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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训话

虽才是卯时,但到了夏季,天光出来得早,院中早已颇为明亮。

清风徐来,院中绿树的枝条们便轻轻摇动,在簌簌的碎响声中,带来清新的叶香。

这是一个明媚的夏日清晨,身着青碧两色衣裳的织奴们,早已在各室织头的带领下,恭敬地立于阶边,排如雁翅一般齐整。

她们平时在织室中时,都穿衣袖窄小、未曾染色的麻衣或粗葛衣,以方便劳作;偶尔会有织头们穿一些细葛布衣,但也很少有如此鲜亮的颜色。款式虽不是典雅的深衣或秀丽的襦裙,但裙摆却一直长可覆足。

仔细辨看,还能发现有些爱美的织奴,用松花绿或是豆绿的丝线,将自己的衣裳领、衽、袖、裾等处,都悄悄绣上了卷曲的花草纹形。使得那本来是代表了平民身份的青绿衣色,也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雅致清丽。

发髻倒是清一色的椎髻,端庄大方,面妆也颇为清爽,只用了口脂、胭粉等物,但眉目自然清秀起来,与平时灰头土脸的样子,当真是有天壤之别。

织成梳洗罢,从门里出来,见到的便是这一副赏心悦目的场景。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越看越是觉得赏心悦目,不禁大声赞道:“各位姐妹今日真是清丽动人哪!”

院中垂手立在一边的内官们,不禁愕然相视,甚至连这些织奴们都是一愣。

只因谁也想不到,肃然静立了许久,又是“敬神衣”大典将至,以为出发前院丞大人必会生言厉色,辞令严正,好好训斥一番众人,方显得对大典的敬畏和重视。

没想到院丞大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称赞她们的美貌。

然而织奴们毕竟大多为年轻女子,且一年中难得有这样的闲心来妆扮自己。爱美之心,早就盈盈待溢,一听织成出口称赞,初时虽然一愣,但很快便都欢喜起来,便有大胆些的织奴,纷纷嚷道:

“多谢院丞!”

“大人谬赞了,哪里有大人美貌!”

“正是正是!我等站在院丞大人面前,当真如萤火当于明月,毫无一丝光采了!”

“没想到院丞大人梳起髻来,竟是这般高贵大方,倒象是宫中的贵人们一样。”

“还有院丞大人今日的衣衫,颜色是绛红罢,倒衬出了大人的肌肤如雪呢。”

“那是自然,若不是茜草染就的红,又如何会这样纯正……”

群雌粥粥,顿时惊飞了绿树枝上栖息的灰鹊,喳喳大叫声中,纷纷展翅飞走。

织成不由得浮起一缕笑意。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发言犹如一块石头击入波心,击起这样大的浪花。

然而心中又有些温暖。因为这种熟悉的场景,让她仿佛回到了自己所来的那个时空,而这些叽叽喳喳的织奴们,宛然便是大学时艺术节将至时、聚在一起通宵苦战,在教室反复练习裁剪的那群女同学。

“承让,承让。”

她苦笑着看向织奴们:

“我们再互相奉承下去,不单别的院听到了笑话,只怕咱们自己的内官们,就会嫉妒得紧了。他们既不会绣花,又不会梳髻,且连个口脂也涂不成。”

此言一出,织奴们哄然大笑,而那些内官们却尴尬地互相看看,终于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这样一来,原先院中肃然的气氛,便融洽了许多。

各室间虽然客客气气,但也知道在“敬神衣”之中,各自都是强劲有力的对手,又有陈顺容例子在先,事涉前途荣华,心底其实早已剑拔弩张。

但这会经织成一取笑,不知怎的,心中的弦却有些松了。

便是那些原本在织奴们面前自命不凡的内官们,也觉得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意。似乎忽然间才发现,原来自己与这些织奴们,不管地位是否悬殊,其实都是绫锦院的人,都是“自己人”。

心境不再冰冷,再看这位院丞大人时,不觉也顺眼了许多。

何况……何况院丞今天的模样,实在与平时太不一样了。

她满头的乌发被分成几股,每股扭至头顶盘结,并将所盘的发髻最终又结为一个大髻,越显出了白净的额头,还有尖得俏丽的下巴。这种发髻,正是时下女郎们最为流行的发髻之一——百合髻。

她身上所着的,却是一袭斜衽长袍式样的绛红绢衣。正如织奴们所赞的那样,这种绛红是由茜草染成的,颜色十分艳丽。

当然,若论这件绢衣的质地档次,是远远比不上锦的,甚至还比不上绮。

按汉律中关于冠服的规定,最初绫罗锦缎只能为贵人穿着。后来因为纺织业发达,社会富足,渐渐商贾也开始模仿起来,到了最后,甚至连家中的僮仆婢女都能穿丝织品,墙上也用昂贵的丝纨来做为装饰。

到了东汉末年时,各州郡都以织物来做为赚钱的来源,正所谓为了市场需求,所以基本上也默许了平民甚至贱民穿丝的做法。

当年的院丞夷则,虽然在绫锦院中,常常趾高气扬地穿着锦衣,其实是与礼不合的,但即使与他有隙的其他人,也没有谁以此做为告状的凭据。相比而言,织成这位新鲜出炉的院丞,平时里还穿葛衣,就显得太过质朴甚至可以说是太不讲究了。

但她对于绫锦院中其他内官的穿着,采取一种“从前是什么样,现在还可以是什么样”的态度,并不要求他们也来穿葛衣,所以大家倒也相安无事。

然而,绫锦院众内官平时穿穿锦绮倒也罢了,现在他们将要参加的,是贵人云集、有当朝丞相甚至皇帝皇后也可能驾临的大典。这些有品阶、有身份的贵人,才是真正可以穿锦着绮的人,整座内府谁又敢与他们并肩?穿着葛麻之属,又显得过于卑微。

所以槿妍帮她选择了比较轻薄的织物,正适合这个季节的绢衣。

绢也是女子常服的布料之一,它是一种生丝织物,因为表面有一层丝胶,所以轻易不能着色,以素色为主。同样的生丝织物,还包括绡、缟等织物。但汉时染色技术已经相当进步,为绢着色,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即使是染料的不同,也能决定织物的不同。

这件绢衣的珍贵之处,便在于其颜色了。

象这种用以染料的茜草,还有能染出陆焉最爱的紫色的紫草,便是生长于山林之中,后来才被大面积地种植。但由于连年的战乱,各地的田地受到很大的破坏,连山林也受到了殃连,不管是人工种植的还是山林野生的,其产量都急剧减少,各地的织室染坊都不得不绞尽脑汁,采用别的植物或是矿物石来进行染色。

但是颜色的纯正和鲜亮,自然是远远不及正品了。

便是织造司下属的染院,也一样为难。

而织成身上这件绢衣的染料,也是目前绫锦院中不多的正品存货之一,用的正是茜草。

染出来的绛红,色泽极为纯正、浓和,艳而不俗,丽而不妖。织成的肌肤原也算得上白晰,经这绛红一衬,更觉晶莹似雪。甚至连整个面容,都隐约焕发出一种柔润的光华。

即使她通身并没有一件饰物,单只这件衣服,便已有了华贵之韵。

加上她那远山着黛的长眉、顾盼生辉的双瞳,以及被槿妍强行涂点过的花瓣样的双唇,当真是明媚鲜妍,容光照人。

所谓人靠衣装,在织成觉得织奴们赏心悦目的同时,绫锦院众人也仿佛只到此刻才发现,这位新任的女院丞,竟是如此绝色的一位丽人。

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位“丽人”满脑子的思绪,都被今日谋划之事所占满,似乎并不知道今天自己有多么美艳,甚至连槿妍强行将她扯在镜前梳妆时,她也一直闭上眼睛,在思虑每一个细节。

她双掌相击数下,候得众人肃静下来,这才正色说道:

“织造司敕令,令我绫锦院众人尽数前往铜雀台,赴‘敬神衣’大典,你们都应知晓了。各室所造新锦神衣,可都准备妥当否?”

她做事不厌其烦,在数日之中,便已前往各织室,一一亲自看过她们的演练。觉得这种大典上对“神衣”的展示,有些近似于后世的时装秀。

不同的是,时装秀是靠灯光、模特、音乐来尽情显示华服的特点和美丽,如果去除了视觉和视听效果,就显得有些单薄。

而因为科学文明的限制,不能用光怪陆离的各种射灯,来营造迷离变化的境象,所以织室中的“敬神衣”之仪,就要更多地依赖于视觉和听觉,当然最好用的,便是歌舞类的文艺范儿了。

加上这次“敬神衣”的主角是那位蔡大家,为了表示对她的尊重,和对她遭际的安抚,曹操刻意地要抬高她的地位,因此所有的神衣也都是为了要敬献给她,也是由她亲自挑出最好的一幅来为蚕神披挂的。

所以这“神衣”出不出采,可以说她的评点,具有决定性的力量。

虽然这位蔡大家刚从异域返归,身份复杂而敏感;但她毕竟是蔡邕的女儿,天下知名的才女,所以各室在表现“神衣”之美的时候,多是要表现出高雅的意趣。

因为织成毕竟出身辛室,而辛室的神衣也是她一手主持,所以她只是下令绫锦院中尽量供应她们所需的物料,并且也只看了一遍其他织室的演示,以确定没有什么违制甚至是触忌的地方。对于她们的创意,却没有置喙。

但是心中还是十分感慨,只因这群织室的女子,实在是兰心慧质。平时面黄肌瘦,瞧着并不起眼,但到了关键时刻,她们平时所隐藏的智慧和修养,便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相比而言,她所主持的辛室“神衣”,的确要黯淡得多,也平淡得多。

难怪明河等人为此忧心忡忡,她们到了这个地步,自然不象其他织奴那般,有着强烈的通过“敬神衣”直上青云的念头,但是却担心身为绫锦院院丞,又是前任辛室织头的织成,因此丢了颜面。

但织成心中主意已定,所以只是微笑,虽不反驳,亦不接纳。实在是令明河等人也无计可施。

此时听她问话,众织奴便一起应道:“喏!”

“咱们去参加这次大典,只当是展示绫锦院中织锦之风采,并不是为了争强斗狠,甚至同室阀阅。堂堂正正的赢了便是赢了,若是想些旁的歪门邪道,让我知道了,定然不饶!”

织成目视阶下,只见众人如泥塑般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自己的话语,这些各怀心思的织奴们到底听进去没有。想了想,又补上几句:“今日贵人云集,各位需行事谨慎,若有疑难,直接找我,务以保全自己为重!”

她这几句话一说出来,阶下各内官织奴却都愕然地抬起头来,又面面相觑。

过去每逢这样的大典,院丞训话都要讲到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主要是莫负皇恩,谨言慎行之类,但也不过是些套话罢了。事实上织室中的织奴时常更换,有的新织奴首次参加这种场合,即使是绫锦院内官们提前教习了一些礼节礼仪方面的东西,但也只能保持大场面不出岔子。

私下里不慎失仪甚至是无端成了贵人泄怒对象的,每年都要出现那么几桩。

在那样的场合,即使是内府有职级的宦官们,却唯唯诺诺不敢违逆贵人,更何况是内府中地位最为低贱的织奴们?

织成严令她们不得互相下绊子,这种话听听也就罢了。但象她后来这样明白地说出来,要他们学会在那种场合保全自己,甚至暗示说出了什么岔子可以向她求救,实在是前所未有,也费夷所思。

明河立在织奴之中,心头大急,恨不得要出言拦阻织成的话语,但终是不敢,只是急得连连向织成使眼色,偏她根本没有看见。

素月倒是垂首不言,只盯着地面,似乎那里随时便开出一朵花来。只是她藏在衣袖中的双手,却不由得微微颤动。

槿妍站在织成身后,面无表情,心中却轻轻喟叹一声。

这个织成,明明是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可为什么护起短来,便象个滥好人呢?

不管众人作何感想,织成习惯性地衣袖一拂,恰似平空浮起一朵红云。她昂然挺立,如男子般,负手身后,朗声道:

“当初辛室之中,我曾对同室姐妹许下诺言,我在,则你们都在!如今这诺言,却是向绫锦院许下的!君子一诺,绝无戏言!……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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