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钱塘府下起了小雨,三月的江南就是多雨,小雨下的微微的,细细的,连绵不绝。
胡大的心里却暗暗高兴,这样一来,昨夜胡大留下来的痕迹应该被这场雨冲刷的一干二净。胡大猜想的不错,当这些契丹的追兵调动猎狗来寻觅线索的时候,面对江南春雨,也只能是无可奈何。这里毕竟是吴越国,天下第一剑张一仙在这里的势力非常庞大,不是契丹境内,这些契丹追兵不能也不敢大规模搜捕,但滋事体大,关系到整个契丹族的生死存亡,这些人也不敢放弃,只好偷偷摸摸的小规模找寻。
对于契丹龙脉之类的,受过多年马列主义教育的胡大压根儿是不信的。但是胡大曾经在CCTV-10《探索.发现》中看过一部《寻找契丹》的片子,知道契丹人灭国后不久就全体失踪。契丹灭国时,光京城就有人口过百万,到了千年后,通过基因图谱才确定达斡尔族是契丹后裔,也就十几万人。契丹人去了哪里,一直都是个迷。
春季,钱塘江的水量不如夏秋那样丰沛,没有了夏秋的浩浩荡荡的咆哮和浊浪滔天,夏秋的钱塘江就好像是一个充满了洪荒之力的少女,而冬春的钱塘江就好像是一个温柔娴淑的少妇,优雅而恬静的流淌着。然而,春天恰恰是出海远航的最佳时节,海船出了钱塘江,顺着季风,很快就可以到达扶桑和高丽,春天也正是张记货栈业务最繁忙的时节。
客户一批批过来,胡大不停的发号、书写、叫号,忙的不可开交,下班后,也不得不加班加点。这一天下来,胡大累得全身疼痛。
夜晚,胡大就直接在帐房里铺了简易床休息。王掌柜曾经提出过给胡大在周边租一个房间,但被胡大拒绝了。一来,胡大并不认为自己能在这久干,再有十多天,也就放榜了,从胡一自信的表现来看,十有八九榜上有名,一旦榜上有名,按吴越国殿试要求,乡试通过的考生至少要出去游历半年才能有资格参加殿试,在吴越国官员的眼里,这叫“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胡大既然已经答应胡一参加殿试,那这游历是少不了的。二来,胡大也没带多少行李,也就睡个觉,租个房子也是多余。
半夜中胡大在迷迷糊糊中醒来,春天还是有些冷,今天又一直阴雨连绵,王掌柜让人拿来的旧被保暖性实在有些差,胡一今夜倒是安稳,并没有干托梦之类的事,估计昨天短暂的抢回这具躯体使用权,消耗了他不少的灵魂之力。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胡大默念到,“孟圣人,此刻我是对你这句话深有体会了。”
迷迷糊糊中折腾的胡大反反复复没法睡着。突然,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听上去有五匹马,而且都是江南难得一见的好马,马蹄声有些急,这些人这么急干什么呢?
马蹄声在张记货栈前停住,然后是五个人下马的声音。众人来到了张记货栈前,直奔王掌柜的帐房。胡大有点茫然,张记货栈是做国际贸易的,虽然开在钱塘府郊外,但它又不是客栈,休息也不应该来张记货栈,张记货栈旁边就有好几家客栈,应该去客栈才对。除非,对方本身就是张记货栈的人!
门被推开了,“咦!小姐,这帐房里有人!”这人显然是个丫环,声间甜美又清晰。
接着那个丫环来到我床前,问道“你是谁?”
月光照了进来,懒懒的胡大张开了眼睛,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他们总共有五个人,三男二女,身边都带着刀剑,围绕着一个女郎为核心站着,那女郎背对胡大,其他人盯着胡大。
背对胡大的女郎光从背影看就极是美丽,身穿白色衣裙,身材苗条,长发披向前心,用一根白色丝带轻轻挽住,在月光下,就宛如仙子一般,这个背影胡大有些熟悉。
那丫环身穿绿衣,腰佩长剑,约莫十三四岁年纪,满脸都是温柔,满身尽是秀气。这丫环也非甚美,但八分容貌,加上十二分的温柔,便不逊于十分人才的美女。
那丫环说道,“起来,问你话呢,还睡!”丫环虽然口气很硬,但声音甜美,人听着不仅不生气,反倒生起了一股服从感。
那三个男人皆是四十岁上下中年人,右手握剑,脸色严肃,一股杀气自然流出,一看就是从刀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他们表面上看上去挺轻松,但胡大能够感觉到他们非常警惕,若胡大一个不对,下一秒估计就剑刃上身了。
胡大慢慢站了起来,问道:“请问你们找谁?王掌柜要在早上才来上班。”
那丫环嫣然一笑,肤白如新剥鲜菱,嘴角边一粒细细的黑痣,更增俏媚,笑道:“我们不找王胖子,你是谁?”
那丫环把王掌柜叫成王胖子,显然和王掌柜很熟。胡大回答道:“在下台州府胡一,不知各位来到张记货栈有何贵干?”
胡大答道台州府胡一时,那四人相互看了一眼。
那背对胡大的女郎接口道:“台州府胡一,台州府哪里人?”
好在胡一之前已经把出身来历等信息都传给胡大了,胡大小心答道:“在下临海杜桥村胡一”。
“临海杜桥村胡一?”那女郎顿了一下,接着又问道:“可识得胡琏?”
胡琏是胡一的义父,这点胡大也是知道的。胡大答道:“正是在下义父!”
那女郎转过身来,揭开罩在脸上的面纱,这个相貌胡大非常熟悉,又十分陌生。这女朗有十七、八岁年纪,鹅蛋脸,小瑶鼻,樱桃小嘴,端庄至极,清纯至极。这张脸曾经出现在胡大梦里无数次,在每一次和胡一灵魂交流时,胡一都会传来这张脸。这个人是胡一灵魂深处深深暗恋的人,她是张小蝶,道门三凤之一,武林隐凤,是玉帅张玉良的妹妹。
张小蝶对着胡大看了看,显然也认出了胡一。
张小蝶的声音空灵,极其好听,说道“胡一世兄,真巧在这遇上世兄。听闻世兄来钱塘府参加乡试了?因何住在张记货栈里?”
胡大把胡一遭遇,简单说了一番,自然花船被骗、灵魂穿越是不说的。
张小蝶笑道:“你觉得,你乡试肯定能考上?”
胡大道:“有九成九的把握能考上。”
张小蝶听完哧的一笑,道:“看不出来,几年不见,你倒还自信起来!”
说着张小蝶,突然一侧身,挥掌向胡大肩头拍来。掌风迅急,胡大哪里能够避得开,一阵香风过后,当下就被她的纤纤玉手拍个正着。站立不稳,跌在地上。
肩头虽痛,胡大心中却有些恐惧:“难道我借尸还魂的事被张小蝶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