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黄昏。
为琐事忙了一天,桓楚准备晚饭后就休息,未曾料想,门外居然有人求见,檀云开门引进,来人桓楚并不相识,一副仆人的装扮。
仆人问道:“敢问下相桓楚可是住在此处?”
桓楚回道:“正是。”
仆人拍了拍胸口,长长地叹了口气,言道:“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了,项少主有请!”
桓楚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两日项羽没见到自己,便遣人来寻。
桓楚随口问道:“小哥,知道何事吗?”
仆人回道:“小人只是奉项少主之命来寻,其他的事情小人确实不知。”
桓楚心道,难道有什么要紧事,便继续问道:“你家主项梁回来了吗?”
小厮这次倒是回答的利索,言道:“回来了,今日上午方回。”
既然来到吴城,岂能不拜谢项梁,于是言道:“嗯,好。你先回去复命,我随后就到。”
仆人见事已办妥就先行回去。桓楚让莫昆、檀云等唤上王大婶一起吃饭,自己前往项府。
来到项府,天色已黑。
仆人在前面带路,来到项家演武场。家丁们已经燃起五六处熊熊地篝火,将场内照得如同白昼,一片喧闹,场内更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叫好之声,下人们在烧烤着野味,随着微风偶尔飘来阵阵香气。
项羽天生神力,力能扛鼎,平生好武,此时在演武场中央正与钟离昧切磋武艺。项羽使得是短兵刃,一把重剑,没有使用最善长的一杆长戟,钟离昧使用随身兵器双手戟,看样子,二人已比试多时,皆****着上身,浑身浸透了汗水,激战正酣。
项羽与钟离昧皆武道高手,桓楚在旁边瞧着,总体看项羽更胜一筹,项羽招招都势大力沉,临敌之时,仿佛浑身都有使不完的气力,愈战愈勇,给人一种无坚不摧、所向披靡的感觉。钟离昧和自己是一个路数,走的是以技巧取胜,身法敏捷,招式诡异的路线。
双方又比拼数十招后,钟离昧气力耗尽,脚下踉跄,险些摔倒,项羽的重剑已经刺至钟离昧的胸前,钟离昧双臂酸软,估计无力举双戟招架,项羽猛地豁然收住剑势,人则向后一跃,大笑道:“痛快、痛快之极!”
桓楚暗暗心惊,想不到项羽武功精进如此厉害,不仅招式凶狠,霸道十足,更能收放自如,游刃有余,武学修为已经超过自己。自己若和项羽比试,估计也和钟离昧一样,勉强走上百十个回合。
项羽的目光如鹰一般犀利,聚集了一百多人的演武场,在环视之中就发现了自己。
“桓兄弟来啦!这两日害得我好找!”项羽说完大笑,笑声依旧是那么爽朗,那么豪气,看不出丝毫的埋怨。
“让项兄担心,小弟实在过意不去,这两日在吴城干了一些闲杂之事,现在刚刚在北街安顿下来。”桓楚道。
一旁的钟离昧有些疑惑地问道:“桓兄,项府内,仅供居住的宅院就有数百间,何必跑到北街龙蛇混杂之处呆着?”
桓楚见钟离昧问自己,心中犯难,不知该怎样回答,看来他没有往深处想,遂略显尴尬地回道:“钟兄有所不知,小弟略好清净,而且不久将娶妻成家,所以才在北街买的一处房舍。”
钟离昧笑道:“哦,当真如此,那可要提前恭喜桓兄了,到时候定要讨杯水酒吃吃。”
桓楚笑道:“那是自然,到时定要和钟兄好好干上几杯。”
桓楚发现项羽脸色有些异样,知道提及这些事,项羽心里定是不太痛快。于是岔开话题问道:“怎么不见龙且,龙兄?”
项羽道:“龙且有要事在身。”随即转开话题笑道:“来来,大家都来,我们喝酒吃肉。”
众人围在篝火边推杯换盏,项羽为人豪爽,酒量极大,对众人相敬的酒皆来者不拒,那与生俱来的领袖气质展露无遗,俨然成为众人首领。
望着此时的项羽,桓楚心中感慨:他是多么地令人羡慕啊!高贵的身世,俊朗的外表,绝顶的武艺,当然或许仍有遗憾,若有一位倾城美人相伴那就更好了。
桓楚笑了笑,项羽就象是上天的宠儿,他很快就会遇到心中至爱,而且最后成为义军领袖,雄霸天下!
任何一个男人渴望拥有的最美好的家世、外貌、武艺、美人以及天下,项羽都曾经拥有。虽然时光很短,只有屈指可数的四年,但却如流星般灿烂夺目,注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来,大哥,小弟敬你。”桓楚边向项羽敬酒边说道:“刚才闻下人们提到项叔父已经回来,过会小弟想前去拜见,不知可否?”
项羽道:“桓兄弟,今日恐怕不行,叔父请吴城各家家主在后花园吃酒,曾言有事相商,任何人都不许打扰,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桓楚问道:“怎么,出了什么事情吗?”
项羽喝了口酒,表情平淡地说道:“没什么大事?听说泗水郡出了乱子,一帮戍卒流民竟然举起扶苏公子和祖父项燕的旗号攻城掠地,说要振兴大楚。他们要振兴大楚,那要我们这些楚地豪门干什么,跟在他们后面转,真是笑话!”
桓楚暗道:原来是陈胜吴广等人揭竿而起了!
不过在项羽眼里,陈胜这帮人纯属乌合之众,试问天下能中兴大楚者,唯有项家!
看来项梁定是得到北方的消息,一群人举起项燕旗号意图振兴楚国,可是这帮人八辈子都和项家捋不到一块来。可是项梁明白,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不理,他是项燕的儿子,吴城的世家豪门怎么看,尤其是会稽郡守殷通怎么看。现在的形势,项梁的选择可不多,即使他不想反,说不定也有人会逼着他反。
看项羽一副无所谓,气定神闲的样子,基本上可以断定,项梁反意已决,甚至已经准备差不多了,如今唯一所缺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夺取全郡兵权的机会。
桓楚不禁感叹,在民间,项梁竟有如此声望!
在楚国灭亡十几年的日子里,项梁从未放弃过中兴大楚的理想,一直默默地积蓄着力量,相反故楚国景家、屈家、昭家等世家,却收缩与彭城、荆南地区,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实力大不如从前。
吴城豪门正是看中这一点,大部分皆以项梁马首是瞻。刚刚在酒宴上听说,项梁又收吴城一世家子弟为义子,取名项拓。“拓”者,开疆拓土也!这或许是项氏与吴城豪门世家之间的一种表态,所含之意义不言而喻。
可以肯定在吴越一带,现在的项梁是一跺下脚地都抖三抖的人物,今夜豪门聚会,估计郡守殷通定会知晓,项梁做么做,一方面向殷通展示自己实力,让殷通不敢轻举妄动,另一方面向殷通施压,进一步逼迫殷通表明态度。
桓楚细细地思考着,以前总没往深处想,现在觉得项梁不简单啊!
“想什么?这么出神,来来,咱俩兄弟再干一杯。”钟离昧酒有些多了,笑着拍着桓楚的肩膀,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项叔父回来,到现在尚未去拜见,明天要早点来项府,我可不想把酒喝多了,睡到日上三竿可不好。钟兄,干完此杯,你可不要再找我了哦!”桓楚笑着对钟离昧说道。
钟离昧摇摇晃晃,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主公有话,要我们过了今天······”
“好了,钟离昧喝多了,快服他下去歇息吧!”项羽有些不高兴地呼喝着家丁,亲信家丁赶忙将钟离昧扶走。
桓楚走向项羽言道:“想不到钟离昧今日豪爽之极,喝个伶仃大醉,哈哈!”
项羽没有说话,往演武场外走去,桓楚跟随其后。待四下无人,项羽道:“叔父传话,最近你就留在北街,不可再外出,有事自会遣人告知。你拜见叔父的心意,为兄替你转达。”
桓楚知道项梁要有所动作了,遂道:“既如此,那这几日再好好品品吴城美酒佳肴。本来还打算去余杭县的,好久没见到桓蓉、桓臻了。”
原来桓蓉、桓臻被项羽收留,后项家迁往吴城,项羽恐桓蓉全家受连累,故将其迁往吴城后安置在邻县余杭县,就像当时安置桓楚在居巢县一样,不过是暂时给殷通三分薄面。
“你放心,前天我已派人前往,告知你已经到吴城,估计这几日桓蓉、桓臻就要来看你。”项羽说道。
桓楚此时真的不太明白,甚至都觉得有些头大,项羽给世人的印象是不可一世、冲动莽撞,不料也有心细如发的一面,看来有句话说的对:“尽信书不如无书。”
桓楚心想:现在这情形恐怕是要自己表态了!于是说道:“半年来,小弟为大哥添了不少麻烦,心中委实过意不去,大哥若有交待,小弟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项羽哈哈笑道:“兄弟说哪里话,走,回去再干上几杯!”
桓楚微微叹息,面对目前现状,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