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季小雅答应一声,却推开葛平,咯咯笑着跑开了。葛平还没回过神,这时,房间里的灯黑了。瞬间的黑暗让葛平的眼睛来不及适应,一下子找不到季小雅的影子。
“季小雅,季小雅,你在哪儿?”
季小雅不回应。
“小雅,别淘气了,我看不见你了,你在哪儿?快出来吧!”
季小雅依然没有回应。
“好吧,那我找你,你看着点呀,别把我摔着了!”葛平伸开手,慢慢地向前挪动脚步,被桌子绊了一下,转身,向另一边移动脚步,一边走,一边说:“好吧,等我找到你,你就死定了!”
忽然,他的手触碰到了季小雅,葛平哈哈笑着,说:“被我抓到了吧!”可是,对方没有任何回应,葛平心里有些吃不准,是不是摸到墙上了呀。葛平用手再摸了摸,没错,是人,是热的。再一摸,是季小雅的肩膀,在摸,是她的……
呃,****。
居然没穿衣服。
季小雅轻声说:“你想要我吗?”
葛平点了点头。
两个身体贴在一起的那一刻,双方感受到了彼此的温暖。这种温暖,让人的心变得如此踏实,如此安宁。葛平第一次感受到,他在一个女人的身体前,变得如此虚弱,如此酸软,如此放松。似乎从前那些自以为雄壮万分的长驱直入,那些自以为十分骄傲的男人的兽性,在这里竟然变得是如此的丑陋和笨拙,他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受到了女人身体的柔软,和这股柔软里散发的热烈和慈悲,他紧紧地拥抱着季小雅,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再需求更多,只要这样温暖的拥抱着,就已经可以让他感受到男女之间最热烈的美好。
葛平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感到手臂有些酸麻,再一看,季小雅正枕着他的手臂,安详的睡着。其实,季小雅早就醒了,看到葛平睡着的样子,她不舍得起来,便枕着葛平的胳膊躺下来。
钟小漠醒来的时候,李老师已经起来了,正搂着她的头,靠在床头上看着自己。钟小漠感到头还隐隐作痛,见到李老师,心里吃惊,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赶紧缩到被子里。李老师发现钟小漠醒了,便躺进被窝,在钟小漠背后,紧紧的把她抱住,两个人的身体,毫无遮掩的靠在一起,这种温热感,让钟小漠感到不安,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一个很大很大的错,她还无法接受这个看起来早已经很熟悉的男人。
熟悉和身体的交融不是一回事。熟悉和身心的同时接纳更不是一回事。钟小漠被李老师紧紧地抱住,两人的身体已经隐隐的有些潮湿发汗的感觉,这种腻腻的感觉,让钟小漠很反感,她用脚在被窝里试探,寻找自己的衣服,脚下却没有任何收获。她看到地上有块浴巾,钟小漠用被子遮住身体,轻轻的俯下身子,捡起浴巾,在被窝里将自己包裹起来。
李老师在钟小漠身子移开自己的时候,已经知道钟小漠想起来了,便没有打搅钟小漠,而是翻滚到另一边,在床下捡起自己的上衣穿上。钟小漠像做贼一样,下了床,在地上寻找自己的衣服,裤子上衣都找到了,可偏偏贴身衣服找不到,她不敢看李老师,更不敢问,她甚至想,只要找到贴身衣服,穿戴好,她可以拔腿就跑,绝不回头看一眼。
“在卫生间呢!”李老师说。
钟小漠赶紧拎着衣服冲进卫生间,把门关上,反锁好了。靠在门上,钟小漠拧自己的大腿,说:“你呀,以后怎么办!”钟小漠这才发现,自己的内衣内裤搭在卫生间晾衣杆上,用手摸了摸,稍微有些干硬,看样子是洗过了。钟小漠回忆了半天,却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在卫生间里洗过贴身衣服。
钟小漠在卫生间里呆了一个多小时,这才缓过神来,尽管她依然想不起昨天夜里的很多细节,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和李老师的关系已经彻底改变了。这可怎么办?钟小漠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从卫生间出来,李老师早已经收拾停当,看着钟小漠说:“好点了么?”钟小漠还是不敢看李老师,点了点头,李老师说:“那,那就好,我去洗漱下,等会儿我们一起吃午饭好吗?”钟小漠点了点头。等李老师进了卫生间,钟小漠捡起自己的东西,悄悄地离开房间。刚关上房门,钟小漠拔腿就跑,她恨不得自己长上了翅膀,一下子飞到一个没有人看得见的最安全的地方。
葛平轻轻的扶起季小雅的头,有轻轻的把她的头放在床上,悄悄下来,穿上衣服,出了卧室,在客厅里点燃香烟。葛平丝毫没有兴奋感,似乎昨夜的一切,只归于昨夜,当昨夜随着今天的日出逝去后,昨夜的一切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不,并没有烟消云散。此时此刻,葛平心里十分后悔。他憎恨自己,不该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让季小雅做了发泄的牺牲品,他也恨自己,这么几年来,在自控方面还是如此没有长进。他不否认,是昨晚看到钟小漠和李老师拥抱亲吻的情景刺激了他,让他有了找人发泄报复的情绪,可是,可是这一切不该让季小雅承受。
忽然,葛平感到十分无助。这种无助,比小南当时用怀孕威逼他离婚时的无助更加惨烈。那时候,他知道自己错了,知道自己并不想负责人,可是他却并不责怪自己,认为这是所有人都可能遇到的意外,只要手术处理了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然而现在,他无法再向当年那样轻松相对了。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昨夜发生的一切,都不会留下后遗症,如果真的有了,那将是他的末日。
之后,葛平做了和钟小漠相同的决定。他悄悄地离开了,他想用这样的方式,给自己也给季小雅一个结局。这样的结局,以前也发生过,大家都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无非是一夜放肆,之后,在同样的 一个城市里,呼吸着同样的雾霾,也未必会再次相遇。
葛平消沉了几天,手机出乎意料的安静。居然没有一个人找他,这样的安静,却让葛平有些不安,感觉自己被大家抛弃了。好在这几天,他一直混在麻将桌上,手气还不错,出出入入,终归赢了三万多。离开牌场,葛平到洗浴中心泡了个热水澡,蒸了桑拿,好好放松了下,躺在床上一觉睡了过去,连身子都没翻过。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多了,葛平忽然有了离开这个城市的想法。他想静一静,认真想想,没有对钟小漠的这份牵绊,自己的生活还会有什么新的意义。葛平去学校看了孩子,给孩子买了很多东西,临走前,又给孩子的银行卡上打了一万块钱,算是对孩子的补偿。他知道,父爱不该是这个样子,可是,除了钱,他又能给孩子什么?
豆豆经历了家庭的风波,显然比别人家的孩子更加独立了。见到葛平时,问的第一句话是你过的好吗?葛平笑着点点头。豆豆却有些失望,说要真的好才行。这句话,一下子刻到了葛平的心里。
真的好才行!可是,怎么活着,才算是真的好呢?
葛平临行前,想给琳达打一通电话,跟她知会一声,万一公司有什么变化,她也好知道怎么应对,想来想去,不知道这个电话该不该打,怎么想,都觉得这个电话有点画蛇添足,可是,不打的话,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于是,他给方大建打了电话,说自己准备出去散散心,有急事可以打电话。临了还特别叮嘱,没有大事就不要和我联系了,好像很不愿意让人打搅的样子。
打完电话,葛平站在小寨十字的天桥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形色匆忙的人们,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他下了天桥,一路向北走,脑子里很乱,乱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被迎面而来的车惊吓了,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北大街和莲湖路的十字路口。
走到这里,似乎没有别的选择。葛平在一家户外用品店里购置了背包、帐篷、防潮垫、炊具、汽灯等用品,准备来一次不知目的地,说走就走的旅行。在火车站,葛平看着大屏幕上的车次,越看越迷茫,真心不知道该去哪里。这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酒吧的赵姐。赵姐一身素黑,黑色的牛仔裤,黑色的长袖衬衫,衬衫的衣摆绑在腰前,人看起来十分干练,如果不是赵姐摘下墨镜,在自动取票处取票,葛平绝对不会认出赵姐来。
“哟,这是谁呀?赵姐呀,您这是要去哪儿?”葛平上去搭讪。
赵姐看了眼葛平,问:“你,谁呀?”
葛平顿时觉得无趣,可是,这种无趣,总好过现在的无聊,葛平笑着说:“我啊,上次在酒吧,让你给灌醉了,就我可怜的那个!”
“哦哦哦,可怜人啊,哟,几天不见,怎么更憔悴了!”赵姐不仅想起了葛平,也想起了葛平的癌症,看了看葛平的背包,说:“您这是要去哪儿呀?”葛平心想,我哪儿知道我要去哪儿?便说:“还没想好,就是想出去散散心,您这是要去哪儿呀?”
“哦,我去成都,对,您这么想就对了,趁着还有时间,到处看看,也算是对自己有个交代!”赵小婵想起琳达的叮咛,没敢把话说透,只是客气的鼓励葛平。葛平心里正无聊,遇见了一个不算陌生的陌生人,好歹有人说说话,便说:“你去成都做什么?出差吗?一个人去吗?”
“哎,别提了,哦,那边有点活儿,我去应付一下,这年月,只能靠自己!”葛平赶紧说:“要不,我跟您搭个伴吧!”
“你?不好吧?”赵小婵不乐意了,她对葛平没什么好印象。
葛平想了想,说:“对,好像是不太合适!”
赵小婵笑着看了眼葛平,觉得无聊,便不再想和葛平说话。葛平也看出了赵小婵的意思。见赵小婵前面取票的人已经走了,就说:“行了,你取票吧,我帮你看着行李!”赵小婵笑着说了声谢谢,便取出身份证刷票。
我靠!
赵小婵骂了一句。
我靠!
赵小婵又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