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第一场雪刚下,我的二十二岁生日来了。屈指算一算,从我十三岁被马岛拐卖出来,卖给了马老板,再到马建这里,已经有十个年头了。十年了!真是巧得很,三个姓马的人左右和改变着我的命运。马岛是我怀念的引路人,她被枪毙了。马老板我不知道名字,我跟他时只有十三岁,用他的话说,当时阴毛都没长齐。他会是什么下场呢?坐牢枪毙或者被毒品困死,估计他已经离开了人间。马建呢,唉,马建马建―――――。
马建出差去了,我在等他回来给我过生日。我的心整天悬吊吊,没有一天能睡在安稳觉,因为他贩枪去了。
我每天给他打电话,听到他的声音后,我才略略放心。我不明白他这么有钱的人为什么还要去赚那种钱,那种钱是赚不得的,是要脑袋的钱。他的三个工地都完工了,又包了三个工地,成捆成捆地钱赚回来,撑大了他的胆子。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专门扑在工地上了,揽到手的项目尽量转包给别人。
我要阻止他!我从来阻挡不了他干任何事,稍不留意,便招来一顿拳脚。但是这一次,就是他把我打死,我也要拦他。我二十二岁了,我生命中两个姓马的人都是那么一个下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第三个姓马的——我唯一爱上的男人有那种下场。这一段时间,我总是不停地做恶梦,断断续续,每次飞跃大河都飞不过去。难道他会出什么事吗?
我给钟典典打电话。钟典典一听我的声音,马上挂断了电话。我的声音是这个世界她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但是从法律上说,她还是马建的老婆,现在马建做这么大的事,她该管一管。我不停地打,钟典典干脆把电话拔了。我决定去找他。
江汉油田的冬夜,寒冷中浸透着祥和。和我同龄的油田女孩子们,三五成群地聚在向阳广场上看音乐喷泉,她们正在做青春的七彩的梦,梦自己的白马王子,而我已经有十年的男人史了。上天不公平,把她们这些种子撒在江汉油田,而把我这颗种撒在生长苦艾和黄花的地方,所以我们有不同的命运。音乐喷泉喷出几十米高的水柱,在夜灯的闪耀下,现出彩虹的颜色。我站在音乐喷泉旁边,看着热闹欢乐的人群,心里想着马建。音乐突然响起了,《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这是上天为我为这颗可怜的苦艾和黄花点的一首歌吗?我的眼泪悄悄地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