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找到你了……”耳边响起宛若情人喁喁细语一般的声音。低沉、醇厚,宛若上好的天鹅绒拂过光滑的镜面,足以魅惑任何尘世间的痴男怨女为之疯狂。
然而,明明是温柔的语调,却让萧珑月听得遍体生寒。
几十年身为“月影”的雇佣兵生涯所磨练出的敏锐直觉告诉她:危险!
瞬间,她想要一个鲤鱼打挺跃起。然而下一刻,萧珑月惊惧地发觉——她动不了!
仿佛被看不见的锁链束缚一般,别说是动动手脚,萧珑月发觉,她甚至连睁开双眼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呵呵……你怎么挣扎也没用的。”温柔而寒意森然的声音再次响起,“乖一点不要动,我要向你取一样东西。”
话音未落,萧珑月便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抽离感袭遍全身。
那是一种无法言明却十分痛苦的感觉,仿佛浑身的力气和血液都被强行剥离一般。
萧珑月身为“月影”,身经百战,寻常皮肉之苦在她看来根本如隔靴搔痒一般不放在眼中。然而此刻,她却更愿意酷刑加身。
片刻之后,她再度睁眼,然后便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一片火光冲天之中,萧珑月震惊而毛骨悚然地看着仍旧纹丝不动躺在床上,仿佛沉睡过去的自己。
没错,那是自己已经看了不知几十年的容颜,那具虽然瘦小却足够利落强悍的身躯。甚至,那躺在床上之人的手中还拿着睡前还在把玩的可爱挂饰。
然而,如果那近在咫尺的沉睡之人是萧珑月,那么如今从上空俯视的她又是谁呢?
难道……如今的她是一缕魂魄?
虽然身为整日刀头舔血的雇佣兵,萧珑月并不信鬼神之说,然而现下的状况只有这个推测比较符合逻辑。
不等萧珑月想明白,她就看到自己的身体竟然化作灰烬,慢慢地飞走,消散了——明明四周的熊熊烈火并未波及到这边!
即便坚强冷静如萧珑月,眼睁睁看到自己的身体在眼前化作飞灰也不是一件十分容易接受的事情。
偏偏这个时候,那温柔却透着凛冽寒意的声线再度响起:“啧啧啧,果然是肉体凡胎,竟然如此脆弱。不过被这热炎气浪波及便灰飞烟灭了,真是可惜。”
虽然口中说着“可惜”,不过萧珑月丝毫没有听出来这句话的真实性。
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气,更何况萧珑月从来都不是软柿子。虽然身处弱势,然而她可并不打算对那个声音的主人有分毫的客气:“哪里来的千年王、八,缩头缩尾的不敢见人么?”
“哼,竟然出言挑衅本尊,真是愚蠢。”那道声音收敛的笑意,霎时间变得凌厉非常。
然而,萧珑月却并不甚在意的耸耸肩——如果灵魂可以做到这个动作——说道:“我现在并不清楚你身在何处,而你却可以轻易让我成了这副鬼样子。优势如此明显的情况之下,你竟然有闲情逸致跟我浪费口舌,可见你所谓‘想要的东西’还在我这里不是么?”
那声音的主人静默了片刻,显然是被说中了心思。随后,那声音再次开口道:“我要把你的魂魄带走。”
“怎么,你自作主张将我带走不就好了,竟然这样和我商量?”萧珑月的语气里面很是幸灾乐祸。
这一点很好推测。毕竟按照对方那种二话不说就烧了别人的房子,还将一个人的灵魂抽离这种霸道专横的行事风格,他还特意浪费口舌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做不到。
“当然,你可以不应。”那只闻声不见面的人又恢复了那种听上去温柔悦耳却让人遍体生寒的声音,“不过,怕是会有不少人受你这番任性的牵累。”
“……”萧珑月闻言,原本幸灾乐祸的笑脸登时冰寒如霜,“我跟你走,别对其他人出手。”
她并非心善之人,身为雇佣兵,她的双手早已经沾满鲜血。然而即便如此,她也并非嗜杀成性,更没有达到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步。
她虽然是冷心冷血之人,但还不至于丧心病狂道那个地步。
更何况,萧珑月觉得离开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数十年如一日容颜不老虽然令人向往,却并非正常人类所应该具备的特征。
她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就此离开,自己异于常人的原因就会得到解答。
即便是单单为了这份好奇心,萧珑月也决定离开。
************
东方欲晓,晨光熹微。
伴随着声声“吱呀”作响的门扉开启之声,新的一天再度来临。
虽然没有脑中,萧珑月却依旧准时地缓缓地睁开双眸。
随即,她便感觉身下传来属于丝绸的柔软触感。而鼻端则萦绕着淡淡的熏香味。
睡惯了军用折叠床,甚至时常风餐露宿,萧珑月并不习惯这种对她而言太过于奢华的面料。然而强大的适应能力让她在几天之内渐渐也习惯了这般高床锦衾的睡眠环境。
虽然已经醒来,但是萧珑月却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慵懒地躺在床榻之上。
这是,萧珑月便听到“吱呀”一声,便有人推门而入。
略略转头透过纱帐看过去,是两名身着窄袖衣裙的使唤丫头。身上的衣裙是水蓝色,则是说明此二人是二等丫头。
“小姐,该起身了。”一道低柔的嗓音从纱帐外传来。
“泠泉姐姐,你可真是忒过小心了,”另一道娇俏的嗓音揶揄道,“何必对她这般恭敬呢?”
这声音如黄莺出谷一般玩转清脆,然而言语间的刻薄轻慢实在配不上如此好的嗓子——萧珑月暗自摇头。
“泠水你切莫胡说!”泠泉闻言连忙低声斥责,“小姐可是这府上的嫡长女,身份尊贵岂是我等身份低微之人可议论的?!”
泠水闻言,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虽说是嫡长女,却也不过是个傻子罢了。虽然曾有传言这傻子灵根千百年来难得一见,但是空有资质而无法修行,还不是无缘仙门?哼,如此还不如我这炼气五层的丫头呢。”
“倒也是,”泠泉喟叹一声,“空有资质而无修为,便是沦落成为炉鼎的命运。身为女子,这等结局委实太过悲惨。”
两个丫头旁若无人地交谈,丝毫不知她们的话被榻上“痴傻”的萧家小姐听得字句分明,丝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