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宇沉了脸,没想到那残废家伙真得来了,还正好就在过年前这几天,这分明是要给自己上眼药,摆明不想让他这一家人过个舒心节日。
一股邪火燃起,他堂堂先天大圆满的元界绝世高手,却三番两次碰到这种没眼力劲儿的难缠小鬼,心里的不痛快可想而知。
若不是顾忌着这元界的某些非同寻常之处,他把自己先天大圆满的身份一亮出来,怕不吓得那什么赵家举家而逃?
于素馨当即就黑了脸,正要习惯性地拍桌子,却蓦地想起现在派里是她男人作主了,连忙收住动作,看向脸沉如水的萧靖宇。
“一起去看看。”萧靖宇沉着脸,当先朝迎客堂行去,诸女则提了剑快步跟上。
迎客堂中主座上坐着一全峰皂色道袍的中年男人,其肤色惨白,颌下有一撮黑亮山羊须,眼睛较小却异常明亮。
他左手下边大约有十五六人,但只有三位在坐,其他人都规规矩矩地分别立在三人后面。
萧靖宇似慢实快地走了进来,绕过屏风,眼睛随意一扫,然后把目光定在主座那位身上。
走江湖的有和尚道士老妪孩童四不能惹之说,眼前这位气度还算严谨的黑服道士,显然是来人中地位最高的人物,而且可能还是武功最强的那一位。
于素馨看了一眼,脸色微变,在萧靖宇身后悄声确认道:“长白盟的朱长老,一手丧魂钉十分有名,传说他暗器之道已入炉火纯青之境,内修也登堂入室,是盟里排名前十的好手,他与赵家关系密切,据说曾指点过赵子豪的暗器。”
萧靖宇不民为意地笑笑,随意抱拳道:“道人何来?”
“放肆!”一个黄衣大汉怒形于色,跳了出来,指着萧靖宇骂道,“那后生,见到长白联盟十大高手之一的朱长老还不赶快大礼拜见。”
萧靖宇嗤之以鼻,见那位皂袍道人还在微垂眼帘轻抚胡须装高人,便干脆一步前出,将黄衣大汉一巴掌麻利地扇了回去,且不偏不倚正好倒压在对自己怒目而视担架赵子豪身上,痛得他一声惨叫。
“后生放肆!”那道人变了颜色,绿豆大的眼睛蓦地圆睁,脸色气得发青,他大喝的同时右袖一抖,三枚小指大小的黑光便闪电般袭向萧靖宇。
萧靖宇不慌不忙,抬起左手到胸前,屈指连弹三下,“铮铮铮”三声脆响,三枚黑光便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转击向担架处,“夺夺夺”三声后,担架上立时多了三枚黑漆油亮的小钉,而赵子豪则被那黄衣汉子提前半步抱着一个翻滚,趴在另一边地上,痛得翻白眼,好不狼狈。
朱姓道人眼神一缩,站了起来,脸上神情忽然凝重,死死盯着面不改色、笑而不语的萧靖宇,“好俊的指上功夫!在下朱厚基,江湖人称追魂快手,不知公子出自江湖上哪门哪派,又是那位大侠的高徒?”
“原来是朱长老,幸会,在下姓萧,原无门无师,不过现在忝为玉女剑派的掌门,不知朱长老今日带这么多人前来,有何指教?”萧靖宇又瞄了面色发白的赵子豪一眼,指他哂问道,“难不成道长是准备给这个姓赵的讨个公道?”
“哈哈,让你看出来了,哼,姓萧的,今日就是你的死……”
“住嘴!”朱长老断喝出声,又狠狠瞪了嚣张无比的赵子豪一眼,抱拳说,“哪里,萧掌门千万不要误会,在下前来,只是替联盟给于掌门送二月二盟议的请帖,却没想到玉女剑派竟然已经换了一位青年俊才作掌门,呵呵,这可是天大喜事,老道既然碰上了,谨代表联盟,以这一双切金断玉的雌雄短剑为礼,祝玉女剑派在萧掌门的领导下,老树新花,名震江湖。”
“朱长老你……”赵子豪满脸惊怒,刚喊出声,却在朱厚基一个严厉眼色示意下,被脸色古怪的黄衣大仅死死圈住脑袋,捂住嘴巴。
“噢,原来如此,长者赐不敢辞,那本掌门就却之不恭了,呵呵,请坐,穗儿,上茶。”萧靖宇视而不见,脸上重新现出笑意,伸手请朱道人重新坐下,又命上茶,尽管双方都依规矩做事,但迎客堂里的气氛却越发别扭起来。
“不知萧掌门是何时接任玉女剑派掌门的?”朱道人笑呵呵问,“按规矩,联盟门派换立掌门这样的大事,本应该向联盟备案的……呵呵没别的意思,只是朱某带来的盟议请帖上,写得是于掌门的名讳,现在似乎略有不敬……”
萧靖宇暗哂此人见风使舵的本领高强,自己脸色方变,他便息了质问之意,又扯出一个理由来堵自己的发难之意。
“朱长老客气了,玉梅峰到长白山一来一去就是小半个月,车马辛苦,萧某难道还让长老再再去换过?呵呵,长老放心,到时我自与夫人一起去,定不会误事的。”萧靖宇轻啜一口香茶,随意回道。
“夫人?”朱道长一愣,旋即抚掌赞叹,“原来如此,呵呵,是老道迟钝了,萧掌门一表人才武功高强,于女侠美貌淑惠,你二人正是天作之合。哎呀,老道惭愧,身上竟没有合适的礼物相贺。”
一般人听到他人称赞,多半是谦虚一下的,而萧靖宇则完全不同,他笑眯眯地接受了老道的赞美,脸上还一幅“你说的太对了”的表情,噎得朱老道十分苦恼,他原本等着姓萧的谦虚几声才好道歉说自己以后再补礼物呢,他是真没什么合适的拿得出手的好东西了。
刚才那对精致短剑,实际上赵家出的聘礼,本打算如果此来报仇立威成功,那就当即以此物定下婚约,谁知……结果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朱厚基看着萧靖宇笑眯眯的脸,刚才那个弹指却钉的极高明手法就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频频闪现,刺得他心惊肉跳,他一咬牙,干脆从胸口取出一叠纸,送到桌上,“萧掌门和于女侠大喜,本不应该拿这些俗物来作贺礼,只是老道惭愧,身上实别无他物,暂用这些银钱代表老道我的心意,还请贤伉俪不要推辞。待萧掌门携夫人一同参加盟议之时,老道我必然还有喜礼贺上。”
萧靖宇瞄了一眼,每张都是百两的银票,桌上足足有五张,这老道士好大的手笔,相当于在山下县城里送了自己一座三进的大宅院。
于是他乐呵呵地就把票子收到怀中,根本连假意推辞的程序都没走,这更把心疼不已的朱老道噎得说不出话来,连脸色都僵硬了许多。
“朱长老慷慨,萧某多谢了。”
下手坐着的于素馨,羞得脸通红一片,她耻于自己夫君的饕餮之行,又对朱长老肉痛的表情感到十分好笑,连忙寻了个理由,低着头快步转身回里面去了。
朱长老与萧靖宇又谈了片刻,也寻了个理由带人闪了,他面对萧靖宇这个突然跳出来的玉女剑派掌门,心头实在不托底,那一手高妙指法,那一脸淡然随意的表情,给他的印象就是高深莫测四字,他人老成精,可不想把自己几十年慢慢积攒起来的威名,三下两下就全废在玉梅峰上。
哪怕是为老友的儿子,自己的半个徒弟,也不行。
萧靖宇回了后面自己上院,于素馨几人都已等在那里,诸女脸上都是满脸晕红,眼角的笑意都还没收拾干净。
“有什么可笑的,说来我听听?”萧靖宇将剑和银票都放在桌上,乐呵呵问道。
于素馨马上白了他一眼,指了指银票,没好气地说:“夫君还笑?夫君这样敛财,传出去我们玉女剑派的名声可不好听。”
萧靖宇笑着摇摇头,他知道自己大夫人从小受得就是那种重义不重利的教育,对自己的作法不太同意,不过这种思想在他眼里当然是过时的。
门派想要发展,钱财必不可少,对这种名正言顺的收贺礼都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将来又怎么主动敛聚更多钱财呢?
“朱长老的好意,难道我要推掉吗?”萧靖宇把银票一张张摆开,“这可是五百两,我记得素馨说过,本派一年收入,折算成银钱不过近两千两,这片刻就收入一年收成的四分之一,这种好事,我巴不得多来几次呢?那朱长老不是说了吗,年后盟议,他还要送呢,人家如此有心,我们就不必推辞了吧?”
萧靖宇说得俏皮,夫人们都捂着嘴笑了起来,乐得肩头直颤,于素馨又气又笑,只好甩一个大白眼给夫君,自家抱着妹妹们同乐。
钟瑶儿笑够了,正色道:“夫君,朱赵两家的钱,大概不是那么好拿的。盟议之上,恐怕阴谋阳谋齐至,明枪暗剑如雨啊。夫君要早作打算。”
说到底,众女还是有些担心。
她们对夫君的武力有直观的认识,但对萧靖宇武功在江湖中的层次定位却非常模糊,很模糊地认定他是一流武者。
可长白盟不过偏安江湖一角的二流组织,盟里顶级高手也不过沾着一流武者的边罢了,她们的见识因而十分有限,想要准确判断出夫君的武力,实在是困难。
这也怪萧靖宇,一直不曾告诉夫人们自己的成就。
面对众女脸上的忧色,萧靖宇忽得手一招,锵然声中,挂在墙上的长剑忽然从剑鞘中飞出,仿佛有一根线牵引一般,飞落到他手心。
“啊!这是,这是擒龙控鹤!”于素馨见识较多,只呆了一瞬,便惊呼出声,看向夫君的眼神中露出不可抑制的惊喜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