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城南门内的钟鼓楼上,举目四望,满眼皆是红。每家店铺门头都挽着红绸,门外廊檐下挂着红灯笼;能容四辆马车并行的街道路面上铺着细细的黄沙,两侧排列着凤宿国最有派头的部队——皇家仪仗队。每一位仪仗队的士兵都高大威武,身上锃亮的铜质铠甲在初春的暖阳下闪着熠熠光芒。 队伍身后挤着很多百姓,穿长衫带头冠的是女子,着披肩斗篷梳流云髻的是男子。老老少少着实不少人,但却一致地没有人高声喧哗。 每个人都翘首望着街道的尽头,脸上都有着不一般的期待和兴奋。也有些蒙着面纱的男子,悄悄地往仪仗队高大英俊的士兵脸上瞄,瞄了一眼还要再瞄一眼,甚至还伸出玉手捂着嘴偷笑。殊不知自个儿的小动作全落入旁边人的眼中了。 街道两旁的商铺门口有的还摆了香案,正中一牌上书:吾皇万岁。今天是二月初二, 女皇登基的日子。
此时的人们已经有些躁动,却又不敢大声议论。忽听得西边传来“啪!——啪!——啪!”三声鞭响,人群立即安静下来。“来了来了!”钟鼓楼外墙上趴着的小女孩激动地直呼。人们延颈倚望,此时已经听到皇家禁卫军整齐的步伐,渐渐地,能看到凤宿国女皇御用的宝撵和金顶华盖,还有望不到边的凤宿国火凤旗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宝撵行处,百姓虔诚跪拜。宝撵内,祭天回来的女皇含眸扫视两边的百姓。浓郁的剑眉下,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有沉稳,有智慧,有心机,还有疲惫...... 仪仗队行至皇城南边朱雀门外,司礼官高唱“请新皇下撵!入昭阳殿登基——”女皇在众御林军和禁卫军的跪拜声中下了宝撵,威严又庄重地向昭阳殿——前面那座气势恢宏,金碧琉璃的大殿,凤宿国的各项仪式大典都在此举行——缓缓走去。来到殿外九十九级台阶下,停步仰望,“母皇啊!您真的要困住我吗?”女皇心里苦笑了一声,抬步缓缓走上这九十九级台阶—— 一条帝王之路。
新皇登基,于昭阳殿接受百官朝拜。改国号为坤和元年;辅政大臣二者为首:宰相梁元鸿,文臣之首,镇国大将军吕千鹤,武将之首, 一众百官官升两级;百姓赋税农者减税两年,商者减税一年,大赦天下......
三日后,册封正夫吕氏为端容德皇后,赐金册金印,入主凤仪宫,统领凤宿后宫;册封侧夫梁氏为皇贵夫,赐金册,入主华清宫;封梁氏所出长子萧雪汐为长郡主。坤和新政,普天同庆!
华灯初上,夜阑人静。女皇萧子翰倚在皇后寝宫凤仪宫内的翔云照壁前,任由皇后吕氏为自己宽衣拆发冠,心神却不知飘向何方。“皇上,这几日太累了吧?您是不是又想念太上皇了?”皇后看皇帝眼神中俱是思念,于是猜测问道。“不知母皇她在紫柏山可好。。。现在初春天气,早晚都有料峭寒气,不知她的腿寒病能否好转。。。。她到一走了之,把这么重的担子扔给朕,还真不习惯啊,呵!”皇帝收回忧思又自嘲一笑。皇后素手亲挽住皇帝手臂走向凤床,轻启朱唇:“皇上,母皇她自有她的想法,住在紫柏山上也算了了她一桩心事。只要母皇身体康健心情好,皇上您就多为她老人家分些忧。所谓能者多劳,这凤宿国泱泱千万百姓的日子都指望着皇上呢。”
服侍皇帝就寝后,皇后吕氏轻移莲步来到三角几旁,挑了挑熏笼里的西域安神香,又悄悄吩咐两个侍俾明早准备的东西。安排妥当才回转身,轻掀帷幔躺在皇帝身侧。望一眼皇帝有些消瘦的下巴和略皱的眉头,心中一阵酸涩,眼中满是心疼。
太上皇萧宏蔚现已五十有五,半年前就搬到紫柏山上隐居了。朝中大小事务俱是交给当时的礼亲王萧子翰打理。萧子翰本是心性喜好闲云野鹤,不喜整日面对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和天天听百官的唱喏。无奈每月去紫柏山探望母亲时,往往刚想倒一点苦水,就被太上皇几句“女儿!你看为娘一把年纪,为国操劳三十年,膝下儿女却俱不能承欢;你爹去了十年了,为娘孤家寡人常想啥时候能陪着你爹去了。。。。。。这紫柏山你爹当年最爱来游览,现如今为娘就在这守着,指不定守着守着你爹就来接娘了。。。。。。”凄楚的话语让萧子翰无法再把劝太上皇回宫的话说出口。这么的拖了半年,就接到了太上皇传位的诏书。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无可奈何地登基做了新皇。
皇帝本有一个同父姐姐,名子瑜。五年前西域察胡尔部不服中原教化,不满凤宿国的管制,起兵二十万进犯凤宿西北边陲重镇沙陵州。原沙陵州守将车骑校尉赖桓冲据守二个月,始终让蛮夷不得入半步。后察胡尔部派奸细混入在城外山上放牧的牧民,投毒在白石岭上数条溪流。不仅将牧民的牛羊大量毒死,而且这些溪流汇聚到沙陵州城下,毒水让城内很多兵士和百姓都中了毒,手脚麻木口不能言,更甚者四肢抽搐倒地不起,再无战斗力。无奈为求速战速决,守将赖桓冲只得点起未中毒的一万兵士,和八千能行动的百姓,出城与察胡尔一决胜负。战后结果可想而知,赖桓冲被斩于马下以身殉国,察胡尔率十八万大军进城血洗沙陵州。
边报传到京城,太上皇萧宏蔚大怒,肃亲王萧子瑜自请领军出战。太上皇封萧子瑜为先锋率两万先头部队疾行出关,骠骑大将军呂千鹤为元帅,率二十万大军三日后出发中军节制。先锋萧子瑜抵达边塞与察胡尔一部周旋十日,却不料在一次遭遇战中,为了解救被蛮夷俘虏的十名少年,中了敌军埋伏,身重暗箭,又患上俗称的打摆子,最终在回京途中身亡。后元帅呂千鹤虽为肃亲王报了仇,但终究难平太上皇心中的伤。
此后太上皇有意培养礼亲王萧子翰,无奈萧子翰心性闲散,太上皇只好使苦肉计搬到紫柏山上,把政事全撂给唯一的女儿,自己不管不问天天在山上吃斋念佛,悼念逝去的先夫和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