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先武心想黄棋这个老色鬼八成对嫂嫂心存不轨,又要用公款吃喝了,不管怎样还得照办,唯独妻子尤建美不来,她说:“我晚上还得加班。”
毛先武一听就火了,“黄厂长是我顶头上司,他指名请你赴宴,你怎么能驳他的面子?”
妻子尤建美不以为然地说:“我不去正好,空个位子,你就让他女儿去顶上嘛,岂不两全其美。黄厂长也不好说让她女儿去出席,你真是个傻瓜,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还当一等秘书呢!”
毛先武虽觉妻子说得在理,可是总不放心妻子到底去干什么,便认真地问道:“那你是去浴足房洗脚,还是到夜总会唱歌?”
妻子尤建美戏谑道:“我去洗脚房,你嫌我手臭,做饭都有臭脚丫子味,我去唱歌,你又妒忌,不愿意听观众给我鼓掌,干脆,你就别问了,甭管我晚上干什么,反正我不会干缺德事。至于你干什么,我从不管,连拈花惹草我都睁一眼闭一眼,随你的便……”
夫妻二人争执不下,这时毛先武的手机响了,打开一听,是黄厂长的声音:“你怎么搞的,客人都到了,你怎么还不来,像话吗?”
毛先武急得团团转,只好如实回复:“我老婆不去”,转手把手机递给妻子说:“你自己和黄厂长请假吧!”
尤建美接过手机,以抱歉的口吻说道:“黄厂长,真对不起,我要加班不能去了……”
手机中黄厂长说:“我想请你给我们唱歌助兴,怎么就是请不动呢?”
尤建美不卑不亢地说:“我这人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在大庭广众里唱歌,观众少了,没情绪。什么?多给我酬金?我唱歌不为钱,是真的,就是有那么个爱好,缺个位子?我看让花花去吧……那有什么不成体统的……同毛先武分手我都不能去唱歌……这是真心话,不是开玩笑,我主张事业第一。”
毛先武抢过来手机,大声说道:“黄厂长,我这就去。”关机后冲妻子怒吼道:“你想同我分手,真是岂有此理,快滚吧!”
毛先武大步流星地跑到酒席包间,推门一看:黄厂长坐在主配位上,左右是两名女士,村长丁教授和尤创新,其丈夫都坐在夫人身旁,副陪位置空着两把椅子,毛先武虽然余怒未消,却只好勉强堆出笑容,以道歉的口吻说:“来晚了,太对不起了。”
身边两旁的尤建公和水果加工厂厂长尤本宅起身让座,给挪动了一下椅子表示礼让。毛先武便小心翼翼地坐到黄棋对面的副陪席。
黄厂长风趣地说:“先武来晚了,自罚三杯!”酒过三巡之后,黄厂长开宗明义地说道:“经过一年的奔忙,工字型结构基础建设已告竣工,一千来间的居住小房也基本落成,再经过雨季考验以后就可以正式搬迁厂房了。目前的问题是交通运输,还不够理想,光有狼洞一条路,白天得让给游客行人走,只有晚上才可进行生产运输,保险系数太低,而且也很不方便。所以敝厂想开辟第二条运输线,不知各位有何高见,请大家不吝赐教,给出点高招。”
大家互相谦让了一下,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到村长丁教授的方脸膛上。丁香微笑道:“我介绍一下,建公是野狼沟里公认的诸葛亮,他对钢厂的生产运输都经过通盘考虑,还是请他先发言。”
尤建公用右手假肢比比划划地说:“既然村长让我先说,那我不客气来个抛砖引玉,野狼沟最大的能源是风力发电,我看还是得从这打开第二条通道,那就是建立个电力索道运输线。从南山小镇北沟村建个索道站,跨越山巅,通到野狼沟口河套落到四水外边的公路上。这个办法我请示过丁教授,她说基本可行。”
村长丁香接着话茬说:“索道运输的优点是可以流水进行,适于小件物体,至于个别大件还要等到夜间从狼洞里通过。”
黄厂长环视一周,看到尤本宅和尤创新都在点头就说道:“钢厂杨总也有这个打算,可见天下英雄所见略同,好,咱们干一杯。”放下酒杯后又向村长丁教授说道:“丁教授是电力专家,索道这个问题还得请丁村长和建公费心设计了,一切经费花销都在所不惜!”
毛先武坐在黄棋对面,他不断注视着黄棋的表情,看他这双小绿豆眼是不是又被嫂嫂钩住了,观察了半天总觉得黄棋好像一直在认真地考察电力索道问题,直到他说出钢厂杨总早有安装索道的打算时,毛先武才认为黄棋露出马脚,于是便心直口快地批评道:“既然杨总早有打算,咱们还何必来开会讨论呢,找工程队给安装索道运输线不就得了呗!”
尤本宅诙谐地说道:“黄厂长你的秘书心疼你花钱请客了,先武将来要替你管家,那准是个铁算盘。”
黄棋摇晃了一下圆圆的秃脑袋,不以为然地笑道:“这是光算小账了,吃顿饭千儿八百元钱,请个工程队多少钱,光是勘测就得要你几万,如果开了工中途搁浅,那就得好几百万都泡汤了。”
尤建公晃着大脑袋一本正经地感叹道:“还是我们黄厂长会算账,关于建电力索道这件事,我打十年前就考虑过,想用它来代替铁山大叔的马帮运输,观察了多少次还是没钱投资。今天晚上让黄厂长这一顿晚餐就给全套去了,黄厂长的领导艺术就是高!高,不佩服不行。”
在众人哄堂大笑中,黄棋趾高气扬地安抚道:“我不会白要你的精神生产,一定付给你一笔可观的辛苦费,行吧?诸葛亮第二。”
尤创新戏谑地说:“我们知道钢厂有钱,还有一大笔搬迁费花不完,瞧,购买地皮省下了一大笔钱,河套地等于白送,要买耕地连十分之一都不够,是不是?”
黄厂长晃动着圆圆的脑袋,笑道:“钱是省下了不少,可惜买不到天鹅肉啊! ”见到身边的尤创新会意地笑了,就转过身对丁教授身边的小女婿尤本宅说道:“有老师在旁边,学生就不敢说话了,可见权威也有两面性,它会压抑青年成长!”
尤本宅风趣地笑着回道:“我不怕权威,古语说,青出于蓝胜于蓝。钢厂用搬迁费买了一百多台大功率风力发电站,将来用电不用花钱,电力成本大大降低了,运行费用省了一大笔,将来钢厂扭亏为盈成了定局,职工生活用电也省了许多钱,等于提高了工资,等我将来也上钢厂找碗饭吃,改善改善生活。”
众人正在谈笑中,黄花花推门闯了进来,不容分说,见到毛先武和尤本宅之间有把空椅子,就一屁股坐了下来,黄厂长连忙喝道:“快出去,花花,你来干什么?我们是研究工作。”
黄花花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师娘叫我来替她吃饭,我正在歌舞厅听她唱歌伴舞,贾风他们买了束鲜花叫我上台给她献花祝贺,师娘就告诉了我,说你们在这个酒馆大吃大喝……”边说边操起筷子夹菜。
毛先武说道:“你多吃点菜,可不能喝酒,会影响明天早晨吊嗓子。”
黄厂长坐在对面,又高兴又无奈地说:“这孩子给惯坏了,不懂规矩,让大家见笑了。”
尤本宅好奇地问花花:“建美唱得好吧!”
花花依旧不肯放下手中的筷子,绘声绘色地边嚼边说:“她一亮嗓就有人鼓掌,一首歌足足有七八次掌声,唱完以后还有叫嚣声、口哨声,你看吧,师娘的歌迷有多少?简直是数不胜数,简直给我羡慕死了,简直说吧,她的追星族远去了,那些人都发狂了。”
尤建公亮起了低沉的嗓音,瓮声瓮气地说:“女声大都是高音多,出了一个中低音就都成了稀有动物,这也是物以稀为贵啊!”
黄花花抬眼瞥了一下尤建公,好奇地说道:“你的声音有点像低音,跟师娘的嗓门差不多,你要上台去唱一唱,保证也有追星族。”
尤本宅笑着冲花花说道:“他是建美的哥哥,你知道吗?”
黄花花摇了摇头,目光由尤建公的脸移到了尤本宅的脸上,像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说道:“哟!你也是个帅哥。”第一次放下手中的筷子,伸出滚粗的右手,惊叹道:“真是相见恨晚呐,刚才光顾着吃菜了。”
同尤本宅握手。
在众人的笑声中,尤创新说道:“他是水果加工厂的尤经理,是村长丁教授的丈夫。”
黄花花依旧握着尤本宅的手,似乎意犹未尽,冲丁教授叹息道:“这些帅哥都是名花有主了!”
村长丁教授戏谑道:“花花,你看上他了,我可以转让给你,出个价吧!”
在众人大笑中,花花摇头喟叹道:“我才攒一千块钱,帅哥能上钩吗?”
尤创新风趣地说道:“你爸有钱哪,让他出高价替你买啊?”
黄花花这才放开尤本宅的右手,失望地报怨道:“买个天鹅我爸还可出钱,我爸总想吃天鹅肉,可惜,尤经理不会飞!”
黄厂长斥责道:“你是越说越不着调! ”又将目光转向尤建公,一本正经地说:“咱们书归正传,我看索道的事,也是项大工程,可行性分析调查也需要写个报告,给赵厂长和杨总审查一下,是不是请……”他用征询的目光扫视着丁村长,显然是要丁教授替他发号施令。
村长丁教授连忙胸有成竹地说:“这个报告,建公心里有谱,请他负责吧!南山地型他都一目了然,赶着马帮走过多少趟了,不会有问题。”
在众人举行门前清干杯时,黄花花将一个盛鱼的大盘子端到自己跟前,自言自语道:“这么大的鱼只吃了一半,还没翻个呢!”边说边用左手操起不锈钢小勺,协助右手的筷子来个鲤鱼大翻身,看到众人门前清干杯后都做出要走的样子就马上造舆论说:“剩下这么多菜,吃完了再走,别浪费了!”
丁教授走到黄花花身边时冲她开玩笑道:“花花,这儿有两个帅哥,是不是留下一个陪你吃啊!”
黄花花一边大口往嘴里扒拉鱼肉,一边诙谐地说:“这半条鱼还不够我一个人吃呢!师傅说过,贫寒起道心,温饱思淫欲,等我吃饱了再叫帅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