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其泰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传出来了,因为这件案子是由太子赵煊逸负责,所以到了晚上时,赵煊逸便直接来了楚府。
楚秉松坐在底下,老夫人同样也在。
“韩大人在牢房里老夫人送去的饭食中查出了毒药,不知是为何事?”赵煊逸问道。
老夫人手心一紧:“回禀太子,老身一听到这消息,即刻便将准备饭食的婆子抓了起来,但还没审问出缘由她就咬舌自尽了。”老夫人说到这里似乎镇定了些,抬起浑浊的眼睛看着赵煊逸,痛心疾首:“泰儿是我的孙儿,他就是犯了再大的错,我这个做祖母的,哪里又肯伤他半分,而且我楚家就这有这一个嫡子……”
“这么说,楚其泰有可能是你们救的了?”赵煊逸寒声道。
楚秉松忙拱手作揖:“太子爷明察,泰儿上次都不知怎么从流放中逃脱……”
“胡扯!”赵煊逸看着楚秉松:“你当本宫什么都没查就过来了?你跟徐敏忠勾结,私下用假的囚犯换了真的楚其泰,还替他置办了宅院,而且就在韩大人院子旁,楚大人,丞相大人的威风好大啊!”
楚秉松忙跪下,心里却把楚其泰骂了个透,连带着秦雪也被暗暗骂了一遍,他自己都不知道楚其泰居然敢住在了韩敏旁边。
“太子爷,老臣当真不知道,许是徐敏忠为了讨好太子,这才私下里做的动作。至于那宅院,是臣的妻子秦雪和朱管家所为,臣当真不知情!”楚秉松一口咬死了不是自己所为。
“是吗,那劳烦相爷把夫人和朱管家叫出来,事实如何,一问便知。”赵煊逸冷冷看着楚秉松,这几年楚秉松似乎越来越糊涂了,总是犯错,楚府内也鸡犬不宁。
楚秉松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回禀太子,朱管家前几日自尽了,夫人前段时间受了惊吓,如今都还四肢不能动弹,只能躺在床上。”他不敢说朱管家是被毒虫咬死的,要不然勾结南疆人这顶大帽子还要扣上来。
赵煊逸听到这话,倒是冷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能作证的人都死的死,残的残?”
“这……”
“楚丞相既然答不上来,就去大理寺住几天吧。”赵煊逸冷冷道,既然楚秉松已经是跟着逍遥王,他也无需手下留情:“来人啊,请楚丞相去大理寺坐坐。”说罢,起身就要走,老夫人吓住了,哆嗦着拉着赵煊逸的衣袖道:“太子,这事不是我儿做的啊,是秦雪,都是秦雪做的,她为了救儿子,暗自跟那徐大人勾结,我儿是为了护住这个妻子所以才这么做的!”
赵煊逸皱眉,楚秉松也似回过神来一般:“太子,的确是秦雪暗中……”
赵煊逸眸光森寒,老夫人则道:“太子爷放心,秦氏罔顾律法,任凭太子爷处置!若是要连累相府的话,还请太子爷宽宥两日,我这就让松儿写休书,将她休离回家,这样的媳妇已经是犯了七出之条,留不得……”
赵煊逸看着这莫名其妙的一家子,越发嫌恶。明明打着簪缨之家的名头,却丝毫不懂礼法规矩,而且这种时候休妻,楚秉松也是自找苦吃。
“楚丞相怎么看?”赵煊逸沉声问道。
楚秉松面色微微发白,他也一下子慌了神了,既担心楚其泰是被有心人带走利用,又担心这顶帽子扣在自己头上,轻倒是只用罚些俸禄,但往重了去,却是可以丢官的。
“这、这……”
“还说什么,你难道还要护着秦雪那罪人不成?”老夫人怒道。
楚秉松看看赵煊逸,对上他冰寒的脸,定了定心神:“全凭太子爷发落。”
“全凭本宫发落……”赵煊逸看着楚秉松:“楚丞相,本宫此番过来只是问问,你竟吓成这般,全无相爷风度不说,竟连自己的结发妻子也都推出来了。”
楚秉松一听,这什么意思?
他抬眼看着赵煊逸,赵煊逸眼中尽是讽刺:“本宫这次过来,只是替韩大人问一问,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本宫不会发落任何人。”
楚秉松惊愕的看着他,的确,赵煊逸并没说要把自己如何,他这次是来诈自己的!
“哦,对了。”赵煊逸站起身来:“本宫过来,有几句话想叮嘱一下贵府的楚大小姐,不知可否请她出来?”
“楚姒?”楚秉松更加搞不懂他要干嘛了。
赵煊逸依旧沉着脸,掩饰着心中波澜。他已成为太子,即有压力,又觉得欣喜,可这份欣喜他无人分享,唯一想到的,便是告诉她。
“嗯,她既然是清愚未过门的妻子,我当叮嘱她几句的。”赵煊逸说着完全不搭边的理由,楚秉松心中几番转换,点了头:“在前院有一处湖心亭,太子不若去那里稍等?”
赵煊逸颔首,看了看楚秉松:“本宫这次过来,还是要提醒相爷一句,你也是老大臣了,知法犯法,刑罚更重。楚府以后的路还长着,你可别走偏了。本宫听闻你跟小皇叔交过从甚密,小皇叔这些天要帮着本宫查城外死士之事,相爷还是多想想自己的事儿吧。”
楚秉松连声应是,让人带了赵煊逸出去,待他走远了,才腿一软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赵煊逸方才这意思,是让他不要再跟逍遥王来往了吗?否则楚其泰这事儿就要扣在他身上……
“松儿,我看泰儿这事,不如就让秦雪认了。”老夫人走过来道。
楚秉松抬眼看她:“娘,秦雪能认吗?”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娘自有办法。还有,我看八皇子似乎对楚姒有别的想法,我们不如借用楚姒,让太子不再追究。”老夫人苍老的眼里满是狠毒,为了楚府,她牺牲所有人都不在乎。
“可是楚姒已经被赐婚……”
“我儿放心,我自有办法。”老夫人微微咬牙,提步便离开了。
楚姒还在房中,天色已晚,她本打算早些歇着,可楚秉松忽然使了人来,说太子爷要求现在见她。
“太子爷在什么地方?”楚姒问那人。
“在湖心亭等着呢,老爷让您即刻过去。”
楚姒见他如此说,自然也不好推脱,叫了绿檀一道便过去了。
湖心亭中,赵煊逸听到渐近的脚步声,手心微紧,不多时,那脚步声便已经到了身后。
“楚姒见过太子,不知太子深夜传召楚姒有何吩咐。”楚姒的语气冷漠,话里话外也都在说如今已是深夜,召见未出阁的女子实在不合礼数。
赵煊逸见她如此冷漠,沉沉坐在一侧:“你放心,你既已许配给清愚,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楚姒依旧低垂着眉眼,赵煊逸抬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了,包括绿檀。
“坐下,我有话跟你说。”赵煊逸道,可这话出口,他又有点后悔,他分明想温和些说的,可话一出口,就成了冷漠的命令。
楚姒在他对面坐下,抬眼看他,他不开口,自己也不说话。
赵煊逸看着她,烛光的映照下,她面容温和不少,唇角似乎自然的有上扬的弧度,仿佛在对着自己笑一般。
赵煊逸心情松快起来:“我过来,只是想问问你,对清愚的事情了解多少。”
“太子所了解的臣女都了解,太子不知道,臣女也不知道。”楚姒道。
“是吗?看来他没告诉你。”赵煊逸眼中似有些欣喜:“我过来找你,只是想同你说说话,这么些年,心里的话都不知道同谁说……”
“蒋侧妃……”
“好了!”赵煊逸忽然制止住她的话,她怎么就一点也不吃醋生气呢,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自己么:“楚姒,坐过来!”赵煊逸忽然命令道。
楚姒皱眉:“臣女坐在这里挺好的。”
赵煊逸深深吸了口气,起了身坐到她身边的位置,抬手一挥,凉亭四周避寒的帷幔便落了下来,遮住了外面的视线。
赵煊逸死死盯着楚姒:“我只是想同你说几句话,没别的意思,你不用如此抗拒。”赵煊逸有些恼,既恼楚姒总是冷漠抗拒自己,又恼自己语气暴躁:“你别怕我,这么多年我说话一直如此,改不了。”赵煊逸似在道歉,楚姒听得心里更慌了,干脆起了身:“夜已经深了,太子爷的话臣女听不懂,便告辞了。”楚姒说完就要走,赵煊逸却愤怒的直接抓着她的手腕,将她仰面扯入怀中,盯着她熠熠生辉的眼睛,顺势而下看着她因恼怒为微微咬紧的红唇,不知怎么,他身下一股热流竟涌了上来,让他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死死压在身下。
“太子爷不想暴毙在这里吧。”楚姒手里拽着的银簪已经抵在了赵煊逸的脖子上。
赵煊逸冷冷盯着她:“你想杀我?”
“如果太子不自重,楚姒也只有以死抗争!”楚姒眼中发狠,看着越发靠近的赵煊逸,手下的力气更大,外面的侍卫都已经拔刀要冲进来,赵煊逸只是冷冷呵斥了一声:“都给我站住!”
“可是太子……”
“本宫的话你们都当耳旁风吗!”赵煊逸浑身冰寒,杀意已经冒了出来,可不是对楚姒的。
他转过头看着怀中小小的人儿,竟似挑衅般缓缓靠近:“楚姒,我喜欢你,你看不到吗……”
“太子似乎忘了,楚姒已是臣的未婚妻。”
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赵煊逸还没回过神,怀中的人已经不见。
抬起头看着站在凉亭中面色发白的林清愚,他身上还透着浓重的血腥味,身上只简单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衫,头发皆是散乱在身后,气息游散。
“清愚,果然是你。”赵煊逸冷漠看着他:“你究竟是帮我,还是帮我父皇?”
林清愚见隐藏不住了,也只是笑笑:“帮皇上,就是帮太子。”
赵煊逸皱眉,冷冷转过身去:“这次我可以饶过你,但林清愚,君臣之礼,你下次不要忘了。”说罢,便对着外面道:“来人,送世子爷回府!”
楚姒抓着林清愚的手,手指触到他若有似无的脉搏,有些担心。
林清愚抓住楚姒的手,紧了紧,示意她无妨,却淡淡看着赵煊逸:“多谢太子,不过太子下次不要再私下召见未出阁的姑娘了,您是太子无妨,可对于楚小姐来说,传出去就是要了她的命。”
林清愚义正言辞,赵煊逸无法反驳,却为自己方才的冲动有些后悔,摸摸脖颈上被楚姒划开的口子,但不知该跟楚姒说什么,只沉了沉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林清愚见他走了,这才松了口气,转过头在众人没有看到的时候小声在她耳边道:“快回院子……”
楚姒看了看他严肃的面色,微微皱眉:“那你……”
林清愚狐狸眼睛一眯:“就算是太子,欺负了你,我也要给你找回来!”林清愚看了看这沉沉夜色,嘴角邪恶的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