天三夜,格竹子没有什么发现,人却一下子病倒了,痛定思痛,王守仁对“格物”一说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他决心在其他方面找寻真理。

王华对于儿子王守仁的不务正业非常痛心,一直苦心相劝,好说歹说,就差给王守仁跪下了,王守仁这才答应参加科举,但王守仁的心思始终不在科举,在二十岁第一次乡试考中举人后,多次参加京城会试却屡次落第,所有的人,包括朝廷中的内阁重臣李东阳都十分看好王守仁,可是偏偏造化弄人,王守仁就是屡次进士不中,最后还是在二十八岁那年参加礼部的会试,才因考试出众,被赐二甲进士第七名,得以入朝为官。

后来王守仁因上疏为西北边疆防务出谋划策有功,被授予六品刑部主事,主要在江北地区处理刑狱之事,因断案严明,屡破奇案,擢升为从五品兵部主事。

王守仁是奇才,上到朝廷百官,下到文人举子都知道,只是令于少荣、唐寅和徐经三人疑惑不解的是:为何堂堂一个从五品的兵部主事,此刻竟然成了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驿丞?

此时四人围在饭桌上,继续举杯畅饮。王守仁看出大家对于他穿着驿丞的吏服甚是不解,他倒也毫无隐瞒,一五一十向其他三人道出缘由。

原来现的大明朝廷是皇帝朱厚照当政,这皇帝朱厚照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朝廷大权全部被司礼太监刘瑾把持,为了达到打压政敌,擅政专权的目的,刘瑾下令逮捕南京给事中戴铣、御史邱耿等二十余人,王守仁看不惯刘瑾如此乱政妄为,就上疏皇帝要救这二十余人,此举极大触怒了刘瑾,非要置王守仁于死地,最后还是在父亲王华和内阁首辅李东阳的多番搭救下,才免除死罪,被廷杖四十后,贬职到贵州龙场驿站当驿丞。

于少荣对此愤怒不已,怒骂道:“又是刘瑾奸贼,此等奸妄小人,真该千刀万剐。”

徐经和唐寅也和声痛斥奸臣刘瑾可恨,这王守仁却不动声色,只是继续喝酒,心平气和说道:“当今朝廷已被刘瑾等八虎把持,我既然不与此等小人合流,或许离开京城也不失为好事。”

其他三人还想继续安慰王守仁,王守仁却岔开话题,向唐寅问道:“唐公子,你才华横溢,此番去京城赶考,我王某人有一句肺腑之言相送。”

唐寅双手行礼:“还请阳明兄赐教。”

王守仁稍作停顿后,语重心长地说:“京城官场险恶,你若进京,需韬光养晦,低调行事,切忌恃才傲物。”

“愚弟唐寅记住了,多谢阳明兄!”

旁边年少气盛的徐经心中却不把这王守仁的忠告当回事,在他看来,人生得意须尽欢,有满腹才华就要大胆显露出来,才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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