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请问我需要带什么资料吗?”我问。
“对不起,董事长没有要求,建议您做好汇报近期工作的准备。”田秘书的口风很紧,处事很有分寸,从来不得罪人。
“知道了,谢谢你。”
“不客气,再见。”
我决定带上公司近期财务状况的一些资料,并把主要数字默记在心里,确保随时能如口吐莲花一般,说的即流利,又有魅力。
在董事长面前必须留下好印象,这是出来混的起码要求。
董事长办公室门前,小田拦住了我。
“对不起,钟经理,董事长的客人还没有出来,麻烦您再等等。”说话间,帮我倒了一杯水。
我看着小田落落大方的举止,很有好感,就说:“小田,都是同事,呵呵,你怎么这么客气啊?弄得像个外人。”
“呵呵,钟经理说笑了,这是我的工作内容。”说完,低着头在接待台后不知道忙什么,等客人出来后,她敲了敲门,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我等着小田做完这些所谓的秘书职位的“规定动作”后,在小田的陪同下,走进了董事长的办公室。
“你好,刘总,财务部钟经理到了。”小田进门后例行汇报。
从我走进门的那一刻,刘总的目光就打了过来,所以在小田汇报的过程中,我已经完成了和刘总之间的微笑,点头,还有目光的交流。
刘总对小田说:“好了,知道了。”
刘总指了指鱼缸旁边的沙发,说:“坐吧。”
我挑了一个单人沙发坐了下来。
刘总盯着鱼缸并不吭声。
我知道,他这是等小田帮我倒完茶水出去后,才打算和我谈事情。
小田的沏茶倒水的动作很娴熟,娴熟到很有职业感。这女孩子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五官俊俏,声音甜美,做事情动作也颇为潇洒,应该是在第一印象里就会让人莫名喜欢的那类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有这种感觉。
我接过水杯,对小田笑了笑。小田看了我一眼,回了一个微笑。我又向小田坏坏的挤了一下眼睛,小田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也向我挤了一下眼。
等小田出去后,我看了看董事长,说:“刘总,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刘总一听,哈哈大笑说:“哈哈,难怪人家都说你厉害,我还不相信,今天算是见识了,哈哈,我还没问你呢,你到先是问上我了。”
我一听,也觉得自己有点失礼。但是我来你办公室毕竟不是为了和你讨论西安的天气,比如明天会不会下雨,空气灰尘指数是多少之类的,再说了,你有那份闲情,我还没这心思呢。
我也笑了笑说:“人家都说刘总做事情最讲究效率,所以我这也是积极配合您,免得耽误您的时间,呵呵。”
我脸不红,心仍跳的说着这个骗人的鬼话,我没有听谁说过刘总办事讲究效率这样的话,这是我编的。有时候人应该去编点谎话,或娱乐自己,或娱乐别人,只要不害人就行。毕竟,拍马屁的名声虽然难听,但是喜欢被拍的人实在太多。
“呵呵,你啊,伶牙俐齿的。”似乎我这个马匹真把这个人给拍舒坦了,因为她反拍我了。
“你是不是有个儿子?我听说长的很漂亮啊!”刘总问我。
“是啊,是个儿子,别人都说很漂亮,我觉得还一般吧,没什么像我的地方,除了聪明。呵呵。”既然你要兜圈子,那我就和你调侃。
“哦,哈哈,是是,男孩子嘛,主要还是要看聪明,不用太漂亮。”刘总拿起自己的大杯子喝了一口,正想说话,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我站起身想说您先接电话,我回避一下,还没等我说出口,刘总就挥挥手,做出坐下的手势,我又坐了下来。
刘总接电话说:“哦……嗯……行……再说吧……你看呢?……好,就这样。”这电话接的,是个人都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放下电话,刘总又问我:“你是那所大学毕业的?是西安的大学吗?”
我说:“是啊,是西安的,就是***啊。”
“哦,毕业后一直从事财会工作吗?”刘总问。
“恩,是的。”
“呵呵,我一直挺佩服你们这些搞数字的,我是一个大老粗,见了数字一多,脑子都大了。”刘总这话说的不像是一个国家干部,颇像是菜市场买豆腐的大婶家没读过书的三儿子。
“呵呵,刘总您是习惯了看简单却意义深远的大数字,我们只是习惯了看一大堆小数字罢了,从量化角度来说,您涉及的数字群范围小,是不可能头大的。从管理角度来说,您这个头大,正是一个英明领导质素的完美表现。呵呵,这是在宏观和微观不同角度产生的职业差异感……”我还没说完,刘总又笑了出来。
刘总走到窗子前面,把窗户拉开了一条缝,点了一根香烟,坐下来说:“呵呵,小钟啊,你平时都看什么书啊?辩证类的吗?”
我不明白这个问题是不是刘总设置的一个坑,这老狐狸到底想问我什么?算了,就坡下驴吧,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回答:“没看那些,我不怎么看书,有时候会看看唐诗宋词之类的。”
“哦,你喜欢诗词吗?这个喜好好啊,我也喜欢诗词,哈哈,有时候自己还会写首玩玩呢,呵呵。”刘总有点兴奋的说。
“那您厉害,呵呵,我就是喜欢看,没写过,有机会的话,真想拜读一下您的大作。”我又违心的狠狠地拍了一个马屁。
厄,王维的诗词我都不喜欢,我会喜欢你的?你可千万别当你是苏轼或者纳兰性德。
“不敢不敢,哈哈,我就是喜欢而已,对了,我送你一本书,这书你肯定喜欢。”刘总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书。
我走到刘总的办公桌前,接过书一看,居然是《中国历代诗词集锦》,大约有4公分厚,书皮包装很精美,拿到手里沉甸甸的。
我说:“这是好书啊,珍贵,呵呵,谢谢刘总。”
“不客气,呵呵,我听说你喜欢古诗词,正好我也喜欢,就找你问一下,顺便送你这本书,这也是别人送我的,一般书店买不到,值得珍藏。”刘总眼睛盯着书,对我说。
我诧异的问:“刘总,您找我就这事情?”
刘总看了看我,笑了一下,说:“是啊,呵呵,我没事了,你回去忙吧。”
走出他的办公室,我感受了一次“丈二和尚”的尴尬。
这老狐狸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居然和我闲聊胡扯,根本不谈那么大的一件事情,还送我一本书,什么意思啊,这是?
难道,职务越高的人就会越无聊,越会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吗?
之后的几天,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董事长找了我,似乎所有的人都想听到关于我的最新消息,比如调查结果,比如降职,调离,甚至辞退,开除之类。
我和他们一样,也为这件事情想象了很多种假设结果,我和他们还有不同,那就是我在每假设一种情况后,都会很快想出一个对策。
在这种状态的等待中,日子是比较熬人的。
好几次我都想找总监问问调查情况,电话都拿起来了,最终还是没有拨号码,我不能问,只能等。忍耐力,是决定一个人成功或失败的重要质素。
我就这样在公司里混日子,一晃又到了星期五。
下午我接到莺儿的电话,惊得我瞠目结舌了半天。
“小漠姐……叶弘出事了……叶弘跳楼了……在中心医院……快来啊……我害怕。”
我放下电话,难受极了。想哭却哭不出来的那种,想大声的哭却只能哽咽着无语的那种。
可怜的叶弘,她还是没挺得住。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叶弘还在监护室,莺儿冲过来抱着我不停地哭,喊着:“姐,都怪我……都怪我……”。
我被莺儿喊的心慌意乱,莫名的烦躁,想让莺儿停下来,可是看到莺儿哭的颤栗的样子,又说不出口。
我紧紧的抱着莺儿,说:“没事儿,没事儿,不会有事儿的,姐姐在。”
历史老师从楼道的休息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那一刻,似乎时间和空间都凝固了,久久的,我走不出那一份伤心,那是一种撕心裂肺般的悲怆。
在这里话分两头,先说叶弘。
我住院那段时间,一直逃避着不想和叶弘过多的谈论她和历史老师的事情,叶弘也看出来了,不再对我多说什么,只是偶尔和莺儿聊聊。
人的痛苦是要倾诉的,如果长时间的压抑在心里,会让人偏激,丧失理智。
叶弘无法接受先生的出轨,可又舍不得放下这段感情,想放弃的时候会觉得自己还深深的爱着这个人,不想放弃的时候,却总是想起这个人对自己的背叛。两种心情矛盾的纠结着,表现在行为上,叶弘有自己的方法。
叶弘回到家,把家里的卫生彻底的收拾了一遍,又向单位续了假,把孩子接回家自己带。她想用孩子,来安慰自己,也想用孩子考验一下自己和历史老师的爱情,不管这个考验对自己来说,是折磨,还是幸福。
叶弘这么认为:既然是一家人,就应该一起面对这个问题。
叶弘的孩子是个女孩,8岁,很乖巧,蛮漂亮,特安静,内向,几乎不和外人说话,这点和叶弘很像。孩子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遇到了什么样的问题,依然和从前一样,想腻人就腻人,想闹就闹,想吃就吃,想玩就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