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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断弦的海(秋)

7月—旅行的海冷艳无边

我不知道旅行的意义是什么。

我费了很大口舌,才跟主管申请到提前年休,一个人背上行囊,去东澳岛呆了五天。

出发那天,正好遇上暴风雨来临前夕,从九州码头坐渡轮去往东澳岛,海面风浪很大,轮船摇摇晃晃,坐在靠窗的位置,百无聊赖看着窗外迷离的大海,浪涛起伏涌动。

航程行至中途,远远看见隐匿在雾都的澳门,像海市蜃楼般浮现在海天相接的地平线上。

到达东澳岛后,我并没有入住宾馆,而是寄宿在笔友Jack家。

说起Jack,我和他相识已有三年。他是我一个朋友的豆瓣好友,然后朋友介绍我们相识,我和Jack互留联系方式,日渐闲聊,发现双方知趣相投,自然成为好友,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Jack的人,高高瘦瘦,留着平头发型,一张脸黝黑而朴实,整个人看起来踏实稳重,如同他E-mail给我信笺的文字,有种淳厚的干净和阳光的味道。

Jack知道我来东澳岛是为了看现实中这片大海。在这五天里,他每天陪我去海边,每次坐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我一个人在海边任性疯玩,在我坐到他身边或邀他一起走走时,他会给我讲许多在这海边生活的趣事。

他说,他对这里的渔民又爱又恨,一边敬仰他们出海捕鱼的勇敢和力量,却又痛恨他们抬高海鲜价格屠宰游客的行为。他说,这片海岛在带来神秘和快乐的同时,也丢给岛民们残酷的自生自灭,和落伍荒凉。他说了很多,每句话里,带着明察的理性。

我对他的言论,不发表任何见解。我也管不了别人。这片海就在眼前,我根本无法做到理性面对。

他的胸襟是如此博大,他是唯一一个无论我如何无理取闹,做了多少任性荒唐的事,他都会包容我,原谅我的人。我爱他的感情和他对我的好是对等的。但万一有一天他让我伤心失望了,我想,我还是会选择原谅,继续爱他。

这大概就是旅行的意义吧。我在现实这片海里,看见了幸福的影子,无关乎暴风雨前的浪涛汹涌,无关乎暴风雨时海的肃杀与毁灭,以及暴风雨后海的风平浪静,当然,更无关乎海上的岛民是否善良淳朴,又抑或是做着肮脏勾当的。

因为海就是海,自始至终,他都扮演着冷眼旁观的角色,并不会掠夺任何人的感情寄托。

最后,想说,真心感谢Jack和他的家人,对我的热情款待,是你们给了我宾至如归的感觉,真的很高兴认识了你们。

8月—不曾放弃过喜欢的事

辞职,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坐上夜间最后一班列车,回家。

车厢里黑漆漆,窗外掠过飞速闪现的路牌和树影,耳边响起列车摩擦晚风的呼啸声,眼皮有点沉,呼吸在这深夜的静寂中压抑得有点痛。

已经五年了,来这个城市读书工作的时间。

记得初来时,在心里暗暗给自己立下的誓言。告诉自己,一定要努力学习,勤恳工作,争取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市里买一套小房子。现在要离开之时,我把一切都带走了,唯独没有留下半点曾经有扎根在这个城市的痕迹。

其实,这样的事实,挺可悲的。想想那时候,还真是个乳臭未干的死小孩呢。天真认为,认定的目标只要通过勤奋努力就一定能实现,但现实不然。它那样赤裸裸,告诉我,我从来都只是个找不到归属感的城市过客。碌碌五年来,我还是我,一个人,住在那20平米的出租屋,从学校毕业出来,一直在一家服装公司上班,工作平平,同事关系不亲不近,和以前很多同学朋友也失去了联系。

最后一天上班,同事问我为什么辞职,他们还一个劲儿猜测我是找到别处高就,寒暄还望日后飞黄腾达时有所关照他们。我无言笑对,骗他们说,我要回家结婚了。

说真话,我讨厌职场这种互相帮带的人事关系,但我辞职,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我真的厌倦了这种不痛不痒的生活节奏。

我想说,我一直有我喜欢做的事情,我从来就未曾想过要放弃我所憧憬的生活方式。农场,木屋,原始餐饮,炉具,细腻的手工活家具,一沓白纸,一支铅笔,一台古老的缝纫机,这就足够。

只是,现实物欲横流,人言亦是可畏。我不过平凡人一个,思想平庸,没有办法抛却一切杂念,不较效益去追求理想中的精神世界。我没有义无反顾的后盾支撑我坚持走下去,所以,我只能边走边停,有过自暴自弃的时候,也咬牙切齿拾起过一些东西,对于向往的生活,从来不曾质疑过。

那是一辈子最美好的梦想,在之前,我所做过的一切屈服,都是因为它。我一直认为,物质和精神之间,存在一道边缘境界,只有折服过才可以跨越以至于有朝一日,超越。

记得以前和海在梦中相聚时,彼此从不谈及金钱和利益关系,每一次对话,只会相互分享彼此的经历情感和那点梦想的东西。

他说,我只有一个心愿,那是要把留下来的爱全部奉予给那片海的晶蓝。他总是那样安安静静坐在彼岸听海的声音。

每次当我用自己也觉得聒噪的声音对他说我的梦想,说我为了梦想所做的一切屈服,说我会坚持不放弃的决心。说到最后,声音由伉俪变成了呜咽,然之后是无言以对。真的很羞愧,其实,一切只怪自我匮乏,没有能耐,谈何梦想。

他笑着摇头,不是的,用最温柔的嗓音告诉我,物质会有的,才华也会有的。决定要做的事,只要喜欢就好。他说,年轻的方式有无数种,如果能把志趣发展成事业,那一定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我想,是这样,我值得海给的自由。我什么也没有,我只有年轻的资本。他们都说我不切实际,但我愿意试一试,用一年的时间,看看我能坚持走多远。

因此,别了,生活了五年的城市,我还是想要追寻那片海的脚步。

9月—情思

信笺—致海

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一次次呼唤你,你也不会钻进我梦里,与我相见。

我也是个金贵而骄傲的人,你不在乎我,我为什么要恬不知耻贴脸去喜欢你,在乎你。

我忘了你是在哪一天来到我身边的,但我清晰记得,你离开我那年,是2012年寒冬。你要出海,没有告诉我你要去往哪个国家。

临别前一天,我看见你一个人站在高高的礁石上,留给我的背影,是孑然一身的孤冷。你眺望那片灰霾的大海,寒风凛冽地撩起你的衣角。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会等到你回来那天。可是,我等来的却是你杳无音讯的消失,就像把一块石头投进大海,再也找不到踪迹。

真的,我觉得自己很可笑,竟然会相信一段在梦中相遇的缘分。在你走了以后,我经常梦见你离开的那片海。在春风和煦的白天,我拼命攀登云梯,登上灯塔最高处,踮起脚尖,想看看你在海的另一边,是否生活好。在寒雨飘飞的季节,我习惯性站在你曾经留给我背影的礁石上,我想切身处地感受你当时眺望这片海的心情。

——应该在当时就下定决心要离开我了吧。你要走直接跟我说就可以了,我又没那么脆弱承受不起。为什么要我傻乎乎地等待,用猜忌和失望来折磨我自己。

我担心你,这么久没闯进我梦乡,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不测的。

我理解你,如果你在异地他乡遇见更美好的缘分,我会退出祝福你们。

但你这算什么意思,一声不吭的走开,然后莫名其妙地消失,你不能这样对待我的。

海里的那个他,我一定会狠狠把你忘掉的。

日志—心迹

我以为我可以装作很大量很无为,不在乎付出爱,也无所谓是否会被爱。

但是,当付出的爱得不到丝毫回应的时候,我还是会受伤,会恨。

我就是只有那点儿出息,恨自己不争气的眼泪,恨被爱那个人好自私。

我一直跟自己说,我是个敢作敢为的人,我输得起,我不会在爱里计较得失。

我早就该清醒,所有事实的真相到了我手里都会变成出尔反尔。

因为,我是那个爱说谎的孩子,只有被背叛的下场,没有如果假设的条件。

所以,最爱与最恨的因缘与罪孽,我们还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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