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林堂后院,季林正对林放说着些什么,那林放直听得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恩公,令侄此番病症仅是风寒,现已服下我的药丸睡去,醒来之后病症便可尽除,先前那药方本无问题,只是配比用量乃是成人用药,于小儿用之却是不利。另外,我观您和令侄的身体似乎……唉!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季大哥,你我兄弟相称便可,无需左一个恩公又一个恩公的那般客套,有什么但说无妨,我自信还能承受!”林放看了看屋内正在床上甜睡的楚慕。
季林一咬牙:“好,楚兄弟,那我就先说令侄,他小小年级这般脉象……实乃我生平仅见,想必你也知道,人体经脉有二,生人者血脉,养人者气脉。此两脉乃人之根本,方才我查探令侄筋脉时发现他的血脉无比凝实,完全不似孩童所有,生命之象强壮如斯,倒是甚为罕见。只是那气脉却是几乎无法探得,仅如一缕细丝,若有若无透着无比炙热。我且问楚兄弟一句,令侄是否曾经被修炼有火属性功法之人攻击过?”
林放闻言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名字:萧无极!目光中一丝狠厉放出,“算是吧,可当时小慕并没有受到直接攻击,后来也不见受伤啊。”林放大概说了当年楚慕被萧无极抓到手里的经过,只是避开了当时诸人的身份及火灵元等事发细节。
“这就对了,要是受伤了那或许还要好些,可是现在看来,那人的作为却是要阴毒得多,楚兄弟可知天下有一种人的体质,我们称之为漏体?”
“漏体?莫不是那些天生便无法聚气的体质?听说这样的体质在初时练气比别人都要快得多,可是一旦进入布气阶段,体内的元气便会迅速消散。就算再练气,那也是练多少散掉多少,身体就如同漏斗,所以称之为漏体。季大哥,你这样说,莫非小慕他……?”林放说着说着竟莫名悲愤起来。
“不错,令侄的身体确实比较像那漏体,却又不完全是,我且将此症称为【炙阳透体】。那火属性功法的人阴狠之处就在于此,他只将自身火属性压缩成一股炙气打入令侄体内,顺着气脉不停运转,小儿无知,又不懂气理,自然无法引导自身气脉运转来化解,时间一长,这股炙气便会将整个脉络烧毁。人的气脉若受此重创,那么以后再练气时便如漏体那般,练多少气就会散去多少气。”
萧无极!!!林放此时已是双拳紧握,咬牙切齿,旧恨再添新仇,“那么,季大哥可有挽救之法?”
季林继续说道:“楚兄弟,请恕我直言,我虽武功低微,可是要论医道,自信还算上乘。令侄的气脉之象这世上恐怕无人能解。此【炙阳透体】之症,若是发生于成人身上,那么自然可以引导炼化,甚至还有助长修为之功。但是令侄却是初生之时便遭此难……”
林放听到这里急忙打断:“那么现在教他行气之法让他自己炼化可以么?或是请武道高手帮他疏导……”
“唉!如今他的气脉几乎被炙焚殆尽仅余一丝。若是妄以外力为之,将无异于大江入小溪,那小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哪怕一丝都不行。若是教他练气,那么以目前气脉纤细的状况来说,枉耗数十年之功恐怕亦无太大成就。”
当林放听得小慕此生恐无太大成就的时候,竟似丢了魂一般口中兀自喃喃自语“当年我修为尚在之时,曾以真气查探,只觉小慕的气脉时有时无,还以为乃是小儿脉象如此,便没有多虑,不想竟会是这般情况!我……对不起二哥!噗!”一口闷血喷出,将之过失归咎于自己当年没能及时发现救治,再想到二哥林天傲坠崖之景,竟是一时激悔不堪。
“凝神!静心!我之言,只是眼下之谈。令侄血脉凝实乃生命力极强之象,谁也说不定日后会不会另有一番机缘呢。”季林急忙出声,边说边扶着林放坐下。“倒是你,修为全失却还能有如此厚实宽阔的筋脉,或许我能助你恢复亦未可知。”
林放听得此言,心中略微平静,“对对对,小慕初生之时那股先天之气浓郁,日后定有福缘,还有那个地方,是的!那个超出凡尘认知的地方。”他完全没有在意季林所言的后半段那关于自己修为的话语。
眼见林放渐渐平复,季林伸手入怀取出一物,一边摸索着一边说道:“楚兄弟,你可知当年我为何会在那常青山上遭猛虎撕咬?”
林放正在闷头想着楚慕的事,被季林这突兀一问惊醒,“为何?”
“你看这个!”一个半掌大小的精致玉匣子出现在了季林的手中,他盯着玉匣喃喃回忆:“我本是北方杏林世家的嫡子,从小开始,我对于医道一途便有着无匹的天赋,十八岁的时候我就已经通过了家族最难的医道考试。可是北方尚武,而我,便是一个漏体之人根本无法练武,于是我翻遍所有古籍医典寻找治愈之法,历时六年,终于我在一本道家典籍中看到了一个古丹方能够固守人体元气,然后我又遍寻神州各地寻找炼丹所需的一些稀奇之物,又过得四年,终于差不多凑齐了所有材料,只缺一味名叫【赤虎胆】的灵草,经过四处打探得知,这种灵草仅在常青山上那断云峰绝顶生长,传言灵物之畔必有猛兽凶物相守,果然不假,那株【赤虎胆】就有三只猛虎守护在侧,当然后面的故事你都知道了。”季林看看林放继续说道:“当年被你所救这才留得性命,是以后来侥幸炼成三粒【聚元丹】,我服食了一粒勉强稳住了布气境界,后来贪心又服一粒却毫无功效,如今这还剩一粒我便赠与楚兄弟罢!”
林放静静听季林讲完,心中一动,“季大哥,您是漏体?此丹竟能固气培元,那么……”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季林打断:“不可以,我知你要说什么,令侄的气脉我刚才说了,与漏体不同,他那是初生之时遭人为害所致,根本就是无解。而你却不同,你的气血两脉皆没有问题,只是气海丹田被锁,若用此丹,或许还有一丝希望能够冲开禁锢,再修元气。”
林放脸色阵红阵白,不知是因为楚慕不能用此丹药而难过,还是因为自己有机会恢复修为而激动。当下不知该说什么,谁又知道十年前偶然一次出手救人,今日却换得此等回报,他亦是清楚,此丹若是在江湖上出现,那么势必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而如此珍贵的丹药,季林居然说给便给,直接朝自己递了过来,林放一时恍惚,喃喃道:“这太贵重,小弟受之不起。”
“胡说什么,我的命都是你给的,区区一粒丹药,有何贵重可言?收下!”
林放痴痴的伸手接过玉匣,不知该往身上放还是该打开匣子看看,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季林却是哈哈一笑:“哈哈,这才像是我的好兄弟,方文你现在就将【聚元丹】服下,此丹药性甚缓,服下之后须得半日时间才能够完全化入气脉,届时你再试着运气看是否生效。”季林本是感恩重义之人,眼下看见林放接受了丹药,当年救命之恩也算是有所回报,心中亦是一阵畅快,就连对林放的称呼也从楚兄弟改为了直呼其名。可见,这赠丹一事将双方又拉近了一步。
林放闻言取了丹药,即便服下,尤是如此林放的心中却蛮不是滋味,自己以假名相欺在先,可眼前这位大哥却是诚心相待,正打算以真名相告,蓦然发现自己的经脉之中仿佛有一丝微弱的清凉之感,这是消失了三年的气感!怎么季大哥说这丹药须半日时间,为何自己这才一服下便生出气感来?
正要询问季林,一旁的季林却已经是惊讶的看着林放大叫:“方文,你现在感觉怎样?为何此丹到了你这却是有如此神效?甚至我在你身旁都能感觉你的气脉流动,竟似有了生机?”
“大哥,这个小弟亦是不知,我这便尝试运功看看。”林放急忙盘膝而坐,只见丝丝元气涌入体内。
枯坐两个时辰之后,日头偏西,已近下午,林放周身被一层薄薄的元气包裹着,心中尤自感叹,果然是神丹妙药,那尘封了三年的气海此时竟是有了一丝颤抖,兴许正如季大哥所言那般能够冲开气海,慢慢恢复修为。
然而就在他以为快要冲开气海的时候,周身的元气却是蓦然全部散开了去,全然没有了任何一丝痕迹,不过那一丝清凉的气感始终还在气脉之中流走。饶是如此林放已觉满足,只要气感还在,就说明自己以后可以行气走脉,累积元气,那么冲开气海只是早晚的事了。站起身来弹了弹青衫,只见楚慕此时已经高兴的扑了过来,这小家伙如今一觉醒来,病态全无,又是嘻嘻闹闹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