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岁生日这天,收到生平第一份来自异性的礼物。是一瓶香水。毫无疑问,是沈雾送的。从来没有说出口的是我喜欢各种各样的香水,沈雾竟然一下子送到了我的心坎上。
我们在公园里,晚上竟然还可以租那种游船,于是,我送出了我的初吻作为回报。压抑已久的感情刹那获得释放,就这样不可收拾的喷薄而出。
小桥流水,桥下的阴影里,波光粼粼的湖水之上,吻是一遍一遍的,湿了唇,热了心。
从来都不知道,意料之外的热情会使人害怕。近情情怯吧?
幸福来之不易,所以格外珍惜。
我们都已懂得两个人的世界,是容不下第三个人的。所以,有什么事,两个人做,有什么话,两个人说。关于爱情的一切,我们不会对第三个人说,就连对重新做回朋友的蔡子秋,亦不例外。
我们不会忘记,原本很单纯的爱情,经由他的翻江倒海而成了一副什么样子。允许他恢复我们朋友的身份是因为我们的心不是那么硬,做不来那种绝然。
不过,我们都变得很谨慎。
我不再在乎爱就要让全世界知道,相反的,我希望越隐秘越好。相信时至今日,仍然会存在别有用心的人,关注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伺机破坏。于是,在校园里,我们是形同陌路的两个人,出了校门,我们才是一对情侣。
此中内情,只有蔡子秋知道,我们觉得这一次,他是不会向外透露的了。
于是,我和沈雾最爱做的事,就是一前一后的走出校门,在无人认识我们的大街上行走,只要握着彼此的手就好。或者两个人,一辆单车,他带着我,去城市边缘游荡。我用手臂揽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背上,两个人便可以感觉到漫溢的幸福。
迟到的幸福。我们已经浪费了整整一年半的时间。
幸福的日子总是犹如一个弹指。不过这一次,我们不担心,我们彼此坚信还有长长的一辈子可以让我们品味幸福。
当城市的大街小巷留下我们的足迹、留下我们的吻痕时,期末来临了。
考试前,沈雾抽空回了一次家。他说,这次回去,暑假便留在学校不走了。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我顿时很高兴:热恋的两个人总是盼着的不就是可以朝夕相处么?沈雾他预备给我一个暑假。
两天换一个暑假,怎么算怎么赚啊!
兴奋的时候,我忽略掉了心里一个隐隐的担忧:他的父母还是不知道我们的事。犹如我问他毕业后的去向时,他一贯的缄默一样。
我始终得不到他许下那个愿意和我相伴的承诺。
不过且行且珍惜吧!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沈雾回来的时候,乘的是晚上的车,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学校是有宵禁的,过了十二点,关了大门,再要进去是要登记的,影响不好。所以,我让沈雾来我家。恰巧,母亲这天不在。
当感情浓烈到极致,就需要亲密的接触来舒缓,遇上恰当的时机,一切就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以前看电影的时候总想:原本衣冠整齐的两个人在下一个镜头中就不着丝缕,衣服是怎么褪去的?等轮到自己才发现,一直想搞清楚的问题,事到临头却忘记了,事后,也怎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两个人密密贴合着躺在床上说话。
我在埋怨:痛。
他在哄我。接着,理智回来,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却说:当一个女人决定将自己交给一个男人后,就应该放下所有的矜持。
我不说话。
他憋了许久,问我: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将第一次给了我……
我摇了摇头:虽然纪眉夺去了你的初吻,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和我一样将第一次留给对方,但是我不后悔,因为这是我自己决定的事。
他犹不信。
我说: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一直很怕走夜路,如果天黑了,我一个人,我一定得呆在某个房间里。因为,我怕遇见劫色的歹徒。并不是因为会被强暴而害怕,我只是担心不能将第一次给我心爱的人。
我笑一笑:不过现在我不用害怕了,因为我的这个心愿已经了了。
他倏地搂紧我。
我听见他在我耳后喃喃低语,可惜,我的第一次没能给我最爱的人……
我脊背一僵,转过身去,却在看见他悲哀的神情时忍住心酸强迫自己笑了。何必在乎呢?从今而后,我们是属于彼此的。
不去碰触的伤口,依旧是伤口。
像是为了弥补什么似的,我们寻觅一切可能的机会,将对方的印记留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爱到极致后,会是什么呢?
整个暑假,我们四处玩乐。唯恐不恣意相处,幸福就淡了。
我们知道,未来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继续执着的原因在于我们都知道,什么都可以错过,唯独爱不能够错过。还能爱,多好。
其间,我们去了这块土地上风景最秀丽的山。
带着相机,边走边拍。最得意的几张,是在山脚下的翡翠湖,拍到的水中的沈雾。嗯,是****……
山很高,爬起来很吃力,虽然有缆车,但是我们还是选择了一步一步的走上去。
天气并不好,飘着小雨,所以没有看见著名的云海,但是我们觉得仍旧不虚此行——其实,只要是和自己爱的人一起,无论到哪儿,都是可以很快乐的。
我们乐不思蜀,第一次排斥开学。
可是生活,不会因为你不喜爱就不继续下去,开学的那天终于还是来了,我们归于校园,只是这次,总忍不住眼波交流,再也作不出那种人前不识的样子。
时光飞逝,以至于我忘记了快乐的说法——快!乐!当噩耗来临时,我措手不及。
这天,沈雾带领着系里的足球队出外比赛,我因为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一个人呆在家里。电话响了,以为是沈雾报捷,我接,却听见一个不太熟悉的女声:“秋奈吗?”
“你是?”好像是父亲现任妻子的声音。但是我犹在怀疑,因为我一直认为在有生之年,我不会和这个女人有所交集。
“你父亲出事了,希望你立刻能来!”
“什么?你说我爸爸怎么了?”
“他在医院里,昏迷不醒,马上要手术,你快来,也许是最后一面了……”
天是晴的,心却灰了。我想她不会骗我的,急急地问了地址,连假也没有请,甚至没来得及和沈雾说一声,我立刻奔向北方那个遥远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