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一周后召开的总结大会上,学校公布了伤亡者的名单。并再次告诫学生们要珍惜生命,遵守公共秩序。不然就跟上述学生一样,重者死亡,轻者变白痴。当钟紫瑶听到“赵子昂”这个名字时,心头震了一下。
她只知道那次事故造成了严重的伤亡,却没想到赵子昂也身在其中,也不愿意想到他会身在其中。那晚她对他说了那些狠话后,就一直没有在学校看见过他(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她以为是他生自己的气,故意躲着她的,所以她对此事并没有什么注意。当下听到赵子昂受重伤导致失忆骨折的事情后,她的心不知所措地抖了起来。她恍惚明白这件事情的原委,因为在事故发生的前一个晚上,赵子昂的神情是那么憔悴,悴得如那夜的灯光;脸色很苍白,白得像那晚的月色。离开时的背影更显得凄凉落拓之极。那么,很有可能他在第二天下楼时不想活了,然后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她又立即否决这种推测。她宁可相信那只是场意外,他是被人不小心挤下去的。因为她觉得,在这个时代里,因失恋而自杀的人已经绝迹了,哪怕是赵子昂那么死心眼的人。
不管怎样,她对赵子昂都产生了歉意,总感觉自己和这事或多或少有联系。况且就算没有关系,依她的性格,担心朋友的伤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还是把他当朋友,她还是记得他当初说的那句话: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曾经说出这句话的人,就是她伤害最深的那个人。
会后,学校就放假了。钟紫瑶就趁机到医院看望赵子昂,即使他忘记了她,她也要对他说出那早就该说的三个字。
钟紫瑶辗转再三终于找到赵子昂的病房,她透过窗户看到他躺在床上看着书,头上还缠着绷带,右腿上还绑着夹板。旁边的柜台上竟然摆着变形金刚,还有一些纸飞机。旁边的一位中年妇女在削苹果。
然后,她就敲了门。赵母看到来了位如此漂亮的女孩儿,不禁惊讶地问:“你来?”
“阿姨,是这样的。”钟紫瑶连忙自我介绍道,“我是赵子昂同学,听说他病了,我就来看望一下他。”
听完,赵母喜出望外,想:“终于有个同学来看望儿子了,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可她一想到儿子的状况,就叹了口气,说道: “他现在傻里傻气的,不知还认不认识你哟!”
钟紫瑶说:“我看看。”然后就走到赵子昂床边,轻声叫道:子昂。”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他,听着格外的别扭。
赵子昂发现她一脸笑容地看着自己,就把书放在一边(钟紫瑶发现那书竟然是插图版的《一千零一夜》),然后眼睛放着光喊道:“妈妈!”这一下可把钟紫瑶搞懵了,她以为他是在喊赵母,正欲发问时。赵母笑着说:“他是在叫你呢,他就知道对他好的人是‘妈妈’。”
“哦,是这样啊。”她似懂非懂地回应道,然后俏皮地对赵子昂说: “小屁孩儿,不许胡说,我可是你姐姐!”“姐姐?”赵子昂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翻着白眼问道。
“我比你大,当然是你姐姐!”钟紫瑶理直气壮地说。
“噢噢!我有姐姐喽!”赵子昂欢呼道。
他的笑容让钟紫瑶凝住了表情——她在以前从没见过他笑得这么纯真灿烂。在她的印象里,她每次与他打招呼时,他的笑容总是那么的不自然,眼神里夹杂着腼腆、胆怯、忐忑、留恋以及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成分。而现在,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他那种笑容。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轻声问道。
“我姐姐!”
“不是这,我是说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子昂摇了摇头。
“嗨!”她不免失望地叹了口气,“我是钟紫瑶啊!你真的把我忘了么?”
“钟-紫-瑶?紫-瑶?”赵子昂想了一下,头就突然疼起来,“知不道,我知不道……”
同时,赵母听到“紫瑶”这两字,立刻惊觉起来。联想到儿子前几天昏迷时的状况,运用一般妇女的思维逻辑。她断定面前这个女孩和儿子的关系肯定不一般。然后安慰一下儿子,就把钟紫瑶叫出去说话。
她一边走一边问:“他的头怎么突然疼起来了?”
“他一激动就会这样,等会儿就没事的。”
“姑娘,你就是叫“紫瑶”的啊!”她一出去就听见赵母这样迫不及待的口气。不禁汗颜,想到:“莫非她知道我和他的事了?”
“嗯。”
“哦,姑娘,我问你一些事情好吧?”
“嗯,说吧。”钟紫瑶已经做好如实招供的准备。毕竟赵子昂成了那样,赵母有知道实情的权利。
“子昂他……他在前几天昏迷的时候常常喊着你的名字,并且还说着‘不要走’,‘停下来’这样的话。当时以为他做噩梦了,没想到他喊的那个人……”
“真的吗?”钟紫瑶不禁打断赵母的话询问道。可这三个字被她说得有气无力,和以前男生对她说甜言蜜语时她怀疑的语气大相庭径——不是她不能相信,是她不愿意相信。
“嗯。”赵母若有所思地说,“他在生命垂危的时候还惦记着你,可见他有多么在乎你。你们的关系也不会是同学之间的那么简单吧?”
钟紫瑶的脸上竟泛起了红晕。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赵母见她如此模样,意味深长地深长地笑了下。
“阿…阿姨,您别误会。”她连忙解释道,“其实我…我和他只是好朋友,后来因为……阿姨,我就对您直说吧……”
她就简单地把她和赵子昂的关系说了下。大意就是:赵子昂在以前一直暗恋着她。在初二下半年的一次巧合下,她认识了她并和他交了朋友。他就明恋着它,他一直没有向她表过白,她对她的好感只是停留在朋友关系上。于是,他们就保持着那种若隐若现的关系一直到了高中。后来,她交男朋友的事被他知道了,俩人的关系就僵了。
这下,赵母终于明白许多以前并不明白的事。包括儿子在上初三后为什么变得爱打扮,到后来为什么那么努力地复习,在填志愿时为什么要固执地报市重点,以及上高中后成绩掉得那么快。这就是医生说说的那段“让他痛苦的记忆”吧。
“唉!”赵母苦笑着叹了口气,“没想到儿子和年轻时的我那么像,也有一段这样的苦恋史。我上高中时也深深喜欢着班上一个男生,却一直没向他表明过心意。因为我在那时也是很内向的,况且那时男女之间的感情一直很保守的。但是后来,得知他和别的女生好上了,我心里还是很悲伤的,那也不是用一个‘遗憾’就能概括了的。”(幸亏当时赵父不在旁边)
这样说着,赵母竟然热泪盈眶。钟紫瑶在旁沉默不语,她不明白赵母为什么对她说这。
赵母擦了擦眼角,率先开口道:“好啦好啦,过去的事不用提了,反正他现在成那样子。你……你还会把他当朋友吗?”
“嗯,他是一个很好的朋友。”钟紫瑶爽快地答应道。
“那你和他多聊聊吧,你知道的,他太内向了,没有什么朋友的。”
然后,钟紫瑶和赵子昂单独待在病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