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拓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不过他自然看得出这小乞丐压根没有什么身手,不过是平日里被人追多了练得手脚灵活一些罢了,今日又偏偏遇到一个拿着大刀的饭桶大汉,如此侥幸而已,倘若不及时脱身,必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那小乞丐险险地躲过了那大汉大刀一阵狂砍乱扫,倒地一滚,却不料那大汉紧跟几步,待那小乞丐还未来得及起身,大刀已经架到他的脖子上了。
不过,即使在这个亮堂堂的刀锋压在脖子上的生死关头,那小乞丐却也不胆怯变色,更不跪地求饶,而是脖子一昂一副死活不怕的样子,只是那双小手还是紧紧抓着背上的一袋包子,未曾让它掉了半个。
那大汉显然被之前一口唾沫气疯了,加上在制服他的过程中险险地丢了自己的尊严,此时已是恼羞成怒,新仇旧恨,恨不得立马一刀切下去报仇雪恨,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屠杀小乞丐这种事终究还是不敢作出来的,咬牙切齿了半天才喊道:“兔崽子,你竟敢羞怒本大爷,还不跪下磕头认错,求本大爷饶命!”那小乞丐在生死面前依然是傲气十足,只是头一扭哼了一声以作回应了。
那大汉顿时气得脚直跺地,左手一掌即要挥过去,却听到一个声传来:“住手!”声音轻细,显得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那大汉转过头来,却是看见一个更加瘦弱的少年站在自己身后,心中不觉一阵好笑,暗道,老子刚刚制服了这小乞丐,偏偏又来一个虚弱的就快没命了一般的小毛孩,看来老子今天是和这些乞儿病娃杠上了!随即冷笑道:“怎么,小病孩,你也想要尝尝本大爷宝刀的厉害?”
东方寻冷冷地回答:“你一个堂堂八尺大汉,手拿大刀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孩,却又算什么英雄好汉!你有种的话就用你手中的大刀挡住我手中的石子!”那大汉冷眼打量着这个几乎要被一阵风吹倒的小孩,估计着他连扔石子的力气都没有,况且自己手中的宝刀乃是精钢所铸造,坚硬的很,只要稍一用力即可将石子砸个粉碎,这无知小孩岂不是以鸡蛋碰我的金刚石吗?当即说道:“本大爷倒想看看你能将石子扔得多远!”
那些围观的人多是被之前的事所吸引了,一时竟没发现从哪里又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一个打抱不平的羸弱少年,好奇之下却是多了几分担忧之情。
东方寻却说道:“那你可要看好了!”说罢,抬起手轻轻地挥摔了几下,像是在做预备动作,然后左脚微微前移上身后倾,随即右手向前甩了出去。
围观之人的目光都在这两人之间停留,猜想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不过,更多的人却是开始窃窃谈论起这个羸弱的少年来了,但看着东方寻挥手扔出去的动作的瞬间,突然有那么一刻的疑惑,然而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立即被一声沉闷的声响代替了。
砰然而响!人声寂静,空气凝结,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那大汉身体一阵颤抖,手中的那把精钢大刀之上便多一物,赫然是一粒石子!
大刀精钢所铸坚韧无比,石子大小不过掌心所握,然而,石子竟击穿刀身而恰留在刀上,看来投掷之力聚而不散,把握又恰到好处,如此身手竟是出自眼前这个羸弱的少年?
那羸弱的少年站在那里,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狡黠的笑容。
如若再稍微用力,这个石子必定会要了这大汉的性命,人群之中有不少的修炼之人,当然看得出这一点,而那大汉更是目瞪口呆,看着镶在大刀上的那颗粗鄙的石子,一阵心惊肉跳,冷汗直冒。
那小乞丐却不管这些,爬起来跑到东方寻身边,笑嘻嘻地说道:“你真厉害,谢谢你了,我要先走了。”说罢,便背着他偷来的或者说抢来的包子乐呵呵地走了。不知道是不小心或者是故意,他的身子竟是一歪打了一个踉跄,正好撞了东方寻一下。东方寻身体微弱,哪经得起他这一撞,身体直接摔了出去。
突然间,一股力量直涌而来,如一道奇大无比的气浪将东方寻倾倒的身体轻轻地扶起,一个身材颀伟的中年出现在他身边,问道:“寻儿,伤着了吗?”东方寻回过头说道:“爹,我没事。”那小乞丐却在这时惊愕住了,那一瞬间,他明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离奇地向边上移动了两步之地。他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位颀伟英武的中年人,竟是怔在了那里。
东方拓却没有看他,只是拉着东方寻向前走去,走到那愣在当场的卖包子的丁胖子身边略微停了一下,说道:“不过是一笼包子,何必为难一个孩子。”那丁胖子哪敢作声,只是突然觉得手中多了一物,低头一看竟是一块闪亮亮的银子,足够他卖上一整年包子的银子,此时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握着银子,张合着那肥厚的嘴唇,硬是半天没有发出一个音来。
那个小乞丐看着那东方拓父子的背影,等到他们都消失在人群中之后才飞快地向某个方向跑去。
东方拓见天色已不早,这时候上山有些不便,便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上房住了下来,打算明天再上三清门,也好让东方寻能够好好修养一晚。
是夜里,他望着那熟睡的儿子,心中隐隐泛起难过之意,儿子的身体已是大不如一年前了,看起来越来越虚弱,只怕没有太多的时间了,而他自己却依然无计可施,不知那山上是否能让他如愿以偿呢?
窗外那一轮皎洁的皓月,在那茫茫苍穹如暗夜里的一只无形的眼睛,窥探着这黑暗静谧的人世间,那亘古不变的是明月星辰,而世间的人们,或许就应该是这般渺小、往来无常的罢!
他暗自叹息,但愿三清门不会白来!
第二天一早,东方拓便带着东方寻离开了客栈,准备前往三清门,正走到门口,却被一个人影挡住了。这人正是昨天的那个小乞丐,不过现在他看起来却与昨天有些不一样,脏污的小脸蛋洗干净了,虽然有些瘦,但看起来却也是眉清目秀,而那脏污的头发也被精心地洗过了,披在肩上带了几分柔顺,只是身上依然还是昨天那一身破成了布条一般的衣物。
东方寻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是你呀,你找我们有事吗?”那小乞丐也呵呵一笑,说道:“我可是等你们一夜了,我想.”说着,却有几分犹豫,没有说出来,东方寻立即说道:“你是饿了吗?”那小乞丐忙摇手说道:“没有没有,我不饿,我只是想跟你们学习厉害的法术!”东方寻一惊,抬头看着父亲,却见他脸色淡然,不似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那小乞丐见二人没有说话,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说道:“请大侠收下我,请大侠收下我!”
东方拓却也不理会他,拉着东方寻转身便走,徒留那个小乞丐一个人跪在地上了。
等到东方拓父子走远了一下,那小乞丐身后突然又跑出了四人,俱是七八岁到十来岁的小乞丐。
一个年纪和这小乞丐一般大小的有些微胖的小乞儿急切地问道:“大哥大哥,怎么样了?大侠收下你了吗?”一个看起来也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也娇声地问道:“大哥,你快告诉我们,快呀!”边上的几个小乞丐也是不停地摇着他。那小乞丐看着渐渐走远的东方拓父子,黯然地摇摇头,那几个小乞丐见此也一下子沮丧起来了。
那个小姑娘像是一下子要哭了一般,念叨着:“是不是小玲子没有帮大哥把头发洗干净了,所以他不教大哥厉害的仙法?”那小乞丐摇摇头说道:“不关你的事,小玲子。”那个微胖的小乞丐说道:“那他是不是嫌弃咱大哥的衣服太破了,我现在就去给大哥讨一件新的衣裳来。”说着,他正欲去却被那小乞丐一把拉住了。那小乞丐对他说道:“小胖子,这里属你的年纪最大,记住我昨天对你说的话,我不在,你以后要好好照顾大家,不要让人欺负他们。”
“大哥,你真的要走了吗?”随着而来的竟是一阵哭声。
事实上,这五个小乞儿当中,就以那小乞丐和那个微胖的小乞丐年纪稍大,十二三岁的模样,而其他四人都不上十岁,这些乳臭未干的孩子却在这般恶劣的世道里乞讨着过活,如此的苦难和不幸却为何降临在这些幼小的生命上?
东方寻回头望着那一群相拥而哭的小乞丐,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只是心中却不知为何多了一丝说不清的滋味,突然,停了下来,叫了一声:“父亲!”
东方拓脸上依旧淡然,但他却把这些小乞丐的话字字听在心里,这个小乞丐也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修炼坯子,只是他心里有更大的牵挂,这几年来他再也不曾想过要多招一个弟子。过了片刻,他说道:“寻儿,我们该走了。”
东方拓没有在玉襄城再作耽搁,带着东方寻出了玉襄城御剑向三清山上飞去,只是片刻功夫便已在山中了。
那名小乞丐告别了那几个哭哭啼啼的小乞儿,追着东方拓离去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