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嵊向北走了两日,到了齐邑麦丘城,这麦丘原本是九夷中的莱夷所居之地,莱夷所建立的莱国虽小,但历经是夏、商、周三朝而不衰,不过却还是抵不过世俗权力的侵蚀,早在一百多年前便被齐国所灭。而传言小麦便是莱培育出来的,可见麦丘之地也是属于人杰地灵,乃齐国重镇之一。
陈嵊自然不会往城邑过去,于是挑了一条偏避小路准备绕过去,走了半个时辰,一条大河拦在了面前,河边停着一艘小舟,舟上坐着一个身披蓑衣的渔翁,背对着陈嵊,手里正拿着鱼竿垂钓。
陈嵊盯着渔翁身影,一阵出神,稍一皱眉,脚步往后退去,刚退两步,那渔翁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洪亮有力,徐徐转过身子,目光如鹰,盯着陈嵊,说道:“你是如何看破的?”
这人脸上尽是凶厉之色,左脸颊上有一道蜿蜒的伤疤,更显可怕,看见陈嵊一直退后,也不上岸追来,反倒微微笑了起来。
陈嵊暗叫糟糕,转身欲走,却从来路之上又窜出几个魁梧大汉,持刀阻住了陈嵊的去路,陈嵊一阵摇头苦笑,此时无路可逃,只好回头望着船上的渔翁,说道:“渔者却没有鱼篓,可见所钓非彼鱼,再者,此地甚是荒凉,少有人经过,常人岂会在此垂钓?可见另有所图,三者,阁下这身衣服很不合身,可见这艘渔船的主人凶多吉少了。”
那疤脸大汉纵身跳上岸边,扔掉手中鱼竿,有些兴致地看着陈嵊,说道:“那你觉得我等所图何也?”
陈嵊摇摇头,说道:“我只知道,你们并非拦路剪径之辈。”
疤脸大汉微微一怔,走上前来,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刀具,呸了一声道:“不错,我等在此出现,便是为了取你性命。”
陈嵊惊道:“你们是唐客派来的?不对,若是唐客要杀我该亲自前来才是,你们是……”
话没说完,刀疤脸已经一刀砍了过来,陈嵊自然不能坐以待毙,把手中的包裹猛地砸向刀疤脸,趁刀疤脸避开之时,身子猛往前扑去,但背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是身后的一人一刀砍中了陈嵊的后背。
陈嵊吃痛,惨叫一声,身子惯性地向前倒去,左臂正好迎中刀疤脸手中的刀,一股鲜血直飙出来,陈嵊又是一声闷哼,一拳击向刀疤脸,人在剧痛之时总是能爆发出最大的潜力,陈嵊这一拳势大力沉,刀疤脸只好往旁边动了一下,避开了去,陈嵊拼着后背再挨了一刀,终于从刀疤脸让出的一点空隙处冲了出去,几步跑到河边,一跃而下,跳入了河中。
冰冷的河水侵入伤口,疼痛倒少了许多,伤口处传来痒痒的感觉,让陈嵊全身一阵酸麻,几乎无法用力,但此时性命攸关,容不得他有半点犹豫,忙沉入水底,奋起余力,朝河中游去。
刀疤脸一脸阴沉,大吼道:“还不快追!今日杀不了此人,我们也不能活命了。”说完,几步跳上渔船,死死盯住水面,只有团团红色飘在水面,慢慢消散,却已经没有了陈嵊的影子。
刀疤脸对撑船人说道:“去河中央,他受了三刀之伤,游不远的。”
陈嵊游到河中间,便再也没有了力气坚持下去,头脑一片发晕,眼睛开始有些模糊,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此时已经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任由河水把自己带出水面之上,不过在浮上那一刻,他眼睛依稀看见河中间正有一艘渔船,一人在船头拿起竹篙撑着船,朝上游驶去,他一眼看见了浮在河中的陈嵊,大叫一声,对船篷里面喊道:“阿娘,河里飘着一个死人。”
从船舱里探出一个苍老面孔来,看了一眼河中不动弹的陈嵊,说道:“可怜人啊,莲儿,既然见到了,总不能让他尸骨到处飘荡,你快把他捞起来,咱们娘俩找个地方给他埋了吧。”
那叫莲儿的应了一声,竹篙在水中轻轻一挑,打在陈嵊身上,再朝里一拨,让陈嵊的身子慢慢靠近船来。
与此同时,刀疤脸也已经看见了陈嵊的下落,大呼着让人把船靠近。
陈嵊感到身上有一件东西在动来动去,伸手顺势一把抓住,却听一个声音大惊道:“啊,阿娘,他还活着。”
莲儿她娘也吃惊了一下,走了出来,看见陈嵊死死地抓住竹篙,却听一边传来一声大吼:“快,靠近那艘船,喂!那小娘子,你们最好快把这小子放开,休要惹祸上身!”
那莲儿却是没有放手,转头望着阿娘,说道:“阿娘……”
她娘看着刀疤脸几人,脸色有些惨白,但还是点点头,说道:“既然这人还活着,咱们便不能见死不救,莲儿,你把他拉上船来。”
“好勒。”莲儿应了一声,快速把竹篙收回,把陈嵊带到了船边上,陈嵊也是隐约听见了船上母女的对话,抬眼望去,却见一位身着朴素的少女正伸手抓向自己,看来是想救下自己。
那边刀疤脸急了,站在船头大叫道:“快把那小子放开,不然我连你们也一块杀掉。”
陈嵊微微一怔,感激地望了少女一眼,松开了抓住竹篙的手,身子顺流而去,少女的手顿时抓了一个空,脸上一阵惊愕,但随即秀眉一皱,大叫一声,眼看陈嵊即将飘远,她从船头取出一副渔网,一手扔向陈嵊,顿时把陈嵊给网在渔网之中,少女这才满意地拍了拍双手,捡起竹篙,横眉看着越来越近的刀疤脸。
刀疤脸见这对母女几次不停自己之劝,执意救下陈嵊,脸上厉色更显,吼道:“快点撑船,我要杀了这对贱母女。”
少女哼哼两声,对母亲说道:“阿娘,你快去把那人拉上来,我来打发了他们。”
母亲担忧地道:“你要当心些,你虽有功夫底子,却从来没与人动过手。”
少女吐了吐舌头,说道:“阿娘,你就放心好了,这可是在河上呢。”
这边刀疤脸的船已经靠了上来,少女一竹篙拍了过去,刀疤脸想不到少女竟敢打自己,气得脸涨红,但距离太远,无可奈何,只好把刀横在头顶,那少女呵呵一笑,手腕一转,竹篙竟变了一个方向,横着击向刀疤脸胸口,刀疤脸顿时一脸惊愕地看了少女一眼,身子被竹篙击中,朝水中跌去。
船上其余人对突然的变故不知所措,少女见机,又是几竹篙打去,又有一人被击下水,这下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躲避,奈何船只太小,少女手中的竹篙又太过厉害,不几招皆全部被击落下水。
少女见众人都落水,不由弯腰哈哈大笑,对着水里伴了几个鬼脸,这时候她母亲也已经把陈嵊捞出水来,又见水中几人正奋力朝自己船游来,倒也不再玩笑,竹篙一点,船只飞快地离开了这片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