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所谓的巫师很快就被请了进来,衣衫看起来十分破旧,脚上甚至只穿着一双薄薄的布鞋,面容精瘦,却唯独一双眼睛如同盯着鲜肉的鹰鹫一般。他一进门,便开始死死的盯着楚黛儿。
楚黛儿心中微乱,瞥过眼去看别处。
楚蓁蓁不知何时走到了跟楚黛儿同一个方向,见那巫师看过来,忙开口:“你望着我做什么,我可从来没接触过什么南疆人,你别想污蔑我!”
那巫师只淡淡扫了一眼楚蓁蓁,便从袖中拿出一直骨头所制的竖笛来。
楚黛儿低着头,嘴唇微微动着,竖笛声还没响,屋子死角便有不少的毒虫爬了出来,登时屋内的女眷们都是一阵惊慌。
楚姒见状,抬手便要去抓楚黛儿,楚黛儿却先了楚姒一步跑到了老夫人身边:“祖母,这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也吓得够呛,但还是强行保持着镇定,望了眼那顿住的巫师,道:“巫师,你怎么还不吹奏那竖笛?”
巫师望着地上的毒虫冷冷笑了起来,嗓子如同被刀割破了一般嘶哑难听,让众人更加心颤。
“你们屋里的这位,不是寻常人啊。”巫师嘶哑着嗓子说完,众人便听见竖笛声响了起来,一道古怪的旋律传进了众人的耳朵。
地上那些黑虫如同被钳制住了一般,开始诡异的翻动,众人一阵恶心,可那竖笛声还没停。
那巫师死死盯着前头面色微微发白的楚黛儿,楚黛儿躲在老夫人身侧,袖子轻轻伸到了老夫人身后。
楚姒察觉到楚黛儿的异样:“四妹妹,你……”
“啊——!”
楚姒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楚蓁蓁一声尖叫,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只手掌大小的黑红色蝎子爬了出来。
就在所有人都被骇住的时候,那巫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大小不知什么材质的盒子将那蝎子装下,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可、可看清蛊虫是从哪里爬出来的了?”老夫人忙问道。
韩敏上前,打量了几眼楚黛儿和一旁的江妈妈白雪,皱眉:“是从您身下爬出来的。”
“什么!”老夫人腾地一下站起来,却听到另一道声音:“不对,是从白雪姐姐身下爬出来的。”
“怎么可能……”白雪吓得愣住,老夫人也拧住了眉头看了眼站在身侧的白雪,问那丫环:“你当真看见了?”
门口站着的丫环忙点了点头:“奴婢所在的这个角度正好看得清楚,那蝎子就是从白雪姐姐的衣裙下爬出来的。”
楚姒看着一直盯着楚黛儿看的巫师:“巫师,您说呢?”
巫师望着装好的蛊虫,枯瘦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抬起同样干枯黑瘦的手指朝楚黛儿指去,不过他还没指中人,身后一道破空之声便传了过来,韩敏忙转身,那巫师却已经被一箭穿心,面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倒地而亡。随着他死去,他身上也有大量的黑色毒虫爬了出来。
“难道是他贼喊捉贼?”楚黛儿开了口。
老夫人面色犹疑,又见楚黛儿道:“韩大人,我们知道您不满意大哥杀了你幼子,如今只是被流放,但你怎么能想出如此恶毒之计来害我们这等女眷?”
韩沉着脸:“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楚黛儿声音微微大了些:“韩大人,这里除了祖母,就剩下我们这些个还未及笄的姑娘,您如此兴师动众过来,不正是打算欺负我们吗?”
“你——!”韩敏面色铁青,却不知该说什么。
楚姒见此便知道,此局已败,这才将手里的茶杯落在了地上,正在众人诧异之时,外面却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不多时便有丫环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老夫人,外面发现了刺客!”
韩敏冷哼一声,一甩袖袍便走了出去。
老夫人赶忙起身:“快,出去看看!”说罢,众人便又都跟着她出去了。
楚姒站在门边,等到楚黛儿走过的时候,才开口:“想不到,你竟为南疆做事?”
“大姐姐在说什么?”楚黛儿一脸不解,看了楚姒半晌,却笑了起来:“大姐姐,你的目标不是秦雪母女么,如今掉转头来对付我,给自己竖这么多敌人,你自诩聪明人,如此做是不是也太蠢了?”
楚姒嘴角勾起:“聪明人才不会跟白眼狼做朋友。”
楚黛儿见她如此,淡淡笑笑,转头便走了出去。
地上那人身上并无外伤,背上还背着一只箭筒,手里拿着弓,摔下来的地方还有一根折断的树枝,可见他一直躲在荣华院中这颗茂密的大树上。
韩敏的人已经将他压住,韩敏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你穿的是南疆的衣服,你到底是谁?为谁在做事?”
男人只是冷冷笑了一声:“我不过是在为当年被你们杀害的南疆人报仇罢了,如今被人发现,也怨不得别人,不就是一条命么,我给你们!”他的话才说完,韩敏心道不好,想要去捏他的下巴,可是他已经生生咬断了舌根,眼睛往人群中看了一眼,这才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一群女眷们忙惊呼着捂住眼睛,楚蓁蓁吓得腿软:“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老夫人转头就瞪着楚黛儿:“若不是你存了歹心,别人怎么会利用你做出这等事情?”
“利用我?”楚蓁蓁望着斥责的老夫人:“祖母,我不知情啊。”
“不知情?”老夫人气得恨不得抬手给她一巴掌:“这么多年我真当你天真什么都不懂,却不想你跟你娘一样恶毒可恶!”
“我……”楚蓁蓁还想辩解,老夫人却道:“来人,把二小姐拖下去,打十个板子。”
“祖母……”楚蓁蓁吓得腿软,若打了她十个板子,她得在床上躺多久才能恢复。
老夫人看着还没动静的下人,更恼:“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拖下去打!谁要是敢打轻了,我打断她的腿!”
老夫人这一吩咐,那些人哪里还敢耽搁,四五个婆子上前就把楚蓁蓁给摁住了,又有人搬了凳子来,就把楚蓁蓁摁在了长凳上,拿着手臂粗的棍子就开始往她背上招呼。
老夫人看了眼皱眉的韩敏,沉声道:“韩大人,如今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您请回吧。”
韩敏知道她这是在轰自己,看了眼地上的人,深深吸了口气:“来人,将他和巫师的尸首带回去。”说罢,又看了看老夫人:“本官提醒您一句,如今南疆正伺机进犯我朝,已经暗中派遣了不少人来京城,皇上已经下令,若是见到南疆养蛊之人,一律格杀勿论,老夫人,你可要把自己院子里的人搜查仔细了,别等到下次本官亲自发现。”
老夫人沉着脸不说话,韩敏看了眼惨叫着的楚蓁蓁,又转身朝楚姒拱拱手,提步便带着衙役们离开了。
老夫人冷淡看了眼楚姒:“这不关你的事儿,你回去歇着吧。”说罢,扭头看着楚黛儿和白雪:“你们跟我来。”
白雪面色苍白,楚黛儿讽刺的笑了笑,又忙掩饰好自己的情绪,转头看了眼哀嚎的楚蓁蓁和楚姒,叹道:“哎,大姐姐,你说你非要弄出这些事做什么,如今又死了两个人,还让二姐姐受了这等重罚。”
“四小姐的话说的奇怪,难道我们小姐被人谋害了还要忍气吞声不成?”绿芽不满道。
楚黛儿摇摇头,略带阴翳的看着绿芽:“忍气吞声可是能救命的,不过你这般,怕是……”
“四妹妹觉得还能瞒多久呢?”楚姒淡淡道。
楚黛儿略带讽刺的看着楚姒:“大姐姐可真是一点也不了解黛儿,哎。”说罢,扭头便走了。
绿芽恨得牙痒痒,楚姒却望着她的背影,眸光渐深。她以前一直以为是楚黛儿心狠手辣,看样子是她身后有人在操纵,可是会是谁呢?
楚蓁蓁的十个板子也打完了,如今看到她纯白的衣服都被染红,楚姒微微皱了下眉头,老夫人是真的发了狠了,若是楚蓁蓁下次再不小心,老夫人怕会将这个原本捧在手心的孙女弃之如敝履。她可不想楚蓁蓁完全被抛弃,她还要嫁给逍遥王的呢。
楚蓁蓁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楚姒,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从来就没打算放过我,如今你这话听着,倒没什么威慑力。不过我劝你好好想清楚,这红宝石的簪子是怎么到了你头上的,你在梅林投毒又是谁泄露的,不要咬错了人。”楚姒看着她道。
“你——!”楚蓁蓁只认定是楚姒害了她,楚姒并不跟她多解释,微微弯腰在她耳侧轻声道:“既然你不明白,那便罢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希望你嫁给逍遥王,所以我不会害你。”
“猫哭耗子……”
楚姒淡淡看着她,转身便要离开,绿芽却指了指跪在一旁的晴儿:“小姐,她怎么办?”
“祖母自会处理。”楚姒道。
她的话才说完,江妈妈便从里面走了出来,朝楚姒行了礼,才看着晴儿道:“老夫人吩咐了,丫环晴儿恶意污蔑主子,罪大恶极,即刻打发牙婆买了。”
“奴婢情愿一死……”晴儿说着也学着人要去咬舌头,江妈妈倒是眼疾手快,上前就卸了她的下巴:“你想死,没那么容易。”
想也不用想,她被卖出去,一定会被买到那等最下贱的地方,受尽****,至于到时候是生是死就犹未可知了。
江妈妈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便见两个婆子拿了铁链铁钉和锤子来。
江妈妈朝楚姒和李潇行礼:“表公子,小姐,你们且先回去吧,这等腌臜场面就不必多看了。”
李潇面色白了白,以前在老家,哪里有这些事情。
“潇表哥,走吧。”楚姒看着愣住的李潇道。
李潇转头看着楚姒,见她一张小脸上只略有疲惫之色,却不见惊惧害怕,不由镇静了些,点点头,跟着楚姒一道出去了。
几人才出了院子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晴儿的惨叫声。
“这是……”李潇顿住脚步,绿芽却道:“这是对付刁奴惯用的法子,用铁钉将铁链生生穿入人的手臂和腿,防止逃跑。”
绿芽才说完,李潇便觉得一阵恶心,人一晃也差点摔在了地上,好在绿芽及时扶住。
“小姐,奴婢送表公子回院子吧。”绿芽焦急的看着楚姒。
楚姒看到绿芽眼中流动的情意,心中微叹,点点头:“去吧。”
李潇只觉脑袋里一阵眩晕,被绿芽搀扶着走了也没知觉。
春枝跟在一侧:“姑娘,您说咱府里还有养蛊之人吗?”
“有。”楚姒想起楚黛儿:“不过不用担心,这段时间她不会再有动作。”她也不敢再有动作,老夫人约莫也察觉到了,不过她这样关起门来处置,想来把楚黛儿也不会如何。
走了一段便见婆子搀扶着面色苍白的秦雪回来了,几人刚好撞见,秦雪瞪了眼楚姒:“蓁蓁呢?”
“被祖母打了十个板子,现在应该被丫环们抬回去了。”楚姒道。
秦雪只觉得脑袋又是一晕:“你的丫环不是说你去长乐庵了吗?”秦雪咬牙切齿。
楚姒淡笑:“丫环记错了日子,是过几日去长乐庵,今儿我只是在后院走了走,丫环误以为我出去了。”
秦雪听着她这番解释,已经气得不想说话,摆摆手让婆子赶紧扶着自己走,楚姒却又开口:“对了母亲,今日之事你回去要替蓁蓁好好梳理一下,可别做了冤大头。”
“你什么意思?”秦雪不解,楚姒莞尔:“母亲这般聪明的人,一问便知。”
秦雪盯着楚姒看了半晌,见她不似撒谎,这才让人搀扶着赶紧回院子去了。
春枝跟在楚姒身侧,越发不解:“小姐怎么还处处帮着大夫人和二小姐了?”
“剑虽钝,却也可伤人,所以当然是要握在自己手里的好。”楚姒道,望着这一路上的积雪,神色微沉,还好有林清愚派来的人暗中跟着,不然今日,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都要被楚黛儿算计了。
楚姒低着头想着今天的事儿,却没察觉到不远处炙热的目光。
春枝发现后,那人却只是摆手不让她出声,春枝这才低下了头,小声提醒道:“小姐,老爷和八皇子在湖对面。”
楚姒脚步微微顿住,转头朝湖泊对岸看去,正见赵煊逸朝这里看过来,对上他炙热的目光,楚姒皱了皱眉头,微微行了礼便打算提步离开,却听到赵煊逸出了声。
“楚大小姐,方才听韩敏韩大人说,后院发生一桩有趣的事情。”
赵煊逸隔湖喊话,让楚姒越发觉得恼,只得从前面的廊桥走了过去行了礼。
楚秉松显然也知道了后院发生的事,看着楚姒的眼神仿佛要吃了她一般。
赵煊逸看着她:“听说你还提议繁儿去南郊别院休养,我都未曾想到,你倒是想得周到。”赵煊逸的目光死死锁在她身上,几日不见,她好似消瘦了些,面色微微有些白,却依旧不掩饰她的美好。
楚姒低垂着眉眼:“臣女只是恰好提了一句罢了,若是侧妃娘娘跟小皇子都能安然无恙,臣女便安心了。”
本是好话,可赵煊逸却听得分外恼怒,她面对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竟一点也不吃醋么。
“听说那日出去还遇到了林世子?”赵煊逸自己都没察觉到话里的醋意,倒是惯会察言观色的楚秉松微微抬起了头。
“恰好碰到而已。”楚姒真是一刻也不想多留:“臣女不打搅八皇子了。”说罢,朝几人都行了礼,转身便匆忙离开了。
赵煊逸面色更冷,似乎周身都开始散发出寒意:“楚丞相,我方才吩咐的,你可都听清楚了?”
楚秉松想起他刚才的话,纵然不愿意,也只得点头:“八爷放心,奴才一定会仔细搜查,若是查出谁敢包庇南疆叛逆,定不轻饶。”
“那就好,如若等到被人查上门,可就不是今天这样的小打小闹了。”赵煊逸的态度比方才更冷,说罢,一甩袖袍便离开了,韩敏看了眼楚秉松,也跟着走了出去。
楚姒快步回了逐锦阁,确定赵煊逸还是理智的没有追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不过她这气还没吐顺,就听见丫环道:“小姐,不知何人使人送了一大箱子的脂粉来,点名要给您。”
楚姒眉心又是一跳,让人将脂粉一盒盒打开,才见竟全是那****随手在路边铺子买的脂粉同款。
“难道是世子爷?”小福儿端了茶过来,看着那脂粉惊喜道。
楚姒微微摇头,若是林清愚,他定然不会这般遮遮掩掩:“既然不知是何人送来的,便全扔了吧。”
“小姐,这可都是上好的脂粉呢。”小福儿看着那些脂粉心疼道。
楚姒瞧了瞧她,笑道:“你既喜欢,便都送给你吧。”
“当真?这么大一箱子都给奴婢?”小福儿惊喜道。
楚姒颔首,小福儿差点蹦起来:“就知道小姐最好了。”小福儿一边说一边嘀咕:“左右这些我也用不完,我拿下去分给院里的其他姐姐妹妹。”说罢,便欢欢喜喜的下去了。
楚姒见耳根子清净了,便也让侯在一旁的春枝下去了,想想今天的事,头疼的揉揉眉心便兀自往里间而去,才进屋,便警觉的嗅到一丝熟悉的清香,再接着,她便被人直接揽在了怀里,滚在了床榻之上。
“你怎么……”楚姒惊愕的看着面前的人,微恼的瞪着他。
林清愚一脸担心:“我听人说你有危险,便急忙来了,姒儿,你没事吧?”
楚姒嘴角抽抽,他嘴角分明藏着笑意,哪里来的担心:“你把我松开我就没事了。”
林清愚耍赖似的将下巴蹭在楚姒的脸上:“不行,那样我就有事儿了。”
“林清愚,你别得寸进尺……”楚姒话还未说完,便见林清愚已松开了手,落寞的站了起来:“对不起,我以为你能接受我了,我以为我在你心里,跟别人是不一样的,没想到……”
“我不是这个意思。”听着他伤心的话,楚姒的心也跟着揪起来了,哪想她这话才说完,这家伙又如方才一般粘在了她身上:“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林清愚的话带着一丝玩笑,却是真正的庆幸,一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不过我随时都在,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都会给你。”林清愚将她揽在怀里,声音低哑道。
楚姒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热:“我们相识不久,你为何待我如此。”
林清愚笑笑:“我也不知为何,你信命吗?”
“我只信我自己。”楚姒声音微冷。
林清愚却将她的手拉起放在自己心口:“除了你自己,你还可以信我。”
楚姒咬唇,抬眼便撞进他满是宠溺的眼里:“是吗?可是在我眼里,你根本看不透,甚至于,你到底还有多少重身份我都不知道。”
林清愚轻笑:“之前我送你的紫玉呢?”
楚姒不解:“在枕头下面。”
林清愚将那紫玉拿出来,放在楚姒面前:“一看就知道你不如我喜欢你那般喜欢我。”
楚姒淡淡盯着那紫玉,林清愚也慢慢转动着那紫玉,慢慢的,从某个角度去看,那紫玉中竟嵌着一个奇怪的图案。
“这图案是……”
“我的另一个身份。”林清愚道:“这是我备用的阁主令牌,你拥有这块令牌,也能享受跟我同等的权利,包括让无极阁的人替你去菜市场买菜,来家里绣花,亦或是解散无极阁,都可以……”
楚姒嘴角微扬:“那我还要你做什么,要这块令牌就可以了。”
林清愚听罢,翻身便压在了楚姒身上,微薄的嘴角勾起一丝邪气:“拥有这块令牌,就等于拥有了我,我才是这无极阁最大的宝物,姒儿,你这么聪明,不会丢了西瓜去捡芝麻吧。”
楚姒见他如此,嘴角扬起来:“也许我喜欢另外一个西瓜……”楚姒的话还没说完,炙热的吻便缠了上来,让她几乎不能喘息。
从一开始的抗拒,再到陌生,最后演变成现在的享受,楚姒自己也觉得奇怪。跟林清愚,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太多防备,与他变成如今这般,更有一种‘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的踏实。
一吻罢,楚姒面色微红,殷红的小嘴张着微微喘气。林清愚看着她不由入迷,身下也疼得紧,懊恼道:“还要在等一年,等你再长大些,嫁给我,我们就可以开始疯狂的生孩子了……”
楚姒听到最后一句,脸色腾的一下涨得通红:“你……”他这话还没说完,林清愚便直直的倒在了她身上昏死了过去。
楚姒手微微颤抖起来:“清愚?”
“我没死,就是有点儿累,这几日怕要在你这里躲躲了。”林清愚哑着嗓子撑着说完,便彻底的陷入了昏迷。
楚姒赶忙将他推开,将他的腰带解开,果然不出所料,他用了大量的檀香来掩饰身上的血腥味,可里面的白色里衣却差不多都快染红了。
楚姒恨得咬牙,他真当自己是神仙,怎样都不会死的么!
但是,皇帝到底让他做什么,为何每次回来,都浑身是伤!
楚姒第一次觉得眼眶有些涩,或许是前世的眼泪都流干了,她竟忘了怎么哭。
楚姒取了水将他的伤口用手绢小心清理干净,又取了药膏仔细将伤口涂好了,这才安了心,但是问题来了,他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了不能穿,她这里又没有男人的衣服……
“小姐,荣华院来了消息。”外面传来春枝的声音。
楚姒忙直起身来:“在外头候着,我一会儿出来。”
“是。”春枝应着,没有进来。
楚姒看了眼床上未着寸缕的人,翻了一件自己未曾穿过的白色里衣,在身形高大的林清愚身上比了比,有些想笑,但没有别的法子,只得给他换上了,又费力的将他推到床中间,拿被子盖好,将自己的汤婆子也暖了放进去,这才放下帷幔,安心走了出来。
“你在门口守着,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去。”楚姒吩咐着春枝。
春枝觉得有些奇怪,却忍下没有多问。
楚姒走到花厅时,便见江妈妈已经在等着了。
“江妈妈。”
江妈妈瞧见楚姒过来,上前见了礼:“小姐,老奴是来传老夫人话的。”
楚姒在暖榻上坐下,淡淡道:“您且说吧。”江妈妈看了看楚姒,道:“老夫人说,从今儿起,后宅中馈由您掌管。”
楚姒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我从未学过学过管账,怕是会出纰漏,母亲不是管得挺好的么?”楚府的这一笔烂账,还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银子才行,老夫人倒是一刻不停的想要将侯夫人送来的那一箱子东西套走。
江妈妈笑笑:“老夫人说了,你迟早也要学的,一年之后您便要出嫁了,到时候若是不会管家,岂不是叫人笑话了,说我们楚府连个嫡女都调教不好?”
楚姒还要开口,江妈妈立马又道:“老夫人还说了,二小姐如今挨了板子躺在床上,四小姐因为此事受了惊吓,所以老夫人让她去家庙住上几天,家里能帮得上她忙的便只有大小姐您了。”
楚姒看着江妈妈:“若是如此,那我就代管吧。”楚姒见她把话都说死,也不再争辩,不过让她管家,后果是什么她可不敢保证。
见楚姒应下了,江妈妈忙道:“还是大小姐贴心。”
“对了,四妹妹什么时候启程?”
“明日一早。”江妈妈道。
楚姒颔首,看来这两件事老夫人心里已经有数了,对于楚黛儿,这次的惩罚大过警告,看来老夫人打算弃用楚黛儿了。
“白雪姐姐可还好?”楚姒又问道。
江妈妈点点头:“还好,只是受了些惊吓,不过好在那养蛊之人已除,倒不用怕了。”
楚姒颔首,江妈妈也告辞了,不一会儿绿檀便从外头回来了,瞧见江妈妈忙行了礼。
江妈妈看着风尘仆仆的绿檀:“你不在院里照看小姐,跑哪儿去了?”
江妈妈语气有些严厉,众人也都知道她待下人素来严苛,绿檀便也没多想:“小姐让我将新绣的手帕拿去送给云小姐。”
“是吗?”江妈妈眼中已有异色,不过却马上恢复正常,道:“你也是小姐身边的二等丫环,以后这等跑腿的事让下面的人去做就是了,你安心伺候主子。”
“奴婢记住了。”绿檀忙道,见江妈妈走了,才匆匆进了屋。
“小姐,我回来了。”绿檀笑嘻嘻的,显然是有所发现。
楚姒看了眼春枝:“春枝,你去荣华院悄悄打听打听,看四小姐是自己要去家庙的,还是老夫人安排的。”
“是。”春枝应声,也跟着出去了。
楚姒将花厅里的人都打发走了,这才道:“说吧。”
绿檀饶有兴趣的坐在一旁暖榻上,给自己倒了被热茶,又塞了个酥饼在嘴里,快速的嚼了嚼才道:“我跟着那个王八羔子,那是一刻也不敢眨眼呐,饭也没敢吃水也没敢喝,就怕不小心让这家伙给溜了。”绿檀说着,又将一整块的酥饼塞进了嘴里,楚姒看着都怕她噎着,又给她倒了杯茶,并让小福儿去厨房准备饭菜。
绿檀咽下嘴里的酥饼,这才笑道:“您知道我跟着那鳖孙,发现了什么么?”
“什么?”
绿檀将脸凑过来,神秘兮兮的看着楚姒:“那犊子居然就住在京兆尹大人附近的宅子里,本来那些下人死活拉着不让,可他倒好,非要去住,还大放厥词,说不会放过韩敏大人云云。”
“然后呢?”楚姒继续道。
绿檀这才说起重头戏:“然后我就找人盯着他,悄悄给韩大人提了醒,韩大人是聪明人,应该不会再被他所害,至于那个乔八,根本不用我说什么,他还整日在那赌馆里赌钱,迟早被楚其泰给逮到。而且您不知道,那楚其泰好像不行了。”绿檀诡异的笑看着楚姒。
“不行了?”楚姒从绿檀诡异的笑容里看出一些端倪。
“对,就是不行了,他回了京城以后,立马叫人喊了二十个姑娘,足足二十个啊!前面十五个他还夯哧夯哧的,到了后头……”绿檀乐得说不出话:“到了后头,就开始骂娘,然后请大夫,然后大夫也被打了出来哈哈,那家伙的命根子肯定是被玩坏了。”绿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楚姒见她如此,满头黑线,她来楚府之前,难不成是在青楼做保镖的?
“这事应该不久就会传到楚秉松这里来。”楚姒道,若是楚其泰能治好,那他就还是楚秉松的好儿子,若是治不好,以楚秉松薄情的性格,只怕就只是个累赘了。
“你继续让人盯着,有消息回来禀报,过几日咱们就要让他弄出点响动来。”
“过几日?”绿檀惊讶的看着楚姒:“我还以为你要慢慢玩呢。”
楚姒看着兴致正浓的绿檀,身子微微往后靠了些:“他不过餐前甜点,要慢慢玩的戏在后头呢。”
此时大皇子府,赵佑看着还有闲心在湖边坐着喂锦鲤的赵训炎,恼道:“你倒还有闲工夫喂这些鱼,我都要被楚其泰那个老家伙气死了。我让他去问问杨府的意思,再暗中敲打敲打,他倒好,让人直接去杨府门口喊本皇子要娶杨府的表小姐,最主要的是还连杨府的大门都没进去就被人给轰走了,你说说,这让我的脸往那儿搁?”
“楚秉松是变蠢了些,不过拒绝你的是杨家那个妮子。”赵训炎淡淡道。
“那、那怎么办?”赵佑道:“难不成本皇子还成了连一个小破丫头都能嫌弃的主儿?”
“急什么。”赵佑笑道:“我听说过两日京城里又要办花灯节,往年那妮子都会租船去游湖,你若是真想娶她,办法多的是。”
赵佑闻言:“当真?”
“那是自然。”赵训炎神色悠闲,直到逍遥王府的人匆匆过来。
“怎么了?那东西她收下了吗?”
“收是收下了。”那侍从道,赵训炎的嘴角微微勾起,却又听他道:“不过她全部赐给了下面的丫头们。”
赵训炎的笑容顿时僵住,方才还温和的眸光立刻变得阴冷:“她倒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来人,去封了那脂粉铺子。”
“那她那边……”
“找人给我盯死了,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赵训炎恼道。
那侍从本还想说有无极阁的人守着,他们根本靠近不了,但见赵训炎已然恼羞成怒,只得应了是,赶忙退下了。
赵佑讽刺的看过来:“怎么,小皇叔也被人拒绝了?”
赵训炎冷淡瞥了他一眼:“我跟你不一样,敢拒绝我的人,我会让她跪下来求我……”说罢,直接提步而去。
赵佑被他身上的肃杀之气骇住,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他大胆!”
郑雲立在后面,听着这些话,微微垂下眼帘。
到了晚上,楚黛儿便独自过来了,楚姒似早料到她会来一般,已经让人备好了茶在花厅候着了。
楚黛儿见此,轻笑:“大姐姐就是大姐姐,寻常人果真比不得。”
“我有一点想不通。”楚姒看着楚黛儿:“为何你要将下蛊虫这件事绕得这么复杂,将李潇和蓁蓁,甚至下面的丫环全部都牵扯进来,甚至于,你还想把祖母身边的人也牵扯进来。”
楚黛儿笑看着楚姒:“大姐姐当真不明白吗?”
楚姒轻笑:“这问题我想了一下午,看到你进来的时候才终于相通了。”
“嗯?”
“因为你只是你,你毕竟只有十二岁,很多事情想不细致也是理所应当。这件事,若是换我来做,不会漏出这么多马脚,还让所有人都能发现。”
“可最后确认是我的,除了那个巫师,不就只有大姐姐么。”楚黛儿悠然笑道。
“祖母呢?”
楚黛儿面色微黯,旋即笑起来:“看来你打发去荣华院的丫环没能问出来,那我也不告诉你了……”
“是因为你生母。”楚姒直接道,看到她面色变了,便知自己是猜对了:“你生母除了是南疆人,还有别的身份,祖母之所以让你去家庙,更多的是避嫌,而不是发现了你就是那养蛊之人。”
“大姐姐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楚黛儿笑看着楚姒。
楚姒轻笑:“那你且试试。”
楚黛儿笑出声来,银铃般的声音十分悦耳,伴随的却是她眼中的杀意:“你以为我不敢么?不过我暂时不会这么做,若是你死了,我拿什么去跟清愚做交换,让他娶我。”
楚姒手心微紧:“你确定他会娶你?”
“不确定,但我知道,你们是同一种人,所以我要先拿你做实验。”楚黛儿微微扬着尖尖的下巴,看着楚姒道:“你的绿芽这么晚还没回来,你不觉得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楚姒听罢,面色陡然沉下:“你对她做了什么?”
楚黛儿嘴角勾起:“帮她实现了愿望而已,不过若是你答应我两个条件,也许我可以阻止马上要去捉奸在床的李夫人,保住你那个丫头一条命,据我所知她可是从小跟着伺候你的,你能活到现在,她功不可没。”
“什么事!”楚姒面色冷沉。
楚黛儿起身,走到楚姒跟前:“我还从来没见过大姐姐这般担心人的样子,真是有趣。”楚黛儿扫了扫这屋子一眼,鄙夷道:“第一件,把清愚送给你的紫玉交出来,你一个只知道绣花的深闺小姐,不配拥有它!”
“第二件呢?”
“看样子你并不是很在乎清愚,也是,傲气如你,也许还想着入宫做贵妃呢,不过若是那样,最好不过。”楚黛儿讽刺完才继续道:“第二件事对你来说也不难,要么跟安平侯府退婚,要么求安平侯,让我也嫁入侯府,我为正妻,你为妾!这样简单的事情,换你亲如姐妹还对你有恩的丫环一条命,不算过分吧。”
“哦,是吗?”楚姒的神色忽然变得轻松:“原来你针对我,只是因为林世子。”
楚黛儿嘴角勾起:“倒也不全是,不过你不需要知道理由。”楚黛儿凑到楚姒跟前笑道。
楚姒轻笑:“若是我不答应,你就取绿芽性命?可还有别的把柄?”
楚黛儿见此,面色微凝:“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屋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只不过您下次在威胁人之前,先把这把柄给抓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