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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8章 处治姬妾

不过,虽是“摽窃”后世之作,但毕竟也是推动国计民生的有益之事,也算是穿越过来的一件好处吧。

她无法再辩解,向众女说道:“今日难得诸姬到此,便都不必走了,我已让藤儿去安排了宴席,因世子前些时日读书无暇,腊祭和冬至,府中都未曾有什么庆祝,如今年节将至,合府中人,也该好好聚一聚。”

汉时习俗,立冬后第三日称为腊祭,府中上下清扫干净不说,素来还有驱傩逐疫、击鼓相庆之举,又有出山猎兽等活动,对于邺都之中的权贵府第来说,也无疑是一个重要的节日,仅次于冬至。猎兽自然是个形式,却也自备帐篷器具,鲜衣怒马,去山野之间烤肉饮酒,在府中亦有各种欢宴,并请专门的巫师带上面具,跳舞驱傩。府中的女眷有得宠幸的,自然可以跟随主人出门,便是不能出门的,在府中也能好好热闹一番。

至于冬至,就更不用说了。无论各府,便是宫中,也会举办专门的宴会,算是春节前的一番预热。

然而因了曹丕之故,对于世子府来说,这两个节日都是仓皇度过。对于待在后宅本就少遇玩乐的女眷们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故此织成之言一出,众女无论方才是凄惶也好,失魂也罢,都不由得精神一振,脸上露出喜色来。

她们起初本不服这新夫人,却仍是盛妆前来,何故?自然是为了能见世子一面。

见面后虽然触怒了世子,但有夫人在中间转寰,却是有惊无险。原以为夫人不过是装次心慈手软就罢了,谁料还会留她们在此参宴。

先前那一番惊吓总是没有白费,便是丽姬,也渐渐回转了颜色,这次都学得乖了,一齐向织成下拜,齐道:“谢夫人恩典,谢世子恩典。”

夫人二字,妥妥地排在了世子之前。

曹丕无奈地皱了皱眉头,在他看来,下朝后这桐花台凤鸣殿的温馨,是属于他和织成二人的,却有这许多女人不识时务地留下来,总也不好驱赶。

况且织成今日所为,倒是象足了母亲卞夫人的贤惠模样,为他解去了不少麻烦。他心头微松之时,又有些惊讶:

他心悦织成已久,即使她远在巴蜀之时,也从不放松对她的信息搜检,便是为了要足够了解她的心性,知道如何才能得到她的芳心。

他为人执拗,但凡定下目标后绝不退缩,必要达成方安。织成于他,便如这世子之位般,是经过了无数缜密的分析和妥当的安排后,才如愿以偿的,哪能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性情?

首先第一条,便是织成绝不是那种所谓的贤惠之女,断断是不会容许男人多纳姬妾。好在他对这些姬妾们也是无可无不可,对于如今的他而言,坐稳世子之位,居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是将来治理这万里江山,方是最大的兴趣。对于后宅眷属,倒不必过于麻烦,织成这种有手段、有方法、心机狠辣,偏又尚存赤诚的女子,才是他如今最适合的世子妇。便是外人看来她无亲族可依,不如曹植的正室崔夫人那般,身后有清河崔氏为后盾,他也不甚在意。

他走到今天,难道还在意一个区区妻族?他什么都有了,即使现在没有的,很快也会拥有。他所求的,不过是一个畅心随意罢了,为什么不能娶自己心爱的女人?

崔妙慧可谓是清河崔氏最为出色的女郎,还心甘情愿相随织成,便知织成才具是如何出色了。

也正因此,他对姬妾声色俱厉,甚至方才还有打算要当场仗毙丽姬的念头,都是为了帮助织成将夫人之位,在这府中坐得稳若泰山。

若是织成打死丽姬,外人会说她善妒。若是他亲口下令,那说法自然不同,只说丽姬轻狂,竟触怒了夫主。

谁知他正要做个恶人,却被织成拦了下来。

便知她那不忍多杀人命的老毛病,又犯出来了。

这也正是他不解的原因之一。

织成绝不是那种绵软怯懦的女郎,无论面对怎样的敌人,均杀伐决断,干脆俐落,否则也不会连曹操都要赞一声有妇好之武勇。但曹丕也发现她有一个弱点,无论外表多么凶狠,但对于女子总是格外宽容,尤其是丽姬这样狂妄粗浅,又出身卑微的女子,从不肯轻易取她们性命。这与他的母亲卞夫人恰好相反。

卞夫人为人婉顺温贤,朝野知名,最初对她出身颇有非议的群臣,后来也渐渐钦服,正是因为她的贤名。

但对于曹丕来说,却对自己母亲知之甚深。

只看这么多年来,曹操身边无论是新晋美人,还是其他生儿育女亦有功劳的侧夫人、姬妾之流,均无法超过她去,便知她的本事了。自然,手上的血腥也不会少,可是只要面上功夫做得好,谁人不赞一声有樊姬之贤?

曹丕因幼时不得母亲眷顾,反对此十分反感,与织成相处时倒安心得多。但是见她这般心慈手软,也不由得有些皱眉。

人性多是贱得很,记打不记恩。她若总是不下狠手,这些姬妾便是感激涕零,也不会长久,到时更难弹压。

如今她不领自己的情顺手压下众姬倒也罢了,她还要设个什么家宴,让这些姬妾们都参加。

实在是令他无语了——她不是卞夫人,干嘛要这么“贤惠”?

他既然敢娶她,便有护住她的本事。她不必贤惠,亦一样是他的世子妇。

只要她爱他。

他无奈地点了点头,却听织成笑道:“我知道你下朝回来,也乏得很了。不如你先去寝殿歇息,等你睡上一觉后,宴席也就准备得差不多了,到时我再叫你。”

曹丕见她居然还要支开自己,不禁一笑。心知织成到底不是软柿子,恐怕要先训饬众姬几句了。

虽然很是好奇她会如何驯服后宅女子,但也知她顾及众姬颜面,断不会容他在旁。不由得又在心咕哝两句她的“妇人之仁”,却也从善如流地起身离去。

倒是众姬都不由得怔住。

郭煦双手掩在袖中,指甲回握,却掐得自己手掌生疼。

早就知道曹丕深爱织成,但都没有今日所见这般清楚。

她对他的态度自然,甚至不曾尊称一声夫郎,亦不曾自称妾,“你”“我”二字,看似平常,却足够体现了曹丕对她的尊重和忍让。

故此在他雷霆之怒时,只有她才一言解颐。

为什么会如此?为什么?

郭煦不得不承认,深深的妒忌和痛苦,在这一刻如毒蛇般啮咬着她的心,咬到千疮百孔,咬到自己心中那一点痴心妄想,简直无所遁形。

曹丕的身影早已消失,但室中众姬却都不敢抬起头来,殿中先前些许喜悦,此时也都被忐忑不安的惶然所取代。

不过方才片刻之间,生死轮转,已让众姬如郭煦一样,痛苦不已地承认了织成的地位。虽对她方才的劝阻之举有些感激,但众姬多闻后宅阴私,也知道这样面甜心苦的正室夫人不在少数。当着夫主的面,自然是要贤德慈良,夫主不在时,才是真实面目。

正心中忐忑时,却听织成道:“各位姬人,请随我来罢。”

言毕站起身来,竟自去了。

众姬面面相觑,不知夫人此是何意,但那邵姬最是精乖,赶紧跟了上去。郭煦迟疑一下,也起身跟上,众姬虽各怀心意,也不得不裹紧了氅衣皮裘,相继相随而去。

桐花台这座宫殿胜在景致幽美,并不甚大。小径之上已扫尽残雪,露出了青色的石面。不过转过几道门,再穿过一条不长的廊庑,众姬便发现,隔着前面蒙有薄纱的窗格,外面一处颇为阔大之所,正是那紫桐树畔的高台。

这才是“桐花台”真正所在,无论是世子所居的这座宫殿,还是整个世子府的别称,皆是来自这四面紫桐环绕的桐花台。

此时也扫得干干净净,但台边桐树枯干的枝上,却犹有残雪。

郭煦心中,却依稀有一丝恍惚。

当初女郎重伤昏迷,在醒来之后,便是她与槿妍一起,悄悄将女郎扶来了桐花台。犹记得当时紫桐花蕊遍地,如锦罗般丰美。那时在她们的心中,桐花台如天上宫阙一般不可触及,是从那时起,她才动了那羡妒的念头么?女郎离去后,她入住世子府,明明知道女郎与他两情相悦,却仍然不惜成为了他的侧夫人……

昔日的亲密欢悦,也成了如今的主庶分明。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那样做。而时至今日,心中究竟有没有过真正的后悔呢?

正思绪纷杂时,却听邵姬“啊呀”一声轻呼,道:“这桐花台前,何时多了这箭靶?”

郭煦抬起头来,果然只见前方台沿之畔,放有一排十个草靶。那草靶十分眼熟,正是曹丕从前练箭时所用。底板用的乌木,沉重不易倾倒,靶面亦是以坚韧的蒲草编织,从前当中只画了几个套着的墨圈,最外的一个有拳头大小,如今当中那个最小的墨圈却被点了一团红,尚是第一次见到。

众姬也知道,此处正是曹丕寻常习武之处。从前曹丕尚有些闲情逸致,无事时曾在这台上设宴待客,又召歌舞伎人献技,也曾聚集过不少邺下名士。但自织成离开邺都之后,他便改了习惯,紫桐凋尽之后,索性将此处改成了练武场,除了箭靶之外,还有石磙、木桩、兵器架等物。

只是众姬在府中纵然不是地位高贵的夫人,却也是锦衣玉食,对这些武务之事,自然不会涉足。便是偶尔随意走到附近,都赶紧避开。一来固然是内外有别,二来也是觉得这都是武夫所行之事,隐约间觉得自己乃是矜贵的内眷。

此时这位新夫人却引了她们过来,而且看样子早就清退了平时在这里服侍的仆役,四周空无一人,只有这群衣锦着裘的女子,袅袅娜娜地站在此处。

织成叫了一声:“阿媛!”

董媛应声上前,她原是也穿着一袭深衣,外罩皮裘,此时一把扯下皮裘,又脱去深衣,露出里面的衣裙来,却是一件玄色上衣,配深红襦裙,她也不怕冷,将襦裙一提,裙角干脆俐落就掖进了腰间的丝带里,露出里面白色的裆裤。

虽只露出膝下的半截裤脚,但丽姬等人却本能的以袖掩目,露出不忍卒视的表情来。

但很快想到董媛颇受夫人宠信,又迟疑地放下袖子,但表情却相当精采。

最初汉时穿曲裾深衣,在身上左裹右裹的主要原因之一,也是因为当时的裤子只是系在膝盖上罢了,并没有裆,如果穿直裾的话会露出裤腿,相当不雅。但在汉朝后期有裆的裤子出现后,直裾就大行其道。

但无论如何,将裤子哪怕是露出一丝来,都是不雅的,即使在场全是女眷也一样。

董媛身边,不知何时放着一只长条形状的皮匣子,或许正是方才挟出来的。她根本不曾看众姬一眼,俯身便打开了匣子,从中取出一副弓箭来,另有一只箭囊,就势背在身上。

众姬不料她竟拿出这件物事,眼见她十分熟稔地将指头在弦上捻了捻,随即拉弓引箭,嗖的一声射出,又闻夺的一声闷响,那箭已正中靶中!虽不在红点,却也在墨圈之内,这样的准头已是颇足了!

众姬不由得“呀”的一声,但见董媛伸臂往后,拈箭在手,又再次搭弓上弦,嗖嗖两声,这次却是两箭并发,却射入了另一只箭靶!因众姬隔那箭靶不远,尚可看清,这两箭虽还在墨圈之中,却离红心更近了许多。

冷风吹过,箭尾白羽摇摇颤颤,更添几分冷意。

董媛扭头向着织成一笑,道:“阿媛几日不练,有些手生,准头也不如从前了。”

这一次众姬脸色微变,不由得往后退出几步,再看董媛时,脸色便是又惊又畏了。虽然董媛这箭势之威,是比不得曹丕,更比不得那些积年领阵的大将,但对于这些女眷来说,却还是首次可见。看上去那样紧致密实的箭靶,竟给董媛这三箭穿得透透的,若是换了更为绵软脆弱的人体,又会如何?

便是郭煦,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她昔日在织坊之中,与董媛也是相熟的,却不料对方如今竟有了这样的本事。

此时头顶啊啊两声,不知是什么鸟雀飞掠而过。

织成忽然上前一步,众姬只觉眼前一花,却是她手中已有了董媛的弓箭,根本未曾看清她有什么动作,只闻弓弦声响,鸟鸣陡尖,眼前却是啪的一声,不知什么物事落在了地上,距邵姬的裙边,最多不过数尺。

邵姬吃了一惊,本能地往后退避,定晴一看,却失声道:“箭!箭!”

眼前一只鸟雀,个头也只在拳头大小,或许是云雀之流,此时却落在了地上。一根羽箭穿胸而过,鲜血****了羽毛,已是死得透了。

邵姬动了动唇,原是想着要赞誉几句,但毕竟为深闱之女,哪里见过这样血糊糊的物件?纵然是只死鸟,也足以惊心。

只觉胸中一阵翻腾,若非以手捂鼻,又死命地咬紧了舌头,恐怕立刻就要吐了出来。

其他姬人与她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脸色苍白,恨不得掉头逃走,却知绝无可能,因有织成在前,想晕都不敢晕。只怕触怒了她,只怕一箭射来,自己便与这鸟雀一般下场。

惊魂未定,但见眼前雪光一闪,却是辛苑纵身跃出,手中长剑脱手飞掠,只听一阵扑扑闷响,众姬惊叫声中,那些箭靶蓦地都消失了半截。

雪光飞回,重又落入辛苑手中。她回剑入鞘,退回织成身边。众姬却呆若木鸡,连动都不敢动弹半分了。

无论是董媛,还是织成,平时看着并不觉如何,但一拿这弓箭,腰蓦地直起来,眉目飞扬,却自有一种凌厉之气,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便是她们梳得精美的髻发之上,所簪着的钗钏花翠,此时看来,也觉剌目得很。

“一年之前,阿媛和我,尚是织造司中的一名织奴。”

织成将弓箭掷还给董媛,分明看到众姬惧恶那只死去的鸟雀,和齐刷刷被斩去半截的箭靶,却无意退避半分,淡淡道:“我们迫于无奈,在织室中曾经过一场杀戳,当时阿郭也是在的。”

她并没有称呼郭煦后来的这个名字,只以其姓相称。

邵姬眼神一闪,垂目婉顺,侧耳聆听,唯恐漏过一字。多年风波中存活的直觉,告诉她此时这位夫人所说的,恐怕正是此后自己这些人的存活之道。

郭煦却是躬身行了一礼,恭敬道:“那一晚多赖夫人英武,才令我等姐妹逃出一厄,夫人于婢妾实有深恩,便自那一夜起。”

董媛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却见织成淡淡一笑,道:

“也不是我一人英武,当时织室之中诸姐妹乃是同舟共济,方才杀出一条血路,甚至杀了那混进来的奸细,方才有了今日。”

这位夫人成为世子妇后,关于她过去的故事被大大地起底,几乎邺都府第之中,人人传遍,虽然不免有些夸大和谬误,但是至少在世子府中,有郭煦在,不至于有太多偏差。

眼前郭煦的表现,足以证明织成所言不虚。

“自那一夜后,我将所得赏金都分给了织室的姐妹,并告诉她们说,只要她们跟着我,我必不会相负。我不但会保住她们的性命,让她们有食有衣,还要她们做一个有尊严的人!”

有尊严的人……

郭煦垂下的脸庞旁,有几缕鬓发,在北风中瑟瑟飞舞。

也是从那时起,自己才有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愿望:想要做一个有尊严的人,一个被人尊重、喜欢、甚至是畏惧的人,而不是一个为了生存不惜一切阴毒手段、不顾颜面、巧言阿谀的辛二娘!

可是这个目标,是那么难以达到……

“达到这个目标并不难,但我不是一个滥好人,也不爱胡乱市恩。所以我先要让你们明白,怎样才能得到尊严。”

织成的声音仍是不急不徐,却隐约有着金石般的铿锵:

“且说阿媛,她从前的出身,虽也是将门,但不过是气力壮些,比寻常女子胆大些罢了。我又找了些游侠儿来教她,她肯吃苦,亦不娇气,样样都肯学。我们在织室那一仗,不过是侥幸罢了,也只是一群可怜女子的内斗,算不得什么。但阿媛随我在巴蜀之时,我们和两位刘使君,做过敌人,也做过朋友,喝过酒,也打过架。阿媛是我的心腹之人,不但管过刘使君的军需调度,征收过钱粮,主持过我那锦园的修筑,安排过蚕市,在襄阳杀过无赖子,在葭萌上过战场。无论世族富贾、军户游侠,俱打过交道,她狠起来的时候,手上死掉的人命,加起来比你们这些人还要多!区区一只鸟雀,又算得了什么?”

最后这句话,令得众姬脸色更白,身形亦摇摇欲堕。

看向董媛的眼神,简直就是如同她已化身虎豹一般。

只是郭煦身形一震,不由得看向董媛,董媛却向她吡牙一笑,杀气微露,吓得郭煦身边的李姬脚下一软,几欲跌倒,却被另一姬人眼疾手快地扶住。

“什么是尊严?什么是贵荣?尊荣不是靠人家赏的,是靠自己挣的!”

织成拉过辛苑,道:“这位辛女官,你们大概也知道她是什么人了罢?不过我知道,你们就只敢私下传传,却没有人敢将她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只因她是魏王都允了跟随我的人,早就大赦过,亦有女官封诰,我为葭萌侯,后又成为武乡侯,我挣下无数的功劳,皆有阿苑的心血,你们这群姬人,拿什么来跟她比?”

众姬此时没有一个人说得出声来,只有织成的声音琅琅震耳:

“崔女官更不必说,论筹谋智慧,缜密周到,世上少有人及。将庶务托付于她,我便不用操心。所谓朝中礼制官职、世族门谱,她样样清楚,堪为我之参谋。还有昔日阿郭的姐妹素月,我在巴蜀、荆襄、河洛一带的产业,主理之人当中,便有她的存在。另有槿妍、阿娴等人,虽都是女子,初时地位尚不如你们,然或生死相随,或独当一面,或另有奇技,故此她们没有家族,没有出身,却能有今日的封诰地位。不是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而是她们应得的!纵然相随之人不是我,以她们自身的能耐,也终有安享尊荣的一天!”

郭煦一震,不由得抬头看去,正撞上织成的目光。

“至于我,我初至邺都,身如浮萍,然而绝中求生,经过不少坎坷,已有自己的根基,便是无母族,亦无夫族,仍可在这个世间存活得很好。这,便是我自己的尊荣!我无意与你们抢男人,只因这男人,本就不是你们的。”

织成的话语,如寒风掠过,卷走了众姬脸上最后一丝热度。

“什么才是真正的男女之爱?有一个女子曾经说过,我若爱一个男子,绝不作攀援的凌霄花,借他的高枝来展现自己。我必要做一株橡树,与他共同立在风雨里。雷电雪霜,亦要与他紧紧相依。

我甄宓,与曹子桓,便要做两株这样的树!两树直入云端,共戏东风,如何还容得下凌霄花来搔首弄姿?”

郭煦只觉心头一凉,那凉意自内而外,几乎将骨缝都填得冰凉。其他姬人也都呆呆地站着,任那寒风吹得鬓发四拂。

果然夫人容不得她们!

姬妾通买卖,也就是货物,与一匹马、一条狗、一只花瓶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若是夫人容不得她们,她们以后的生活如何凄惨,简直可以想象。

更要命的是,世子显然对她们的恶感,比夫人更甚。夫人又如此武勇,手底的女官侍婢个个几乎都有些武功,若要让她们受罪吃苦,甚至“不慎”夭亡,都不是什么难事。

汉朝的贵夫人中,善妒者颇众。何晏府中更甚,故此当初织成到织造司来,是以富安侯府弃姬的名义,也是因为姬妾们被逐被罚乃至被处死,都屡见不鲜。虽然女子善妒不是什么美德,但是织成身为正室夫人,她要妒忌,难道还敲锣打鼓说出来不成?暗中不管有什么手段,众姬便处于天然的弱势。

织成环视众姬,语气稍缓,道:

“我知道你们也是无辜之人,当初被送入府中,为姬为妾,虽未曾反抗过,但想来也皆非出自本心。世上女子,若有尊严可觅,又有几人愿意自甘下贱?我不会为难你们,只要你们不做什么天怨人怒的坏事,我也做不出那种将姬妾动辄打杀、毒死、发卖这样歹毒之事。如今我带你们到此,只想让你们明白两件事:

第一件事,你们的尊荣也好,安稳也罢,正如枝头果子不会自己落入你口中,做人也从

来没有无功受禄。你们一直安享别人的供养,却从不曾如阿媛她们一般,付出无数心血与辛苦,也不曾九死一生,受尽艰难,原就是附庸宠物般的角色,要想企求平等尊严,才是真正的不平等。心中那些想要与阿媛她们、想与我攀比的想法,也就此丢了罢。

第二件事,你们此后的人生,也由你们自己选择。若是要堂堂正正地想做人家正室的,因你们自己出身不高,又曾为世子姬妾,想要嫁入高门,自然是不可能。我会禀明世子,挑选家世清白的年轻军官和士子为你们的配偶。纵然清素了些,也总有些尊严。

若是不愿嫁出去的,府中也会养着你们,只是你们不再是世子的姬妾。起居用度,亦会相应裁减。只要不惹事生非,府中自然会许你们一个安然终老的结果。”

她声音微沉:“你们想清楚,无论要走哪一条路,都可去崔女官那里禀明。选定了路,便不要回头。若是将我的话置若罔闻……”

一语未了,却听一个女子声音清脆地叫道:“小公子!小公子!”

一个小小身影,如风一般跑来,猛地投入织成怀中,叫道:“阿母!阿母!”

织成一怔,脸上却不由得露出笑意,抚着那顶有金冠的小脑袋,嗔道:“元仲,这么冷的天,你过来做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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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公,我今天不小心把你送的车给扔了。”“车多,慢慢扔。”“老公,我今天不小心把你家的厨房烧了。”“厨房多,慢慢烧。”“老公,我今天不小心把你种的花拔了。”“花多,慢慢拔。”“老公,我今天不小心把你公司的女秘书打了。”“秘书多,慢慢打。”“老公,我今天不小心把你的电脑砸了。”“电脑多,慢慢砸。”夏初不满地嘟嘴埋怨:“你怎么什么都多?”男子轻笑挽过她的腰:“女人不多,就你一个。”他,是一代人中龙凤,叱诧风云,容颜惊世,偏偏对她,宠爱无度。某女经常问他:“你这样把我宠坏了怎么办?”“坏了才好,没人要你。”
  • 西里斯的秘密

    西里斯的秘密

    奥丁以为西里斯的秘密是自己,西芙以为西里斯的秘密是性别,詹姆斯以为西里斯的秘密是魔武双修,全帝国都以为西里斯的秘密是她的出生,只有西里斯自己知道她的秘密,谁都不知道。————————————————————————“魔法高于一切!在新大陆只有魔法师才是最尊贵的职业。想要成为一名顶级的魔法师,高贵的血脉,优渥的环境以及逆天的好运缺一不可。”——法神奥丁西里斯阖上手里的《魔法咒语大全》,奥丁可不是这么和她说的。从十一岁起爷爷就告诉西里斯世界险恶,而她将成为大陆上最伟大的魔法师,为家族、为奥丁的名誉而战,注定与世界为敌!手握魔法大全,身怀七系魔法,背负着爷爷的希望,西里斯踏上法王之路。一路上越过高山,跨经长河,打倒恶龙,斗罢坏人,闯关秘境,越走越远,反而惊觉越走越不对!怎么和爷爷说得都不一样?!我觉得创世神对我挺友好的呀!“所有的东西都是不完美的,神也不能获得永恒。我们倚靠着世界之树而生,也将随着它而亡。”
  • 我身体是数据

    我身体是数据

    生命走到尽头的李岩获得一个虚拟芯片,降临到诸天文明逐鹿的虚拟世界,这里汇聚无数天骄,在这个虚拟现实的世界里叱咤风云。“我吞天一族,要用自身血脉,斩出这通天大道!”“我万古魔神的血脉根骨,不日定会重现祖辈的风光,镇压这诸天神魔!”“我圣墟星域十六翼审判天使,执掌审判法则,今日证道,定要这魔血染青天……”“我李岩,水蓝星宅男,一无是处,也要证道。”“凭什么?”“凭我一套神装!”李岩手持大熔炉,熔炼天下万物。你有根骨?他有背景?不好意思我有大熔炉,装备合成一套神装。李岩防御+1000000攻击+1000000众人:“……”
  • 怎当青春也难过

    怎当青春也难过

    爱在心头口难开,情缘已尽方知悔,单纯的我们享受着自由的爱情,小小的不经意让对彼此心动。默默地陪伴早已习以相依,怎想的会有分别时,三年的年华满满都是无限青春,在青春时光中蜕变,再遇之时,还是曾经的那片风光吗?
  • 妃常了得:就是这么拽

    妃常了得:就是这么拽

    由于现代任务被同伴背后下手而穿越到司空大陆一个废材小姐东方韵的身上,开空间,修炼,炼丹,在别人看来需要很久才能完成的事情在我看来却很简单!想要借势的太子,想要害我的庶妹,想要嫡母位置的姨娘,统统要你们好看!可是.....这个男人....你是堂堂王爷啊?总是翻墙进入女子闺房真的好吗?说好的病怏怏呢?!!ps.第一次写文,有不好的地方希望大家指出,不爱看的可以不看,请不要骂人。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