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夷作为一军主帅,又气血方刚,虽明知大势已去,但依旧殊死拼搏。他手持双刀,双目眦裂,犹如一头发了狂的野兽,力大无比,横冲直撞。单他一人,就能冲散一小队大戎士兵。
若衡相信如此下去他一定会挣个鱼死网破,他绕过北荒士兵的阻拦,径直冲到昌夷面前。
昌夷一见到他心中就激愤难抑,气血上头,他爆喝一声,不顾两人之间横七竖八伸过来的兵器,猛扑过来。
若衡对锁魂诀中“巧”这一方面有很大的领受,对付昌夷这种主要是靠蛮力解决问题的自然是不在话下,他自知单凭力量他无法与昌夷抗衡,但灵活性,两人还是高下立分。若衡索性收剑回鞘,赤手空拳地近身贴了上去。
若衡的轻功过而无痕,剑法举世无双,没想到肉搏也不在话下。见惯了他衣袂飘飘玉树临风的样子,实在是对他拳拳到肉,掌掌成风的路数不太适应。锁魂诀的“浮云”二字在这里同样适用。就靠着身体对挥刀时搅动刀风的感知,若衡就足以看清昌夷每一刀的方向,甚至刀上崩开的一道道口子。
他见识过昌夷的力量,他一刀下去,地都可以裂开一道长而深的口子,坚固的磐石都能碎成片片,任何不算顶级的兵器,只要沾上他的刀刃,立即变为废铜烂铁,弯的弯,折的折。
昌夷的努力已经积累到了极点,他无论怎样进攻都碰不到若衡一点,即使他就近在眼皮底下,几乎就是皮贴皮肉贴肉的距离。他的两柄大刀已经抡出风来了,可还是吹不倒这个犹如一片叶子般的人。
若衡一个滑步从昌夷腋下钻过,昌夷终于怒不可遏,双手往里一夹,两柄巨大的刀重重撞在了一起,发出“咣”地一声巨响,久久不散。即便如此若衡依然在撞击之前完美躲避,身体一个诡异的扭曲,转瞬又绕到了昌夷的身后,隔着厚厚铠甲,击出一掌。
这一掌可谓不深不浅,恰到好处。
几秒之后,昌夷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扬起一地黄沙。
他本来就竭力,又气血郁结,若衡的那一掌,不仅让他完全脱力,而且立刻失去了神志,晕了过去。
主帅败落,剩余的北荒众人尽管依旧负隅顽抗,但终究还是纷纷溃败,死的死,降的降,再无招架之力。
当北荒的军旗倒下的那一瞬,全军爆发出了剧烈的欢呼声,从这一角到另一角,从这一头到另一头,无一人不举手高呼。
若衡同样被这样热血的氛围感染,脸上露出漫漫得意的笑,颇显出几分孩子气来。这种众人同心,全军齐欢的骄傲感,是他一个人单打独斗取得胜利后换不来的。
等他们欢呼够了,陈学轼召集全军,整队排列,请时少桓为这次的全面获胜做出评点。
时少桓原本正在军中找杳无身形的若衡,最终扫视一大圈之后发现他和几个年纪相仿的士兵勾肩搭背在一起,看样子就知道他又犯了老毛病,不知正在胡吹些什么。只是这样的他看起来是多么的活泼自在,很像他,那个恣意江湖的少年。时少桓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撤回自己皎皎的目光,应陈将军的请求,向前一步,抬抬手示意全军安静。
陈学轼的军队一向以军纪严明为名,所以刹那间,兴奋的众人立刻闭紧了嘴,上下一片肃静,鸦雀无声。
时少桓虽说从没有这样在全军面前讲话的先例,但倒还算有模有样,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半握成拳微微抬起搭在腹前。他的声音清明透亮,“兄弟们!辛苦了!每一个,都重重有赏!你们的亲人都在等你们,陛下也期盼你们得胜!”
他环视一圈,最后又瞟了一眼和身边士兵并无不同、认真听讲、满脸兴奋的若衡,用发自肺腑的丹田之声,高声道,“本王向大家致谢,感谢大家为大戎的付出!”
他原想说到这里就好,可若衡却给他比口型打手势,让他向所有人言明事情的过程。时少桓虽不解他为何如此要求,顿了顿,但还是照做了。他稍稍降低了语调说,“这次情况特殊,陛下的圣谕没有及时传给陈将军,所以导致这场战争持续许久。但大家不必担心,陛下派本王前来,口传圣旨,生擒昌夷,正是陛下的意思。”
可若衡点点头,又摇摇头,示意他这么讲依然不够,时少桓只好继续说下去,道,“有人想要加害陈将军,加害兄弟们,所以在通讯上动了手脚,导致陛下误会陈将军叛变。本王亲自前来,已经查明真相,这里的每一位都对大戎忠心耿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本王会向父皇言明,你们该有的荣誉和赏赐,一分都不会少!”
底下的将士们虽听得一头雾水,但气氛很好,十分捧场,纷纷大呼“好!”他们虽不怎么明白朝廷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叛变又是什么,但他们听懂了,淳王殿下这次前来,不仅仅是督战,更是救他们全军于水火,将真相带回!他们打赢了,守卫了国家,就够了。
从陈学轼开始,一个一个跪下,整齐划一地向时少桓行上一个军礼。
若衡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时少桓有他自己的功劳,就算他不喜张扬,但任何一点功劳,都需要被无限放大。要让所有人记住时少桓曾经救过他们的命,要让他们一心一意臣服于他,要让他们死心塌地地敬佩他。这样在未来的某一天,皇上想要取他性命时,也会有所顾忌,他也有更多的机会可以活下来。
而当时少桓想要在全军面前表扬一下若衡的时候,他却不见了踪影。