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罪有应得？”凤岳挑了挑眉，他从来都不赞同卓婉的话，即便小时候也是一样，“我爸爸当年就是被这些人面兽心的警察打死在狱中的，他们都该死！”
“不是他们该死，如果不是你爸爸犯了错误，他们怎么会打他？”
“知错就改不好么？难道一个人犯了一次错误就活该被活活打死么？他当时不过是为了让我吃上东西才去抢钱的！”
卓婉默，如果所有的错误都可以被理解，如果所有的错误都可以轻易的被原谅，如果所有人都懂得知错能改这个道理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根本不需要司法厅，根本不需要警察的存在了。
他不明白什么叫做做错事情应该有的代价，那不是一句我错了就能轻易的被谅解的。在监狱中死去固然是对他父亲的不公平，但被他父亲伤了的人，又何尝不是无辜的？
“凤岳，你父亲的命是命，你的命是命，难道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么？当年被你那一个举动而死伤的那些人就是不命了么？他们有的是孩子，有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老人，你下手的时候就没有看到他们的无辜了么？”现在想起十年前的那一幕，她还会觉得惊悚，那个她自小帮助过的男孩儿，亲手将一群人推向了死亡的深渊，那种震撼，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所以你就要杀死我？”显然凤岳对卓婉当年要杀他的事情还是没有办法释怀，一双眼睛通红的瞪着她。
“我只后悔我当年为什么要救你！你的天真、你的无辜、你的可怜，那时候我到底是怎么被你这双眼睛给迷惑的，一直都认为你是一个天真的小男孩儿？”卓婉笑了，笑得很冷，“可我怎么都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跟安东捷走到一起去的？”
“我们几乎是同时被干爹找到，所以就认识了。”
干爹？卓婉不解。这又是从哪里蹦出来一个干爹？
“凤岳，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就是不能释怀呢？”卓婉轻叹一口气，对于凤岳，她说不上来，或许他是一个苦命的人，但世上苦命的人何其多，他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别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走出来了，我不想看你继续沉沦了。”
最起码能做到的，她还是想劝一下。
凤岳手中的枪再度往她的头上顶了顶，情绪异常的激动，“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回头的可能么？根本就没有可能了！”
“砰……”一声闷响传来，卓婉微微的闭了闭眼。
虽无沉痛，但多少会有些不忍。
记得小时候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在垃圾堆旁，满脸祈求的眼神，充满了对光明的向往。她给了他一口饭吃，给他买了漂亮衣服，他高兴极了。
她让他爸爸帮他找了个人家，也算是为他找了一个家。那个时候他们经常会在一起玩儿，却不料他不知感恩，把那家人纵火烧了，好几个人没来得及跑出来被活活的烧死在房子里面，而他竟然就笑看着里面的惨叫。
她那一刻就觉得自己生平第一次做了一件错事，让自己今后都陷入无限的悔恨中。
面前的人慢慢倒下，溅了卓婉满脸的鲜血。
而在他倒下的一瞬间，卓婉也看到了她对面的男人。
相顾无言，卓婉狠狠地抽了抽鼻子，一滴滴眼泪也流了下来。
那不是穆斯尘又是谁？
先前的担心、委屈、害怕他出事的绝望，如数的情绪都迸发出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如今看他好好的站在她面前，她又有着绝对的怨怒，气他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跑出来让她知道他没事。
不上前，不转身，卓婉就这么盯着穆斯尘看着。
“过来。”穆斯尘对着卓婉招了招手，满脸柔和。
卓婉不动，满脸含泪的瞪着他。没事就会吓她，让她白担心了一场。
穆斯尘摇了摇头，看到卓婉的这个模样，他也十分无奈。每次她最大的杀伤性武器就是这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能让一向骄傲的卓婉如此，可想是多么的不容易的一件事。
于是他只能一步步向她走过去，然后一把将她揽到了怀里。
“我没事。”穆斯尘的声音清冷，却又带着一丝柔和。
三个字一出口，卓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辈子都没这么哭过的卓婉，这个时候竟然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完全将自己心底所有的委屈如数的发泄了出来。刚刚的担心全部消失不见，有的就是失而复得的所有感觉。
如果没有尝试过失去，那么也不会知道这份真情对她来说有多重要。那种像是要把自己灵魂都要抽走的感觉，卓婉再也不想尝试一次。
没有发泄似的打穆斯尘一顿，卓婉就只是张着嘴嚎啕大哭着。
这比打穆斯尘一顿还要严重，他倒是希望卓婉揍他一顿。
刚刚他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看到旁边还有一个出口，那个时候看着卓婉已经跑出了房子他也就安心了，便抱着那个孩子去了另一个出口。他为的就是将暗处躲着的人引出来，却完全忘了卓婉会担心。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穆斯尘低声道歉，那歉意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我不该事先没跟你商量，害你为我担心。”
穆斯尘一边给卓婉顺着后背的气，卓婉一边继续大哭，完全无视了他的道歉。
明明就知道她会担心，居然还敢这么做！于是，哭得更加的大声。
穆斯尘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完全就是一副手忙脚乱的模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只是一个劲儿的道歉。
“闭嘴！不许说话！”卓婉不想再听穆斯尘道歉，大声怒吼道。
于是，继续哭。
被卓婉这一吼，穆斯尘也不敢再说话了，只是紧紧的抱着卓婉，一点儿也不放松。
一下子安静了，听不到穆斯尘道歉的声音，卓婉倒觉得不适应了，再度吼道，“你哑巴了？不会说话？难道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女人无理取闹的时候有时候也是很可怕的，似乎从认识卓婉的时候，就没见她这么跟他闹过，如此一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