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章城迅速从被柳明突施冷剑的惊呆中清醒,眼见大脑袋的双手就要碰到这个他心中的“恐龙快打高手”了,奔过去阻拦已然不及,也不知哪里来的果断和勇气,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进书包侧兜,摸到了用了好几年的铁制文具盒,使出蛮力,连同盒内的钢笔圆规橡皮一股脑儿地抛向马上就要得逞的王海龙。王海龙的手其实已触到倪再媛的肩膀了,只是尚未抓住,他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倪再媛身上,对周遭的环境并未太留意,正暗自得意间突觉鼻子一麻眼前一黑,听到“啪”的一声脆响后耳朵开始蜂鸣不止,出于本能,立即附身躲避并双手捂脸。想想自己居然遭人暗算,顿时愤怒异常,马上就要起身反击,不料双手触及到既热又粘的液体,睁眼一看,手掌和前胸已经被血液染红,纵使他已快二十的大小伙子了,见到这些鲜血,也着实被吓得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原来章城抛出去的文具盒正中王海龙的鼻子,虽侥幸未伤到骨头,但血流如注的场景立刻惊呆了所有人。几秒钟后,原本与柳明厮打在一起的两个小厮几步奔到先前被踢倒的那个同学前,拉起巫自喊疼的他拔腿就跑。
章城没想到这一下竟然这么狠辣,一时不知道是该继续去揍那个大脑袋还是拉起倪再媛叫上柳明逃跑,就这么一犹豫,对面的王海龙已经清醒,他弯腰拾起从章城文具盒里掉落的一个圆规,抡起胳膊对着章城就戳了过去。这种九十年代的老圆规都是坚硬的铁合金所制,有一颗比缝衣针略粗的钢针,这要是给人戳上,后果不堪设想。章城在王海龙弯腰时只盯着他血淋淋的手看了,并没看清他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见他斜着身子晃着满脸是血的大脑袋怒不可遏地冲了过来,赶紧左手抓住倪再媛的衣领使劲把她往后一拉,同时试图侧身躲避,可惜还是慢了半拍,被王海龙刺中了右臂肱二头肌的边缘处,章城顿感一阵刺痛袭来,迅速地扭身想把刺入的东西摆脱掉,而王海龙由于动作过猛,这时身体已经失去重心,一个趔趄半跪在地,手里还拿着那枚圆规。原来这一刺虽然刺入了章城的胳膊,但由于章城的闪避和王海龙的立足不稳,以及章城校服里边是一件手工打制的厚毛衣,却没能刺深,由于他二人身体的移动,圆规在章城的肱二头肌边缘也发生了位移,最后终于脱离章城的身体。
王海龙起身看到章城左手捂住右臂,表情十分痛苦,知道这一针是给他扎上了,心里也开始害怕起来:这要是把胳膊扎残了可怎么办?迅速环顾了下四周,发现刚刚还对他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几个小弟已经不见踪影,他脑袋大,但也确实够机灵,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是孤家寡人、形单影只了,抹了一把脸扔了圆规趁一旁的柳明没冲上来之前撒腿就跑。
柳明之前在趁对方尚无防备时果断踢倒了一个,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之后就被另外两名王海龙的小弟缠住,手忙脚乱的厮打起来。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这两位职高生也非善类,纵使柳明脚功威猛,也难以抵挡,没几下就吃了亏。柳明边打还边想:我要是练就了鬼脚七的绝技佛山无影脚就好了哎。就这么一胡思乱想,腰上刚被踢了一脚,脖子上又挨了一拳,正难以招架时王海龙被章城的文具盒击中,柳明的危机也得以解除。
柳明这时看到章城负伤,赶忙过来查看,解开衣服,褪下毛衣,看到有一条几厘米的小伤口在慢慢渗血,确认只是皮外伤之后,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而被章城奋力拉到身后的倪再媛自从看到王海龙被文具盒击中后就处于发呆状态,章城在柳明的帮助下穿好衣服,发现这个倪同学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看,他反而有些害羞,忙自我介绍:
“我是二班的,叫章城,我认识你,全年级第一的倪再媛是吧。”
在两个男生的注视下倪再媛终于回过神来,微笑着说:
“今天真是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俩及时出现我恐怕已经被她们劫去做压寨夫人啦!”。倪再媛毕竟是倪再媛,这个时候她居然还能开出玩笑。不等对方回应紧接着说:
“刚才你俩也在游戏厅,也喜欢玩游戏对吧,以后尽管来玩,免费,开这游戏厅的是我表哥。”
听到这,章城柳明几乎异口同声:
“啊?!”
“啊什么啊?是真的,你们说,我能欺骗救命恩人嘛!呵呵。”
倪再媛一边说笑一边走出了几步远,去拾章城的文具,柳明章城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一起附身寻找散落的钢笔橡皮什么的。当倪再媛拿着已经变形的文具盒递给章城时,用了一种章城完全读不懂的眼神认真看了章城一眼。这眼神十分复杂,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别说这个时候,就是后来章城上大学、工作、回想起这个眼神来还是不能完全理解。
章城看到文具盒上原本威风凛凛的擎天柱已经扭曲,轻描淡写地对柳明和倪再媛说:
“这文具盒早想换,一直没合适的理由,这回好啦,哈哈”。
这时半天没言语的柳明说:
“章城,看不出来啊,你这打台球总是滑杆的手扔起文具盒倒很有准头。”
章城:“说实话,瞎蒙的,早知道把他打那么严重,我就少使点劲儿了!”
倪再媛:“你俩都是武林高手,一个是大力金刚脚,一个是小李飞盒,搁在江湖上绝对可称得上是双剑合璧啦!”。
三人就这样说笑着在公交站分别,倪再媛坐1路公交车去了城南。
目送她离开后,章城表情古怪地笑着对柳明说:
“柳大情圣,你不但足球台球玩得好,眼光也着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