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夜时分,客栈的小厮刚点上灯笼,笼罩着一层朦胧之美。高而深远的夏夜,浩如烟海的星空,繁星璀灿。
“叔叔,哥哥怎还没醒过来?”云扬趴在床边,一直盯着那双紧闭的眼眸。心里念叨着:快点睁开吧!快点睁开吧!
“云扬,过来一下!”冷月瞄了一眼床上的人,凑到小家伙的耳边叽叽咕咕了一番。“明白了?”
“哦——!嗯!嗯!”云扬呵呵笑着跑回床边,手脚并用地爬上床,凑着小嘴在那人的耳边吹风。
“冷月,你跟云扬说什么了?”忘尘好奇地问。
“吹耳边风!”明明就醒了好一会儿,居然一直装昏。那颤动的睫毛早露馅了。
忘尘无语:“什么烂招!”
冷月无赖地笑着,说:“管用就行。”
那人显然招架不住云扬的耳边风,缓缓睁开了双眸。鲜红似火,温润如玉的眼珠子,像天下至宝的血玉,瞬间夺取了屋内所有人的眼球。
“哇!娘,哥哥的眼睛真的是红红的,好漂亮!”云扬托着小下巴呵呵笑着,一直盯着那人的眼睛看。“红红的头发,红红的眼睛,哥哥真漂亮!”
那人不自在地别开云扬的视线,一本正经地说:“别靠我太近,一副流口水的蠢样。”
“呃?”云扬头发瞬间发白,小脸呆傻,僵硬成尸。蠢样~?
屋里的众人皆愣住了。子影赶紧把心灵受创过度的小家伙抱回来。
“你算老几?居然敢这样说我家云扬。”飞雪合拢震惊过度大张的嘴巴,叉着腰,破口大骂。敢说可爱的云扬一副蠢样,这人简直活得不耐烦了。“初来乍到,你趾高气扬个屁。”
那人定定地看着飞雪,双手轻击掌,平静地说:“母夜叉!”
屋里的众人再度愣住,这人是在挑衅吵架?
“你说谁是母夜叉?嫂子,这人是怎么回事?一点礼数都不懂。我们好逮是他的救命恩人,张口闭口就出言不逊。”飞雪气得直跳脚。
忘尘拉着气炸的小妮子,她都快恨不得扑上去跟人家打一架。小妮子刚才的架式真的很像‘母夜叉’。
“忘尘,你说什么?”飞雪的脸绿得发黑,煞气四溢。
忘尘暗暗叫苦,他怎么说出声来了。
雷小月和冷月面面相觑,现在是啥情况?
“奸夫****!”那人指着雷小月和冷月,面瘫似的毫无表情地说着这话。
屋内的众人全呆掉,傻了。
好冷的笑话!大热天的寒风几缕飘过。
“小凌,别拦我!我要把他弄成干尸扔到大街上。”冷月气得脸红脖子粗,捋起袖子摩拳擦掌。
“他为什么生气?”那人看着气炸的冷月,疑惑不解。
“你欠揍!”冷月扬着拳头,冷酷无情的形象全毁了。
“你们不是含沙射影,不对,含情脉脉看着对方?”那人不知所措地看着屋里的众人,他有说错什么吗?
“啊?”众人全看着那人百思不得其解,这?
“这下可有趣了!”雷小月似乎看出其中的端倪,笑容可掬地问:“说说看!我这叫什么?”
那人打量着雷小月的笑脸,郑重其事的地说:“笑里藏刀!”
众人相视无语。
“你叫什么名字?识字吗?”雷小月不怒反笑,她已经发现问题所在了。
“他们喊我‘怪物’‘恶灵之子’,爹喊我‘讨命的’,我看得懂字,小时候爹有教过我。”那人正正经经地说,没有嫌恶,没有遮掩,在他的眼里看来,这似乎是正常的。
冷月,忘尘,飞雪,子影,云扬瞪着眼睛,像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稀奇之物,气也就消了。
“其它的名字呢!还有没有?”
那人摇摇头。
“你住哪儿?家里都有什么人?”
那人喃喃着说:“小时候跟爹住在山坳里,很久以前爹被那些人在这里戳了个大洞,吐着血叫我快跑。我被那些人抓住,然后醒过来就没见到任何人。我走了好久,也不知道上哪儿,好久好久好久,我回到了爹常带我去的地方,就寻着路回来了。我回到山坳里找爹,才知道他死了。我肚子又饿,屋里空荡荡的,就跑到隔壁山坳那些人住的地方找吃的。被他们发现,嚷嚷着把我抓起来。我拼命的跑,他们就在后面追,还拿东西砸我……”
那人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脸上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没有怨恨,也没有任何感情的表露。
屋内的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人根本没有与任何人相处过,听着父亲的骂声学会了讲话,却不懂话里的意思。唯一的父亲在世时又一直把他关在屋子里或是带着他避开众人到‘炽热大地’里转悠。也正是他父亲想避开众人的无意之举,他才得已在‘炽热大地’逃出生天。什么嘛!这人明明就是受了很多苦,却一点怨恨之心都没有,也不懂。干净得就像刚初生的婴儿。恶灵之子,荒渺之说。
雷小月看着一直滔滔不绝说话的那人,看来得想法子改改他这毛病,没有机会与人沟通,全靠自言自语和看书,难怪不懂人情世故地自说自话,不会看人脸色行事。幸好他爹与他相处了几年,也教他识了一些字。否则,这人只怕会成为野人,与野兽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