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月月,又落了一场薄雪。
春峭临寒的天竟不比冬日暖上半分,凤九已经被凤老夫人免去了早晚请安,只好好在屋子里绣嫁妆,上官夫人在元月十五的时侯见了凤十一面,看着自家女儿委委屈屈哭哭啼啼的样子,不禁心头更恼恨凤九几分,凤老夫人免去她的早晚请安,她竟直接吩咐凤九好生待嫁吧也别出来了,索性连饭都直接叫人送到了凤九的陶然居,省得她看了心烦。
亥时初,凤九看着一侧春夏拿起银剪刀剪了最后一个线头,抖手把面前绣了鸳鸯戏水的枕套在她眼前摊开,一侧芍药忍不住住轻轻的长出一口气般吁了出来,她不禁抿唇一笑,“这些天连着你们几个也跟着我待在这屋子里,怕是要闷坏了吧?”
“姑娘您说哪里话,能服侍姑娘是奴婢们的福气。”
芍药手脚利落的帮着春夏把针线棚子收好,听到凤九的话不禁转头朝着凤九露了一个大大的笑,而一侧柳儿则捧了热茶,先是给凤九逞了,余下的则是给了芍药春夏,两丫头道了谢,又谢过姑娘,有小丫头进来把屋子收拾了退下去,春夏已经恭身上前请凤九去洗浴,看着几个丫头忙而不乱井井有条的情景,就是芍药的身了都褪了几分当初的浮躁,和着春春柳儿三个一团和气的样子,凤九看在眼里则是真心的抿唇一笑……
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这三个丫头是她目前来言最为倚重的。
如果她们三个闹内讧,说不得她就得再换人了。
她不要她的丫头多精明有多能干历害。
但最起码得忠心,得稳重。偶尔能帮她挡挡事,别拖后腿。
螺钿人物山水小平几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紫檀镶楠木山水图的罗汉床上,背靠着天青色绸缎鸳鸯引枕的上官夫人把身子往后靠了再靠,直到脊柱整个直直靠在枕上才慢慢抬起了眼皮,看向坐在不远处脚踏上的钟嬷嬷,“最近九丫头一直待在陶然居没出来?”
“回夫人话,是这样的。”
钟嬷嬷一脸的平静的点点头。
双眼对上上官夫人幽深的眸子后瞬间敛下眉眼。
屋子里沉默了半响,就在钟嬷嬷觉得心头压抑的不成咬了咬唇欲说点什么时,头顶上方终是传来上官夫人轻飘飘的不带半点着力感的声音,“那件事情查的如何了?”
“回夫人话,老奴无能……”
说到这件事钟嬷嬷本就有些不安的心更是砰的一声狂跳。
更何况还有上官夫人听着平静淡定实则狰狞带着杀气的声音?
上官夫人虽没明说什么事,可主仆两人却都是心里头门清。
说的是上官夫人被梦魇的那件事。
对外头说是被梦魇,那不过就是个由头罢了。
能瞒的住上官夫人自己?
就是当初钟嬷嬷没有第一时间和上官夫人说清楚而选择了瞒着,可她也知道这事是瞒不了多久的。所以,在她把院子里的丫头婆子收拾之后不等上官夫人再问便选择了实话实说。
这也是上官夫人之所以选择卧病在床的原因之一!
凤老夫人对她起了疑心,凤大老爷心里对她有了厌恶。
她只能选择以退为进!
病也好梦魇也罢,可实际上主仆两人心里头都有数。
上官夫人就是被人给陷害了。
在吃食里喂了药,神经一时错乱间以致疯狂起来……
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导致上官夫人在凤大老爷那里的印象一跌再跌,到最后她一退再退现在落得这样一个情景,虽然老夫人现在把府里的大权都还给了她,可她却知道,不一样了。
凤老夫人的手段她一点不敢小瞧。
一个在凤老爷子去后没多久干净利落把庶子直接分出府去,还能让几个成年的庶子和他们的姨娘不敢说出半个不字来的女人,她敢小看?
“我看你当差是越来越回去了,这么长时间一点线索没有?”
她之所以卧床称病也是想再给那个害她的人一个机会。
然后她就可以顺瓜摸滕了。
可没想到那个人硬是没有一点动静。
上官夫人恨的牙根直痒,手里的茶盅几次咬牙忍下没砸出去,看着脸色惶惶的钟嬷嬷她深吸了口气,“陶然居和三房那边,还有那两个不长眼的那边,都给我仔细盯着点。”她就不信那暗处的人能跑出这几个地方去!
在上官夫人愤怒以及嫉恨,在凤老夫人盼望的眼神里,在三房李夫人又酸又纠结的心思里,在凤九有些麻木又觉得摸不到实处的忐忑里,日子如流水一样滑过,经过三月初八嫁前的最后一天,三月初九,凤九出嫁的正日子终于到了!
寅时三刻,凤九被芍药春夏柳儿三个人自睡梦里唤醒。
外头院子里早在几天前便挂满了红灯笼,披红挂彩极是喜气,甚至连院中的树上都缠了红绸,院子里早早起来清扫忙碌的丫头婆子都穿着一身的新衣,小丫头们如花朵般的笑,整个凤府是一派的喜气,就是连最下等的杂役小丫头都乐的合不拢嘴,不但有新衣服穿了,还另外发了赏呀。就这样,阂府喜气洋洋的气氛里,唯独凤九这个准新娘好像半点感觉没有。
坐在红木石面大方凳上,凤九甚至还在打呵欠!
“姑娘您坐稳了,马上要绞脸了。”
芍药有些无语的看着凤九,一脸的黑线。
这是她家姑娘吗?
看着一侧请过来的全福夫人那诧异的表情她巴不得自个没出现在这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马上要出嫁了,她家姑娘竟然还在那里直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