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他们情况如何?还有救吗?”雪儿问得小心翼翼,害怕会听到否定的答案,可是,等了许久,也没听任其有半点回应,她心里更是扑腾得厉害。
“师傅……”
“雪儿,你站到高处去等叶琛!”任其没头没尾地就下了这么一道命令,听来像是故意要把雪儿赶离身边一般,雪儿自然是百般不愿,当下就轻声反驳出来。
“师傅,雪儿要在这里帮您!”就算师傅有‘神医’之誉,也并非百毒不侵之身,难保这疫症会传染于他,那时……她又该如何来救师傅呢?
只要一想到有失去师傅的可能,雪儿的心便一阵阵紧缩的疼,下意识地想要回避这种结果。
“雪儿,听话,师傅需要叶琛的帮忙,这之后,有得你忙的!”任其心思机巧,又怎会察觉不到雪儿的慌乱,别扭地安慰了两句,便不再言语了。
“……是,师傅,雪儿明白了!”雪儿怔在当场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过身去,刚要迈步,却又忍不住再次回转头来,“师傅,请您万事小心!”说罢,也不待任其有所回应,她便头也不回地往刚刚降落的土坡跑去。
爬上土坡之后,她强迫自己不要去看任其所在的方向,可偏偏又忍不下心头的担忧,一次又一次将目光投向那边,时间一点点过去,却仍是看不到叶琛的影子,生平第一次,雪儿有了想骂人的冲动,而且,对象打小便疼爱着自己的长辈。
“叶叔叔啊,您倒是快点来呀!真要急死我了……”性情一直比较淡定的雪儿,此时已经是心急如焚,生怕叶琛来得晚了,会让师傅陷入险境,正当她关键之际,一道人影飞掠着迅速逼近,眨眼功夫便落到了她的眼前。
“雪儿小姐!”叶琛看到雪儿安然无恙,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他老远便看到了她独自一人的身影,安心之余又多了一份担心,脚步更是不敢怠慢,拼了老命以最快地速度赶了过来,才一落地,气息都有些不稳。
“天爷!叶叔叔,您可算是来了,快些,师傅那边需要你的帮手,他非让我过来这边等你!”雪儿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拉着叶琛就往土坡下跑去,却忘了叶琛还有轻功可使。
“雪儿小姐莫要着急,叶琛这不是来了么!”看到雪儿少见的慌乱,叶琛忍不住微弯了唇角,却在下一瞬,凝起了神情。
疫症!
任其正在疹治的两个男人的症状,分明就是疫症,与他十年前所见症状大同小异。
“任大夫,我来了!”叶琛没敢轻忽,严肃地蹲到了任其身前,准备听任他的差遣。
“叶琛,这个男人已经死亡,马上将他的尸体焚毁,残烬亦要深埋于土中!”
“好,我马上去做!”任其指着的那个看来老一些的男人,他已然没了气息,叶琛取出绳索,迅速将那个男人捆绑妥当,飞身而起将那人吊在身下,整个过程完全没有接触到那具尸体。
雪儿没有转头回避,而是更加坚定地看向了任其,“师傅,雪儿能做什么?”她心里明白,自己还没有出师,没有师傅的指引,她可能什么也做不了,最有效的办法,便是听从师傅的命令行事。
“雪儿,将为师带来的那瓶药拿来,取两颗化水,让刚刚那些人饮用,一口便好,不得浪费!”药丸有限,可是,照这形势看来,只怕病人会无限增加下去,若朝廷的援兵迟迟无法渡河,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任其心里一片严峻,他性情虽然冷漠,却也不至于置天下苍生于不顾,看着眼前的哀鸿遍野,再如何心冷也狠不下心来抛弃。
“是,雪儿明白!”雪儿没有多问,迅速回身取出药瓶,小心翼翼地捏出两颗黑色的药丸,用自己带来的净水化开,拿给那些女人和孩子喝,先前那个小姑娘告诉她,镇里也有人病了,却连一个大夫都没有,正因为那样,他们一大家子才会跑了出来,想要寻条活路。
雪儿心中一片冷凝,深吸一口气之后,又跑回任其的身边,将自己知道的情况细细道出。
一个时辰之后,任其终于站起身来,额上已经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师傅!”雪儿轻声唤着,拿出自己的丝绢为任其擦去额上的汗水,等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任其尚未来得及开口,叶琛已经返身回来了,还带来了一匹布和几个看来没有生病的男人。
“任大夫,镇子里也有病人,情况恐怕不容乐观,这位是镇长……”叶琛指着身后最年长的男人,话未说完,那人已经跪伏在地,悲凄地哀求着,请他们救救镇民。
任其一见这场面,眉头便皱得死紧,恨不能打两个死结的模样,纠结得可以,他原就不擅长与人交往,又老遇着这样的场景,才会讨厌见人就救,偏偏现下又不是耍性子的时候,他只能强自忍下。
雪儿感受到任其的情绪变化,心中好笑之余,更多的却是心疼,这样的‘厌恶’之下,究竟隐藏着多少孤寂她不得而知,可是,有一点却是清楚的,在今后的岁月里,她会尽最大的力量,让师傅不再孤独,就算要她陪着师傅一辈子,她也心甘情愿……
“大叔,您先起来,现在不是叩谢的时候,咱们先救人好吗?”雪儿几步上前,一番劝慰之后,就想伸手扶起那个镇长,手臂却突然被任其拉住,无可避免地又退回了他的身边。
“师傅?”
“走了!”任其冷着一张脸,直接牵着雪儿的手往镇子的方向走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全落在了叶琛眼中,任其下意识地保护行为,让他十分安心,却又有另一种奇怪的感觉。
若他仍是孤身一人,必然会缺少这份敏感,可如今,他也是心中有了挂牵的男人,对这样的事情便也多了一分敏锐。
是他的错觉么?
叶琛猛地甩了甩头,告诉自己现在不是瞎想的时候,赶紧指挥着几个男人,用布匹将那个疫症患者包好抬起,一行人急匆匆地往镇子里走去,先前的那些女人和孩子也被人带了回去,集中安置在祠堂当中。
任其坚持让雪儿和叶琛派药给目前未染病的镇民,自己则独自前往病患集中处疹治,情况还不算太坏,总共也只有十余人染上了疫症,而且都是初起状态,只要用药准确及时,便能压制下去。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要安下心来的时候,镇子东头突然涌入了大批难民,原来,是临近的另外两个受灾严重的镇子已经无法避难,两镇存活下来的镇民便集体逃到了地势较高的青叶镇。
如此也就罢了,偏偏还带来了更多的疫症患者,一时间局面乱成了一团,听闻有人派药,那些惊惧至极的镇民早已失了理智,见人便抢,甚至围起来暴打,再这么闹下来,只怕疫症还未传开,便要因暴动而全灭了。
叶琛见情形不对,第一时间带着雪儿飞上了屋顶,却立时有镇民发现了他们的存在,随手捡起石头便往上扔去,雪儿好几回险被砸到,都是叶琛给挡了下来,任其飞身赶来时,便看到了这样的场景,怒得恨不能杀了眼前这些愚民,身形飘飞之间,柳叶快刀已然夹于指间,寒光忽闪而过。
“师傅,不要!”雪儿一声惊呼,让任其的动作一顿,诡异地在半空转了个方向,下一瞬便落在了雪儿身旁。
“他们该死!”敢伤了雪儿,就要有死的觉悟!
此时此刻,他已然忘了所谓仁义,所谓医道,只要想到这些人欲伤害雪儿,他便怒得想要发狂。
“师傅,他们没有伤到我!他们只是……被吓得快要疯掉了……”这样的感觉她虽然没有经历过,可是,却也能够想象。
这一路行来,最多的感受便是——绝望,他们只是观望着尚且感受到了绝望,这些深受其害的人,心里该受着怎样的折磨呢?
只怕是生不如死吧!
两人相互凝视着,就这么僵持在屋顶,下面的镇民却是一刻也无法等待,完全无惧于任其的怒火,捡起什么都往上扔,更有人找来了梯子,想要爬上屋顶。
“不好,他们要上来了!任大夫,我们还是先撤,这里的情况已经失控了!”叶琛话音未落,身下便传来轰然巨响,三人心中皆是讶然,那声音显然是有人在拆房了。
这些人真的疯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大批的士兵涌入青叶镇,将疯狂的民众围禁起来,尖锐的武器让他们不敢再放肆,全都瑟缩着蹲坐在地上,屋顶上的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叶琛眼尖地瞧见了队伍后方的龙天麟,心中不禁谢天谢地谢神明,王爷总算是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